辍学少年的日常

作者:杨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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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水工


      他没有去找爸,也没跟爸说他从餐馆出来了。口袋里有前两个老板付给他的工资,就背着铺盖卷,找了一间廉价旅社,夜晚在里面休息,白天出去找工作。在马路上,常有这样一群人:有的单独一个,有的拖家带口,从穿着打扮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外乡人身份。他们的脸似乎粘着怎么也洗不掉的灰尘,男的沉默着,女的坐在随身携带的行李卷上,不时给怀里的孩子喂奶。他们才进城,还在等待时机,等待能使他们养家糊口的机会。一有这个机会,他们便一拥而上奋力争取。云良就夹杂在这群人中间。有时他去给搬迁的店铺帮忙,有时被人带到蔬菜批发市场去装卸蔬菜,有时去发宣传单,贴广告,换取十几块钱或一顿免费的饭食。因为天气不冷,他只在旅店里住了两晚,便带上铺盖跟蹲在路边等活的人一起睡马路了。

      过了一个多星期,云良等来机会,他去自来水公司做了一名送水工。

      他开着三轮车,没有遮篷的车斗里叠放着十几桶矿泉水。正是雨季,路上的积水在车轱辘下往两边分开,像两片铡草的弯刀,飞起来,落下去。天是幽蓝的,饱含水分,树木、稻田和远山绿得发黑。公路两旁栽着海桐,叫工人的剪刀修剪得整齐娇小,上头结了小小的,球形的核,跟煮得半熟的饭米一样。路下就是稻田,田里的秧苗轻轻摇着,高出水面不少,云良大略数了数,秧苗已分七道叶了。路旁田渠和沟池边上,穿短裤的孩子拿着钓竿和小桶钓龙虾,在那些裸露的脖子、胳膊和腿上,可以明显看出太阳留下的痕迹。

      云良要把这一车水送到一个小区去,还没到目的地,又下雨了,一下倾盆。云良赶紧把车停在一棵枝叶浓密的枇杷树下,自己站到树旁的房檐下避雨。云良靠在墙上,看远远近近白白的墙皮。江南到处都是这种白墙黑瓦的房子,精巧雅致,掩映在纤巧的竹林间。他打量着眼前这段白净的墙皮,上面有一些细微的水泥裂痕。这些裂痕有的组成花的形状,有的是动物的形状,还有隐约的人体侧影。这幢小楼里没人,窗户用布遮着,廊檐上码着半墙干柴,柴上随意搁几面筛子,这些筛子里曾经养过蚕吧。眼前正有那么一条光滑的水泥路,路的一边是房子,另一边栽了一排竹子。竹子下被细心的开辟成菜地,竹丛下方的溪水边停着打渔船。雨从树叶间唦唦下来,落进水里,掀起一朵朵水花。云良把脚从凉鞋里解放出来,翘着大脚趾逗弄摔成碎瓣儿的雨珠。

      雨停了,云良继续出发。小区里没有白墙黑瓦的房子,而是一批欧式风格的别墅。别墅与别墅间全种上合欢树,合欢树的花期已过了,那种小小的、毛绒绒的花球落在草坪上。小区的低洼处,水积到齐膝深,小孩子们纷纷抱出玩具汽艇在水里冲锋陷阵。送完水,云良的衣服已湿透。

      自来水公司在郊外,规模不大。云良住在一个能容纳二十来人的集体大宿舍里,每天早晨他起来,小赵已跑步回来了。小赵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走过云良身边时,总会爽朗的打一声招呼:“HI!”到他住的屋里换下衬衫短裤,然后公司伙房里准备早餐。小赵是公司伙房的师傅。伙房里共有三个师傅,小赵是其中一个。师傅跟二十来个送水员工不住一间宿舍,但小赵也不跟另外两个师傅一间宿舍,他一个人住。

