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借身优游

　　辛漾再见到辛姿时已经是八月十三了。
　　下了一场雨之后，天气有些微凉了，有时候还要披一件薄薄的外裳。
　　自从她和花暮吵架之后再也没有去花家。一连六天都待在家里，居然待的不适应。
　　听闻家丁们说父亲和大哥已经把边境的事处理妥当，不日就会到京城。辛漾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她想见俞斛，听她说说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回头正好看见辛姿装扮得十分漂亮。她走上前细细观察了一番：“姐姐好漂亮啊。”
　　“我竟不知你这丫头嘴这么甜。”辛姿被她夸赞的开心，笑容更加灿烂。
　　“姐姐是要去哪里吗？”辛漾虽然鲜少见到她，但是每次见到她都没有如此用心的打扮，猜想可能要去哪里。
　　“没有要去哪里，只是过几日就是十五了，十五要祭月，宫中每年都会邀请各家进宫去参加宴会，提早选择适合的衣服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辛姿摸摸耳垂上的耳环是否稳固。又碰了碰颈上的金项链。
　　辛漾想：这肯定是24K纯金的分量。
　　“妹妹可选好了穿戴的服饰？”辛姿扭头问她。
　　“我居然忘记了，还没有准备好。”辛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心得不得了，原来她这个庶女也能去参加那种高档次的party。
　　由于十五那天就要到宫中，所以各家祭月都在十四那天举行。
　　辛漾找了一件还算入得了眼的衣服。稍微化了一点妆觉得太造作了又擦掉。小女孩的脸一点瑕疵都没有，化妆倒像是亵渎。
　　父亲和大哥赶在十四那天下午回到家，辛漾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却不见不到俞斛。等到辛盎和大家都打过招呼，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辛漾才问他：“大哥，你有见到俞姐姐吗？”
　　“见到了，因为是有期限的磨练她，所以这次她没有理由回来。”俞斛这次到边境吃苦实际上等同于有期徒刑，‘刑期’结束才能回到京城。
　　“她在那边还习惯？有受苦吗？”
　　辛盎见她一脸担忧笑着说，“受苦倒没有，我带是觉得她在那边没人管束长胖了不少。”军区中少不了许多被流放的百姓，那些人总是争着把活干，轮到俞斛时已经所剩无几了。若是辛盎在营中还对她‘特别照顾’。
　　祭月结束已经是戌时。门口出现一个宦官。
　　辛漾从他们说话中得知，原来之前的辛漾是没有资格去参加宫中举办的赏月宴的，至于昨天辛姿问她准备穿戴是关于十四的家中祭月。辛漾的心中少不了失落。
　　次日一早辛辰拍开辛漾的房门。“小妹，今年你可以参加宴会。”
　　十五那天宫中祭月典礼，而宴会安排在十六。
　　十六一早马车停靠在城门下，宫门大开。
　　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太过土鳖，辛漾在不停的暗中模仿二姐的姿态。
　　——花暮一定会来吧。
　　终究还是羡慕她会‘投胎’，嫡出的和庶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庶出的身份突然可以参加这种大场面的聚会。但是毕竟也是一种难得的机会，好好把握。
　　马车距离地面有些高，随从的婢女伸手扶住辛姿，让她踩着一个家奴的背下去。
　　——为什么不带个梯子或板凳垫脚，却要踩着别人的背？
　　她目测了一下高度，只要稍微跳跃就能落地。但是周围都是达官贵人，细看别家的小姐都是如同辛姿的方式下车的，如果自己像个猴似的下车未免太过突兀。况且自己是个庶女，免不了被嗤笑一番。还要丢父亲的脸面。
　　挣扎了一会，发现居然没有丫鬟来扶自己，也没有家奴跪在地上等她踩着下地。
　　妈的，果然是势利眼。
　　话说回来，扶辛姿的丫鬟是她的贴身侍女，自己连个侍女都没有还能找谁扶。想想只好口中嗦嗦叨叨“罢了罢了。你辛漾是谁，好歹出身将门，区区下车就难住你了不成？”
　　飞身一跃，轻松落地。若是以前这么一跳必然小腿抽筋说不定还会骨折，但是自从辛漾有意锻炼自己的身体之后，现在的身体素质可以与新世纪的普通高中生相比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同她一般飞身落地的。那就是花家的小姐。
　　她就是不想踩着别人的背走下来才跳下车的。
　　两人同时跳下，正好面面相觑。辛漾一愣，发现花暮非常高冷，甩头就走，全然不与她打招呼。
　　“小气鬼小气鬼。”辛漾嘴中嘟囔，花朝却听见了。
　　他笑着向辛漾打招呼，“辛姑娘好久不见，腿脚越来越利索了。”辛漾脸上泛红，她想起第一次跑步到花家，因为站不起来而被花朝抱进去，就觉得无比尴尬。
　　“小姑你这种举动太不雅了，居然直接跳下车，万一崴了脚不仅身体遭罪还要被嘲笑。”月挽追上去，在花暮耳边念经。
　　“辛姑娘果然如花朝所说，与花小姐志趣相投。”一声清爽的男音在身旁响起。
　　看也不须看便知是谁。他今天穿着一身黑底红纹的衣服，显得非常的成熟。她对他行了一个礼，也不知该说什么敬语只好道：“殿下好。”
　　“噗！好好好，你也好。”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拙劣又通俗的问候，倒也是一股清流。
　　事实上，这次辛漾有幸来参加宴会，全是仰赖礼渊，是他请求皇帝允许辛家全到，才有辛漾的份。
　　这座皇宫很大，很陌生，不是辛漾所到过见过的模样。进了宫门还需再走一段路，大家都是说说笑笑，女眷与女眷在一块，男人们另外走一道。
