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fair

　　［第十四章］清晰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当朴灿烈再一次站在都暻秀面前时，他脑海里唯有拜伦他老人家的这句话。
　　VIP病房不同于普通的病房，四下静谧。偌大的病房里，有电视，有沙发，有独立卫生间，当然，还有孤零零的一张病床。

　　朴灿烈就静静地站在门口，透过门上观察框，望着坐在床上看书的人。
　　不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不去想他为什么活着也不告诉自己，不去想这一切的因果缘由，只想着，他还活着，就够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那样安静。
　　以眼泪？不，没有眼泪，久别后的重逢当予你美好的微笑。
　　以沉默？不，我会择言祝福，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安排分离，安排遇见。
　　安排都暻秀，安排边伯贤。
　　“咔嚓”一声，门开了。
　　都暻秀闻声缓缓抬头，朴灿烈关好门缓缓转身，每靠进一步都能更加明确地感受到病床上的人那双大眼睛中的情绪 。
　　第一步，是惊讶。
　　第二步，是慌乱。
　　第三步，是愧疚。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语气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没有很亲近却也不疏远。
　　都暻秀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自己是否会迫不及待地解释，他又是否会勃然大怒，或者因为被欺骗对自己视若不见。
　　然而都没有，现实是朴灿烈自然地进来，自然地开门，自然地坐下和自然地关切，以及自己瞬间的哑口无言。
　　“好多了。”都暻秀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朴灿烈淡淡的微笑道：“边医生告诉我的。”
　　“这样啊…你们认识？”
　　“嗯，我室……我在追他。”
　　都暻秀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笑容，“加油啊。”
　　“嗯。你呢，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结婚了。”都暻秀顿了顿，“对不起，当年骗了你。”
　　朴灿烈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不是吗。”
　　不用纠结，是非因果如何，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不是吗。
　　“是啊。”都暻秀轻笑。
　　原因吗，不必解释了，因为我不再纠结，而你也已经释怀。
　　“好好养伤，我先走了。”朴灿烈起身，“哦对了，我在金融街开了餐厅，有时间的话可以和家人来尝尝。”
　　都暻秀点点头，开玩笑道：“打折吗？”
　　朴灿烈笑了笑，“当然。”
　　这两个人可能永远无法像金钟仁和鹿晗那样以老友的身份重逢，那就停留在回忆中吧，停在那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走了。”
　　“嗯，谢谢。”
　　都暻秀望着朴灿烈的背影，看着他走出病房，最后一步，是释然。
　　昨天虽然喝了酒但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儿朴灿烈记得一清二楚。
　　记得自己和边伯贤告白了，也记得边伯贤那复杂的眼神和没有任何回应的沉默。
　　早上醒来边伯贤已经去上班了，留了一条短信让自己去他们医院的一个VIP病房。
　　站到病房门口的那一刻，朴灿烈一怔，死而复生也好，一场骗局也罢，这都不重要了，怔愣的片刻间也有些懂了昨晚边伯贤那五味杂陈的心。
　　其实朴灿烈心里已经想的很明白了，都暻秀和边伯贤之间不存在抉择，因为如果没有都暻秀，他也不会遇到边伯贤。
　　于他而言，两个人分属于他人生的不同时期。他的过去满是都暻秀，而他的现在和未来，只想有边伯贤。
　　“先生您是来探病的吗？”路过的护士小姐轻声问道。
　　转身，微笑。
　　“探过了，请问边伯贤医生现在在哪？”
　　“刚才急诊送来了病人通知神外去会诊，边医生应该在急诊。”护士礼貌地说道。
　　“谢谢。”
　　朴灿烈笑着，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想着等会儿见了边伯贤一定好好调侃他一番，“边医生啊这么没自信啊，你以为拍电视剧呢啊前任出现我就动摇了？傻吧这劲儿劲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大步流星地走到急诊门口，刚想进去又犹豫了，理智告诉他边医生现在在工作，治病救人的事儿一秒都不能耽搁。
　　“哟，朴老弟，跟这儿站着干嘛呢？”耽搁的功夫，鹿晗已经换好衣服从急诊出来了。
　　朴灿烈回头，“唉，鹿哥，你这下班了啊？”
　　回国有一段时间了再加上上次赛车，以及之后有事儿没事儿来找边医生的时候能偶遇鹿晗，吴世勋还老拉着鹿晗来他们家蹭饭，这俩人也是渐渐熟络了起来。
　　“是啊，昨儿大夜班。”说着鹿晗打了个哈欠，“又来找伯贤啊？”
　　朴灿烈倒也大方，“嗯，本来想找他说点儿事儿，不过他好像在忙，我晚上回家再说好了。”
　　鹿晗笑的一脸八卦，“哎哟喂——”
　　调侃的下文还没出口就听见急诊科一阵骚动，尖叫怒骂声瞬间闯入耳朵。
　　鹿晗皱了皱眉头，“你先走吧，我进去看看。”