      他们可以睡到六点半起床。六点,云良轻手轻脚穿衣起床,端着茶缸去宿舍门口的水池上刷牙洗脸,回去后撩起绳子上的毛巾擦净脸,带上门,出去。

      天呈现出转明之前的墨蓝,微风渗着凉意轻轻吹着,空气里传来金银花丝丝缕缕的香气。云良敞开衬衣扣子,在绿草掩映的小路上走着,草尖上的露水凉凉打在脚上。路两旁种着一人多高的苜蓿,顶端的叶子里露出一串串漆黑透亮的籽。其实仔细看那籽,是红色的,只因为太红了,才显得发黑,跟桑椹的颜色一样。云良从立在两条小径交叉处的桑树上摘下一捧桑椹,咬出满嘴甜甜的、凉凉的汁水。草地上的草一溜倾倒,在风里打着漩涡,游在水里一般,油油的,柔软得如女孩的发丝。天空干净得没有一片云,静静等待清晨的太阳在它的边际打上一道金边。云良穿过草地,来到一条水渠前。水渠的水通向前方的渔塘,渔塘边停了一条小船。早起的人经过塘埂到对面石子路上去,轻微的脚步声还是惊起成群鸭子,它们嘎嘎叫着,纷纷跳到水里去。鸭子的主人从他居住的小屋窗台上闪一下脸,继续忙着做他的早饭。

      放鸭人姓明,姓“明”姓的人极少,云良散步跟他照了几次面,就认识了,叫他明叔。明叔不单放鸭,他主要是照看屋前的渔塘,顺带养了群鸭子。他每天都要划着小船,在泛着鱼鳞般白光的塘里走一圈,往里面投些鱼食。他把鱼食投进水里,水里就骚动起来,无数颗青黑的鱼脑袋仰出水面,呷着长长的嘴巴哄抢着,撞得他的渔船笃笃响。有一回,云良为了逗这水里的家伙玩玩,从明叔的屋里捏了颗饭团,扔进塘里。饭团才落水,就涌来一堆鱼嘴,推着饭团跑。明叔不住附近的村里,。星期天或假期,他的老婆和两个儿子会过来。儿子跟他一起划船,在塘里喂鱼、放鸭子,老婆给他们做饭,整理屋子,清洗衣物,缝缝补补。有时他也会回家,换老婆来。这样的时候不多,往往不到一天,他就来换老婆。

      明叔早上起得早,因为鸭宝贝们不睡懒觉,一醒来就用它们扁扁的长嘴去敲竹篱笆,哒哒哒,笃笃笃。明叔就打开大门,抽开横在篱笆上的小门,鸭们就噼噼啪啪打着地面,争先恐后跳进水里,一忽儿又浮出水面,眨眨眼睛,摇摇头上的水珠,蹬着腿,划水。明叔一手提着蛇皮袋,一手拿着自制的葫芦瓢出现在塘埂上时,鸭们就更兴奋了,噘嘴翘屁股,向主人扑来。

      鸭棚叫明叔收拾的相当舒适。棚是他买来帆布和牛毛毡,用了自家种的竹子搭的。出的鸭粪涌来浇地,浇不完,他就担走,倒进别人窖的粪堆里。附近种地的人要,也可以来担。秋天时,明叔老婆种的豌豆藤爬满一个墙面,又爬到明叔住的房顶上,开亮紫的花朵,结豆荚,挂在墙上、屋顶上。怎么说呢,这方小天地经明叔一家的巧手,弄得颇有烟火味。每到傍晚,太阳落山,明叔从屋里搬出桌椅小凳,摆在门口那棵大车梁木下,又端出一碟切成月牙状的咸鸭蛋,一碟新鲜的凉调黄瓜,就着啤酒或辣酒,吃得啧啧有声。看见云良,就挥着筷子喊:“来,来,过来喝一盅!”他吃上好菜了,招呼声就更热切:“中午蒸的红烧肉,没吃完,你来跟我一起解决解决!”云良盛情难却,他们边喝边聊天,没什么精彩内容,两个人却都听得津津有味。有时云良想念明叔的手艺,就在轮休时,自己拧两瓶啤酒带一两样凉菜,去明叔那里蹭饭。吃完晚饭,明叔坐一会儿,去塘边看看有没有鸭子把蛋丢在草丛里。云良跟他一块儿去捡,往往能捡一兜回来。明叔说:“拿两个回去,用开水冲着喝,能补身体!”大概明叔把鸭蛋当作鸡蛋了,云良却不习惯生蛋的那股腥味。明叔非要给他,让他带回去,他就把蛋交给厨房里的师傅,叫他们解决。

