般配

　　药没过几日便煎好了，出乎意料的是，赵医师和齐断一起讲药蒸干后做成了香袋。凌空当即便想起了赵医师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这药是用来闻的。
　　既然药已经做好，凌空和桐漫便再没有了逗留的理由，当即表示要分别回钟凉山和刀裳山。而赵医师则表示要留在此地等齐断兑现他的诺言，虽然很是好奇赵医师为什么这么信任齐断，但是二人最终还是决定不淌这趟浑水。

　　钟凉山与刀裳山之间的距离很远，之前桐漫也是因为正好在钟凉山才陪着凌空一路走来。而现在，二人必须在此处分手了。
　　“一路上别贪玩，快些回去，你师父怕是有急事的。”在即将分手的岔路口，桐漫叮嘱道。凌空笑笑，感觉桐漫对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毫不在意的回道：“怎么，不信任我？我自然是知道这种事的。先走了，一路小心！”话还未说完，已经策马扬鞭，绝尘而去，桐漫看着凌空离去的背影，忽然感到，此次一别，怕是再难回到从前。若是再难回到从前，凌空……。
　　桐漫目送着凌空远去，直至完全看不见后，才翻身上马而去。
　　凌空与桐漫一走，齐断便回客栈收拾东西。枕头下秘密压着的几封信，是长天堂堂主任酒之前飞鸽传书传过来的。在齐断一回到奉木之际，任酒在镇中的暗探便发现了他。信中简短说道，近日里一反常态，曾千流的动作小了很多，甚至有隐隐消退的迹象。任酒只是觉得可能在准备什么其他的计划。齐断看后却对此事全然不在意，只嘱咐任酒守好教主的位置，安抚好教众，待他一回去，便担任新教主。于他而言，曾千流已不再是眼前的危机，而是一段小插曲，是让他知道真相的小插曲。
　　落日余晖，齐断面前的小铁盆里火光跳动，几封崭新白皙的信纸在火光中焦黑扭曲，渐渐化为灰烬，齐断从怀中又摸出一封有着明显时间印记的信，浅黄的信纸显出时间的流逝。“师父，”齐断的眼神在火光中跳了几下，“原谅我……我不能放手离开……”