　　十分钟前，边伯贤被急诊叫去会诊。
　　急诊值班医生迎上来，“边大夫，病人在家中洗澡失足滑倒，送来时意识不清，有呕吐现象，脉搏浅弱，血压下降，可能是颅脑损伤。”
　　边伯贤走到病床前拿出手电照了照病患的眼睛，“双瞳极度缩小，光反应消失，很可能是桥脑损伤，先去做脑部CT，通知病人家属。”
　　说罢边伯贤转身对身旁急诊的医生说：“头皮外伤先进行缝合吧，是否手术得等CT结果出来再决定。”
　　“好。”急诊大夫点头回应，随即戴上手套。
　　一旁的家属从一开始就皱着眉头，焦急的看着，看到边伯贤神色淡定，情绪不形于色的神态终于是没忍住拍案而起。
　　“你们什么医生什么医院啊！我爸这儿都没意识了你们医生过来两句话就完了？糊弄谁呢！欺负人我们不懂医是不是！”
　　一旁的急诊医生忙着缝合没办法分神，护士赶忙过来拉住家属，“请您冷静一下，您父亲的病我们医生已经看过了，确实得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进一步确诊。”
　　家属一把推开护士，边伯贤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才避免护士撞到旁边的器材上引发事故，将护士护在身后，“我是神外边伯贤，您父亲我初步诊断为桥脑损伤，刚才的话您也听到了，我们需要为您的父亲进行检查才能……”
　　“什么听到了！你说什么了！就那么两句话糊弄谁呢！你给人看个病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走不走心啊！”家属激动地指着边伯贤。
　　一旁的急诊大夫剪了线，看着边伯贤说了句：“缝合完毕。”
　　“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对于您父亲现在的情况，我建议尽快做CT，不要耽误了救治时间。”边伯贤不卑不亢，严肃而认真。
　　不知道是那句话彻底激怒了这位家属，冲上来猛地推了一把边伯贤，边伯贤一个不稳向后一仰，为了保持平衡，条件反射地扶了旁边的器械台，手心一疼还是没稳住摔在了地上。
　　急诊的医护人员赶紧拉住家属，那位家属在拉扯中扯着嗓子喊道：“我耽误？！你什么意思！我会耽误我爸吗！你什么态度！”
　　“干什么呢！”一声喊只见鹿晗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这儿是医院不是你闹事儿的地方，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医生的专业水平请您向院办反映或者直接转院，这儿不只您父亲一个病患，请注意一下您的行为。如果您再这样我就叫保安了。”
　　朴灿烈本来不是好事儿的人，但听见急诊科动静不小，一想边伯贤还在急诊，就想着进去看看。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鹿晗脖子上青劲爆起强忍怒气，是急诊大夫和闹事儿家属拉扯的身躯，是四周围观的病人和家属，以及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的边伯贤和他那滴着血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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