      云良站在野菊花初开的晨光里,隔着渔塘跟在小屋前拾掇的明叔打招呼,然后往回走。野生的豆棵子牵拉着细细的藤蔓,上面结满青涩娇嫩的豆角,这些豆角在稻谷转黄时就熟了。蝴蝶开始在野菊花上飞舞,天空转为干净的湛蓝色。厨房里饭食的香味已飘起来了,舍友们陆续起来刷牙洗脸,到处都是踢踏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送水工不止送水,净水装箱等工作也由他们完成,有时也要加班到晚上八九点。因为工作的需要,云良频繁出入各种小超市、商场、餐馆酒店以及小店铺等场所。夏天的夜晚真是比白天舒服啊,夜晚没有白昼的炙热灼烈,它还意味着,人们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担子放松一下。

      活干完,天已从麻麻黑过渡到全黑,因为灯光的缘故,黑透的天空倒比夜幕半掩的天空更为耀眼。云良解开汗湿的衣服扣子,夜风从街道两旁的枇杷树间吹来,带着白日的余温,落在黏浊的身上。他在报停了买了一支雪糕,频繁把冰凉彻骨的甜汁吞下肚去,让它给毛孔降降温。四周是林立的高楼大厦,那么多间屋子,胖婶儿他们来过吗?小老板来过吗?小罗、字典他们有没有在这其中的一个楼洞里抽烟抬杠讲笑话,白天在楼洞里干活,夜晚在里面睡觉?那么多房间,有的亮着灯,有的没亮灯,亮灯的窗户和没亮灯的窗户组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每一个房间都是彼此的陌生人,反正它不会管别人今天吃了几碗饭、送了几车水、走了多少路。树叶的空隙里漏下金黄的灯光,柔媚多姿。几个喝醉了酒的小混混提着酒瓶,在大街上扯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孩。云良把小三轮开得呜呜直响,冲开那些肆无忌惮的手,回头看时,两名女孩已飞快跑到人多的地方去了。混混们夸张地哇哇叫着,挥舞着手脚跟在云良车后跑,把酒瓶砸进云良的空车斗里,酒瓶在车斗里发出悦耳的破裂声。云良把车开出市区,郊外流动的空气钻入头发里,把已经风干了的衣服吹得鼓起来。路上有零星的人在散步,路边的水渠在清淡的月色下波光粼粼,那是鱼虾还是夜风锨弄的波纹?

      “小赵这小子,可不简单,家里有钱着呢!”

      “听说他老子开了个公司,资产上亿!”

      “老子这么有钱儿子还出来当厨子?成天在家躺着睡大觉也有吃有喝。现在的年轻人,邪门儿!”

      “刚开始小赵来,我就看他不一样!也不说他白,也不说他嫩,光瞧那气质,啧啧……”

      “要是小赵的妈天天来,咱就有福气了。”大胖说。大胖跟云良一般年纪,已经很胖了,还老想着吃。有人问他:“胖,你出来几年,挣的钱供不供得上你吃呀?”大胖老老实实回答说:“先头我爸我妈每月给我寄一点,现在不用了,我老早就不要我爸妈寄钱啦!”大胖从小是个弱智儿,长大了,倒好了许多。大家哈哈笑着把掏空的核桃壳往大胖床铺上扔,说:“胖,你去认小赵当哥得了,叫小赵的妈当你妈,你就天天有好吃的!”大胖也不躲闪,反正核桃壳砸在身上轻飘飘的,不疼。他认真回道:“人家可不稀罕我这个弟。”

      云良吃了两颗核桃就不吃了,头枕着手躺在床上,被子掀在一边。他是第一次看到小赵的妈妈,从舒适的轿车上下来,和气地跟大家打招呼,径直走进小赵的单身宿舍。随后司机把车上带的东西搬到小赵宿舍。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有事要忙的样子。小赵送走人,没事似的回到他的屋子里。