　　这条林中小道会经过一个废弃的村落，至于废弃的原因已经无人知晓了，凌空每次回钟凉山进过此处时都会感到阵阵寒意。这一次，凌空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此处好似与以前有些许的不一样。
　　“嗝！”
　　有人！凌空猛然勒住马，手握住剑柄，随时准备出鞘。马惊叫着嘶鸣过后，左侧的民宅内传来瓷坛打碎的清脆声音，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或许是因为时间的缘故，那木门支撑不住这力道，咚的一声巨响，摔在地上，激起了大片的灰尘。从里面跌跌撞撞走出来一个奇怪的老头，这老头一身锦服本是华丽，但被扯的乱七八糟，原本的披风也被胡乱缠在腰上打了个结，而这老头不仅头发全白，连眉毛和胡茬也是白的。
　　凌空有些不安的皱眉，原本握着剑的手又紧了紧。酒恶人，他在这里做什么？酒恶人是龙云教的三大长老之一，按道理，应该在龙云教才是。凌空骑着马连连后退，生怕这人忽然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虽然在山内武功不错，但他也知道自己与这些内功有几十年底蕴的老者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的。他没那么傻。
　　酒恶人在路上跌跌撞撞，身子一斜便稳稳地坐到了道路中间，将凌空的去路挡了个严实。酒恶人抬起眼，浓重的酒味一层层弥漫过来，白须老头伸出手，眼神飘忽，摇摇晃晃地指着凌空道：“小，小子！你，是钟凉山的吧。”凌空迟疑半晌，但还是朗声道：“前辈，在下的确是钟凉山弟子。”酒恶人裂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透露出一种诡异之感。“小子，”酒恶人抬手拍拍身边的土地，扬起些许灰尘，“你可知什么是前程往事？那些埋藏在泥土中，有些人提起，有些人不愿提起的，便是前程往事。谁，嗝，谁都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酒恶人就这样絮絮叨叨，就像一个耍酒疯的无名老头一样，声音到后来便渐渐消沉下去，像是在喃喃自语。凌空看着坐在地上的酒恶人，有一瞬间，他好似感到了对方浓浓的孤独。
　　不对，凌空觉着再这么耗下去对自己十分不利，他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也不清楚是否暗处有人，“前辈，可否让条路让晚辈过去？”凌空尽力显示自己的友好，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把握这是否可行。
　　酒恶人眯着眼睛，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看着凌空有些重影儿，看不清脸。酒恶人嘿嘿笑了笑，半弓起身子，费力的从身后掏出什么拿在手中，因为间隔太远，凌空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凌空很清楚的看见，酒恶人将手中的东西向自己这边轻轻弹指射出。虽然那动作看着好似弹开灰尘一般轻巧，但凌空瞬间感到神经紧绷，一种下意识的危机感犹如猛兽袭来，意识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行。利剑出鞘，三道犀利的猛烈气息刺破空气，铛、铛、铛，三声碰撞声清脆响起，凌空拿着剑，感到虎口震的生疼。凌空回过神来后便有些心悸，好、好强！只是三枚灌入内力的银针，便让他全力防备的状态下险些连剑都拿不住了。殊不知，对方将这评价原封不动在送还给了他。
　　酒恶人坐在地上，脸上看着一副轻松模样，其实心里也有些发虚，刚刚这一手用了他将近八分内力，一次性用光这么多内力，身体不免有些撑不住，果然是老了。不过嘛，嘿嘿，酒恶人低声笑了笑，这小子功夫不错，真不愧是当年那个名动江湖的顾时的徒弟。嗯，现在该叫吴时了。“嗯，”酒恶人撑着地，缓缓起身，刚刚这一下，酒也醒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起来，“教主吩咐的任务，就勉强算是完成了吧……小子，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像你师父一样。”是那个十几年前，人人敬仰的大侠。
　　酒恶人说到这，哈哈大笑两声，提起内功离去。凌空看着酒恶人离去的残影，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但也同时感觉到江湖动荡已经悄然发生，势不可挡。

　　“刀裳山大弟子，桐漫。”一华服女子擦去自己嘴角边的血迹，收起之前的轻蔑，重新提起精神，正眼打量起眼前这个拿着刀的年轻男子。
　　桐漫将刀提在手中，紧盯着眼前的女子。女子身上的华服已有多处划痕，看着有些狼狈，而桐漫也是衣衫破损，但单论面相，却要比这华服女子好上许多。桐漫握着刀，紧紧逼问道：“龙云教四大护法之一，蚕丝娘娘，怎么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找晚辈啊？”蚕丝娘娘眯起眼睛，眼中满满的愤怒：“桐漫，你究竟是谁？你刚刚的武功路数，可不是刀裳山的武功。不过，只要我想要，还是可以将你杀了！”蚕丝娘娘说到这，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戏谑地说道：“如果你的师父知道他最得意的徒弟，竟是别派的探子，不知会露出怎样的一副表情呢？”桐漫听到这并不作何表情，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淡淡的道：“不管你意欲如何，你只需知道，我们对立便足够了。”蚕丝娘娘沉下脸，冷哼一声，道：“不管你是什么正派，对我们来说都是蝼蚁，所有人死期已到，这江湖，不，这天地，都将改头换面，届时，没人能阻止我们！”桐漫面上毫无表情，只是握着刀的手紧了紧，依旧是那淡淡的模样：“你不该如此自大，这会使你送命的。”蚕丝娘娘眯起眼睛，留下一个毒辣的眼神后动身离去。桐漫也不阻止，只是静看女子离去。就算是此时拦住她，也不会改变江湖即将动荡的事实。
　　一切都会改变。凌空，若是还能守在你身边，像往昔一样，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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