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初馨

　　林潇急速赶到市一院，心下担忧，冲上去问一医生：“医生，刚才车祸送来的两位女士，情况怎样？“语速较快，全身上下透着焦心。
　　也是刚巧那位医生知晓情况，道：“年轻伤者初步检查只是脑部受到震荡，如果十二个小时内醒来，应该问题不大。”
　　高度紧绷的神经稍一舒展，仅仅是一瞬间，不待医生把话说完，迫不及待问：“另一个呢？”
　　“至于另一个情况严重些，正在抢救。\"医生答。
　　双眉紧锁，“抢救中”三个鲜亮红字直戳内心，那道门似城墙，隔着未知，隔着生死，也隔着希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煎熬······浓重的煎熬······
　　他感到整个人整颗心被掏空，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生命中深爱的两个女人，揪心母亲的同时又紧牵挂着她。
　　陈远和舒雨匆匆赶到，打电话过去，更当是朋友。
　　舒雨一脸焦急：“师兄，不会子馨在里面？”电话里头只说出了意外。
　　“是我母亲。”林潇说，“快去403病房陪子馨，有任何消息打我电话。”
　　“好，我去了。”说着以跑的速度赶去。
　　陈远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潇哥······”平常能言善辩的他竟无从言语，在林潇面前，此时此刻说什么都觉无力。
　　急救室灯灭，林潇心里恐惧，手心渗出汗······着手术服医生缓缓走出来，脸色凝重。
　　他急问：“怎样？”
　　“深度昏迷。”医生叹口气说，“接下来得看患者的自身意念，重要的是家属的配合，亲情的力量不容小觑。”
　　林潇呆立在原地，双眼通红，有件事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的，没到最后一步，绝不会！
　　陈远看着于心不忍，这样的林潇这番悲伤何曾见过，他说：“潇哥，必须振作，为你深爱的两个女人。”
　　林潇缓缓闭上眼，任凭一滴泪水流淌下来，“我会！”声轻却透着力量与坚定。
　　高级病房里安顿好母亲。
　　“林先生，刚做完手术，暂时先别打扰你母亲。”医生拍拍他的肩，“很多时候，患者看上去似乎毫无反应，但并不代表听觉不能够传入大脑中枢，所以亲情的呼唤必须持之以恒，坚持不懈。”
　　林潇镇定道：“会的。”
　　看着手表，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八个小时，害怕，担忧，匆忙赶到另一间病房。
　　“怎么样？”神色凝重。
　　“一点反应都没有，急死人了。”舒雨担忧道。
　　林潇对着陈远和舒雨道：“你们先回去。”
　　“好，潇哥，有任何需要打电话。”陈远说。
　　林潇微微点头。
　　舒雨正欲说点什么，陈远使了个眼色，一股劲拉出门外。
　　她嘀咕：‘“为啥不让我留下来，回去也没法安心。”
　　陈远看着：“你傻啊？这平常挺聪明的。”
　　“我等外面不行吗？”
　　“不行！”他以命令的口吻，“回去睡一觉，明天过来。”
　　“都半夜了，还明天。”忽地想到了什么，问：“师兄他母亲怎么样了？”
　　“不太好。”他简略说道。
　　舒雨心里感慨，靠上他的肩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一定没事。”
　　搂紧她：“世事无常，会过去的。”又道：“真是苦了潇哥。”
　　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
　　子馨看起来一切安好，只是额头渗出些许血迹，他已擦拭干净，整张脸安然宁静，倒像是睡熟了。拿起她的手贴近脸庞，感受温度，合上眼，喃喃诉说：“子馨，别再这样，我无力承受了······”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漫天云层破茧而出，欣欣然照亮天地，明明是一派生机。