      小赵的房间干净整洁,墙上贴着体育明星的照片。云良进去玩,闻到一股很好闻的花香气。小赵笑着说:“我妈弄的。老太太自己在花园里种的,认为大家都有必要分享她的劳动果实。”小赵的妈妈每次来都要带一束鲜花,替小赵插在花瓶里。除了去厨房和锻炼身体,大部分时间小赵都待在他一个人的小屋里。他在屋里塞满各类烹调方面的书籍,还有一些杂志小说什么的。小赵请云良吃香蕉,云良吃着香蕉,在桌上拿起一只雕刻好的胡萝卜端详着。小赵坐在桌子对面,把玩着一只鸭梨,对在眼睛上正着瞅瞅,侧着瞅瞅,脸上现出欣喜的表情,拿起刀子刻起来,一会儿一只雪猴抱桃成了。 “要是有颗樱桃就好了!”他遗憾地说,往桌上瞅瞅,捡起一块胡萝卜,削圆,嵌进小猴捧着的手里。“给你!”小赵孩子样笑起来,把他的新品送给云量。云良发现,小赵不抿着他那双薄嘴唇,笑起来时特别阳光。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大梁拿出一袋女孩子们喜欢吃的袋装麻辣小鱼,给云良分半袋。他神秘并且喜滋滋地说:“吃吧,这回绝对干净!”大梁每天晚上下班都要去附近的广场和公园、大排档,捡别人扔的空饮料瓶子,捡到吃的用的就更开心了,宝贝一样拿回来跟大家分享。麻辣小鱼肯定又是昨天夜晚的战利品。每回大梁都保证这些小零食绝对干净,连开都没开过。云良吃着麻辣小鱼问:“梁叔,昨天咋那晚才回呀?”“我看时间早,就多转了两个公园。”大梁说。他把捡来的饮料瓶装在大麻袋里,鼓鼓的靠在门后。收破烂儿的来了,他就把袋子拖出去,手一抽袋子,各色瓶子滚落满地,拥挤着,打着转转变成大梁的外快。这些工作得悄悄进行,不能叫老板看见。

      小赵在市里举行的美食大赛上得了二等奖。七月流走了太阳的灼热,它不能继续嚣张地在人裸露的肌肤上留下漆黑的影子了,每个人的日子都照常进行着,似有变化,又似乎没有。金黄的野菊花开得一丛一丛,臃肿得像云朵,延伸到天边。在花和天相接的地方,天是那么明净,蓝得那样透彻,就像年轻和平的眼睛。

      放鸭的明叔卖了一批鱼、一批鸭蛋,新添了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他的老婆、孩子每个周末都来,欢欢喜喜抓过船桨喂鱼,抓过赶鸭的的竹竿放鸭。他的小菜园里种的黄瓜和番茄结完最后一茬果实,就不再结了,只留些不会结果的黄花和熟得发黄的老黄瓜挂在藤蔓上。不过,他以为不会结果的南瓜藤竟结了一个大南瓜,牵抱着藤蔓挂在车梁木枝桠上。云良常常由渔塘埂溜达到明叔的小屋前,两人坐在车梁木下聊天,吃式样简单却味道极好的家常菜。秋天的草木彻底把夏天催熟了。野豆角也熟了,饱满的豆荚把纤细的豆棵压得频频弯腰,有的豆角忍受不住成熟后的寂寞,豆荚啪地一声裂开,豆子们瑟缩着身子朝外面张望。

      大梁要回家割谷。他老婆精明能干,在家里养了六头猪。六头猪也够费人力的,清洗猪圈,出粪,还要祈祷猪不要生病……农忙时,家里更少不了大梁。何况他的小女儿由高一升到高二,面临选科的重大问题,选文科呢还是选理科?他要回去参谋参谋。可是老板不准他请假,他闷闷不乐地走出了老板的办公室,闷闷地干了两天活。一天小赵笑着问他:“真想回家?”

      大梁翻着白眼说:“那还有假?”

      “那倒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行就再去找老板呗!”小赵乐呵呵说。

      “老板那蛇蝎心肠前天就不准……这回能中?”大梁狐疑地问。

      “不去看看咋知道中不中!”

      大梁心虚虚地又去了老板办公室,出来后,就欢欣鼓舞收拾行李了: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往提包里装进一件崭新的女式衬衫,把早就买好小孩子的礼物也装进提包,咧着嘴巴跟同伴们告别,背着提包往车站奔去了。

      欢乐对于有些人来说,总是不能尽兴的。当这边集体宿舍的人躺在床上描绘大梁的幸福归程,大梁乘坐的大巴车却在半道儿把大梁和所剩不多的几名乘客哄下车,转眼开得没影了。深更半夜,几个人一起大骂不已:“疏忽了疏忽了……这车根本不到咱县,他们硬说给咱送到,结果又不送……妈拉个巴子!”“蠢到家呀,又上当了……早知道咱就不该听他们的下车!”骂了一阵,人们各自走散。大梁颓丧地拧着提包,满肚子的热情与期待暂时冷却下来,眼见搭过路车也是无望了。公路附近荒凉得很,他只好走到离公路较近的一间小屋,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等天亮。

      那天夜晚叫大梁印象深刻。他把提包挨身放着,又抽了几根烟,把头抵在膝头上睡着了。在沾了露水的冷空气把他唤醒之前,他就醒了。惊醒他的是一只绿眼睛黑猫,等他认清那只是一只黑猫,他才将一颗心落回了肚。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确实没有叫喊,不然这屋里就该有人出来了。这时的夜晚凉飕飕的,他从提包里翻出两件单衣裹在身上,后悔竟忘了带一件厚实的衣服。他没法再入睡,欣慰的是,月亮从浓黑的云层里钻出来,亮得叫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的田野,老早就闻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稻香味,竟没想到自己正在一片稻田中央。天空发白时,他心底的热情腾地又涨起来了。他用脚把地上的烟头扫到一边,顺便到人家的厕所里尿了一泡,就健步如飞的往公路走去。回到家里,大梁如凯旋的将军一样扔下提包,阅兵一样巡便自己屋子里外的各个角落,然后去巡猪圈,巡田,巡兄弟本家。老婆在他的示意下拿出那件女式衬衫,扭捏地穿上,扭捏地照一眼镜子,说干活穿得跟客一样干啥,就脱下,折好,藏好。他突然想起还有样好东西,从包里把它拿出来交给老婆。老婆把层层裹着的报纸拆开,里面是一只大梁不舍得吃而搜掉的烧鸡。善解人意的老婆舍不得扔掉,就把馊了的烧鸡切小块,加上佐料炒一炒,一家人竟吃得十分香甜。

      大梁的儿女学业有成之后,他偶然说起多年前自己的田园夜宿,幸福地砸着嘴说:“那天晚上走运,天阴了一天,就是没下雨。要是下雨,跑都没地儿跑。”他就是没想到给自己找间旅舍落落脚。

      大梁回自来水公司时,带了一大包土特产,还有他老婆特意炸的面叶子、糕饼。他包了一包土特产给小赵送去,文绉绉的来了句:“土东西,不成敬意。”听到的人笑翻了天,说大梁你可以去唱戏!

      天是逐渐热起来的,天也是逐渐冷下来的,不管你有没有察觉到,它就是这么干的。云良给爸妈打电话说他过年不回了,因为他把车票让给了阿发。阿发没买到车票,犹豫着。云良把票塞进阿发老早整理好的行李包里,说:“赶紧回吧,都腊月二十八了,再不走就过年啦!”大胖坐在床上啃鸭脖,嘿嘿笑着说:“我家有我爸我妈,我不回家可以。你可是一家之主,你得回去!”阿发说了一通感谢的话,拿着云良的车票直赴车站。云良便留下来跟大胖一起值班。

      干完活,云良跟大胖兴致勃勃采购了好些吃的,窝在宿舍里看小赵留下的影碟街。大胖怕吃不饱,用他的电热杯煮方便面。小赵走时,给大家留了好些好东西。小赵走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至于他是不是理所当然成了他父亲的理想接班人,谁知道呢。倒是听说在另一个城市,新开了一家酒楼,酒楼的老板,据说是很像小赵的那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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