　　林潇伫立于窗前，神色依然凝重，心底陡然腾升起一股希望，上天怜悯······
　　陆子馨就这么毫无征兆醒来，还是感觉到大脑混混沌沌，目光微微环视四周，他就在跟前，心里温暖，轻唤：“林潇！”声音虚弱。
　　林潇猛地转过头，刹那间以为是幻觉，定睛相看，她真真实实看着自己，目光如初，嘴角牵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欣喜地拉过她的手，不断在脸上摩挲，喜极而泣，所有的话语哽在喉咙······
　　子馨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双眼通红，如此脆弱如此憔悴，好生心疼，手掌本就贴在他脸上，小拇指轻轻划过他干燥欲裂的双唇，轻言：“让你担心了。”
　　“不要说话。”吻着她的手。
　　她忽而想到，急问：“阿姨呢？”开始搜索回忆，感到头疼，不停用手按揉太阳穴。
　　林潇双手抚摸她的头，心疼道：“别想了，我妈······不用担心。”
　　“不行，我得去看看，在哪？”说着欲准备下床。
　　他阻止道：“听话，不急，医生马上过来检查。”随手按下床头按钮。
　　主任医师赶来，检查一番说：“现在看来已无大碍，好好休养，等会护士会过来打点滴。”
　　林潇说：“刚才还是会头疼。”
　　医生答：“这是正常的，会有一个恢复过程。”借过一步提醒道：“林先生，你要注意这几天不能让她过于激动或其它不良情绪。”
　　“好，我知道。”
　　医生一走，子馨又重复那句话：“我必须看到阿姨才安心。”
　　只好谎言：“今天一早，小姨来接妈回家休养。”
　　她似有怀疑：“没骗我？”
　　“何时骗过你。”
　　她信了。
　　林潇苦笑，念这一刻怀里的她纯真如小孩，念自己心里的痛只能深藏。
　　子馨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倍感珍惜，差一点阴阳两隔，生死有别，轻轻说着：“去休息吧，我没事了，你要是垮了，该如何是好。”
　　有人敲门。
　　“进来。”林潇道。
　　舒雨提着一袋子早餐，坐到床边，盯着她：“真没事了？”
　　子馨点点头。
　　“真好，总算没辜负我这黑眼圈。”
　　一看，还真是，心里暖意流过，“小雨······”
　　“少说话，多吃点，就算对得起我这一夜。”打开塑料袋：“想吃什么？”
　　“清淡点就好。”
　　“白粥吧，容易消化。”林潇边说着边把枕头靠在她背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舒雨微笑：“还是师兄想得周到。”
　　然后他把粥一勺勺喂到她嘴里，那样子温柔专注，像是在做一件钟情的细致活。
　　子馨享受着，心中有味口中实在无味，吃了几口摇摇头。
　　他也不勉强，放下粥，宽大的手掌抚过她的后脑勺连同秀发，停在后颈：“想吃再吃。”
　　“嗯。”
　　近距离之下倦意更甚，子馨再次心疼：“小雨在这，快去休息。”
　　一旁的舒雨小姐总算感到存在感，说：“放心吧，师兄。”
　　林潇顾及到一个问题，借口说：“服务台还有个手续未办，小雨一起过去。”
　　“子馨，我随师兄过去一趟，马上回来。”
　　“去吧。”
　　林潇所要交代的自然是关于她母亲的谎言。
　　舒雨保证道：“绝不说漏嘴，还有陈远那里我会去说明。”
　　“好。”林潇淡淡应着。
　　来到母亲房间，见陪护阿姨正在打盹，瓶里的点滴该是刚换过，那阿姨还算警惕，醒来，略显尴尬说：“林先生，对不起！”语气诚恳。
　　“下回注意些。”他说，“你先回去，午饭后过来。”
　　“那我去了。”
　　“嗯。”
　　拉过一条椅子坐于床边，握起母亲的手凝视着，林潇自问，是有多久未曾这般亲近，母亲的脸浸染着岁月的风霜，却更觉温和宁静，儿时的种种仿如昨天一幕幕清晰浮现在眼前，回忆着亲亲切切说着，他本是个不多话的人，从不会在一件小事上细细诉说，而今天淋漓尽致地说了，说了许久，母亲能够感受到，他认定，他们母子终究是交心的。
　　竟然趴着床边睡了。母亲身边的他累极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