　　辛姿见到自己的小伙伴便靠了过去聊个没完。辛漾瞄她：在家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热情对待自己的姐妹。她分明是嫉妒了。
　　再看花暮，她嫂嫂与她说说笑笑，她问什么，月挽就为她解说得清清楚楚，俨然就是一位称职的导游。
　　——我嫂嫂这不是在边境嘛，若是她有回来就好了，我也不至于这么孤独。依然嫉妒。
　　没有人作陪就算了，风景如此美好，不看用来聊天可惜了。
　　正殿就在不远处，恢弘大气一点不输自己见过的那些皇宫。看得入迷是手掌在自己腰间摸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突然清醒过来，不由得苦笑。原来是看的入迷，习惯性的要去掏手机拍照留念，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说，身外之物。
　　“唉，身外之物呐。”她就站在花暮身边，这句话并不是刻意说与她听的，但却像一道闪电劈过花暮的脑袋。
　　她回头看的眼神中不再锋利，有的只是歉意。
　　发现她看着自己，辛漾也回头看着感觉莫名其妙。不过见她眼中充满善意，想起有些话或许这辈子只能和这个人说，便觉得有些唏嘘。至少有这个人的存在她才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是什么人。
　　趁着周围的女人们闹哄哄的，她笑着说：“我还想拍拍照，结果摸不到手机。”
　　花暮不搭腔，嘴角勾笑径直走开。
　　宫墙的朱红红的鲜艳，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夸奖了几句色泽，又不知是哪家的‘智多星’出头科普。
　　“据说这朱红的宫墙有灵性，会把过去的人倒映在墙上。”
　　“真的吗？你可别再这里瞎说，万一被宫中的哪位听去了，说不定要被惩罚。”有人出声阻止。
　　她们看向几位后宫有人的女眷，生怕她们听了去说，眼中充满小心翼翼。辛姿也没看了，她却是淡淡微笑，装着什么也没听到。辛漾却是无人问津的，谁去理会这个独行的面生的姑娘是谁。
　　花暮却扭头对身边的月挽说：“这位夫人说的没错，宫墙确实能够影射出百年前的影子，我们此刻聚集在这里说这件事的场景说不定也被记录下来，说不定百年之后还有另一批人能看见我们的影子。”
　　这种事情辛漾以前看新闻就知道了，压根不去听她说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月挽一脸好奇求知。
　　“涂料中若是掺和了氧化铁，一种化学成分，那便会产生记录影子的作用。这其实与知识有关，与那些玄学无关。”
　　“那我就放心了。”月挽似乎代替所有人说这句话，因为有几位暗暗吐了一口气。
　　原本月挽见花暮插嘴还不停扯她的衣裳，想让她快点闭嘴，听她说完，发现事情被化解过去，又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嫂嫂若是肯多读读书，一定比我博学多了。”花暮背着手走掉。
　　——笑话！哥读了二十年的书可不是白读的。
　　原来是花丞相家的小姐，就是那位被悔婚的小姐啊。看起来比公主学识渊博嘛。
　　这些都是各家夫人小姐的腹诽，谁也不可能把她与公主对比的话说出口。
　　宴会在宫殿正东边的摘星阁举办，那里可以非常清楚的看清今夜的圆月。
　　走到摘星阁楼下，女眷们与家中的男子碰头便各自随过去。
　　花暮与嫂嫂早早的就见到花丞相他们，便先行一步。
　　随后辛家也到了，辛漾与辛姿，辛辰同走，上了几百阶的楼梯终于到了顶端，那大门巨大，雕花精细，辛漾下意识地又想去摸手机来拍照。
　　——唉，这么美好的事物却只能用肉眼去观看果然是‘身外之物’啊。她再一次哀怨。
　　迎面而来的礼渊朝辛辰招呼，便见到背后观光的辛漾。他嘴角微扬心想：小丫头该感谢本王，给予这么难得的机会，否则你能近距离这般仔细观赏？
　　身边的辛姿礼数做得到位，对礼渊行了一个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礼，被礼渊微笑示之不由得脸色微红。
　　三皇子的俊逸确实惹来了众多臣女的青睐，待字闺中的辛姿也不例外。
　　与辛姿相比，花暮显得十分不得体，她以为自己在门口已经跟礼渊打过招呼，这时便微笑示之而过，一脚踏入殿内。
　　礼渊满不在乎，他还特意观察了殿内落座的花暮，二人那日不是吵架了，听说谁也不搭理谁，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不知此事就面对而坐，二人会有什么反应。
　　花暮表情冷漠，似乎随意性的看向进门的人，也不笑，也不气。看起来十足的高冷淡漠。辛漾看不惯她的这副模样，心中不屑，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落座了。
　　两个小姑娘有趣。礼渊早看出花暮虽然面上冷漠，当见到辛漾时眼睛却亮了。
　　落座之后，辛漾抬头发现屋顶是镂空装饰，抬头便可见天。夜晚视觉效果会更好吧？难怪叫摘星。忽然一股幽幽的香味钻入鼻中，“什么香料，这么香？”
　　“这是异国才有的苏合香。”辛姿微笑回答她。
　　“姐姐怎么知道？”她哪也没去，怎么会这么了解。
　　“曾经进宫在大姐的屋里闻到过，还是你问的呢，你的记性可不我不好。”她依旧温柔说笑。辛漾只好承认点点头，你妹妹问过一次，我当然不知道啦。不过，‘苏合香’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
　　见宫女们陆续端着食盘入内，便提起筷与品尝美食，再不去想一些没有的了。
　　一桌两人，一桌一份。起初辛漾还嫌食物太少堪比法国料理。之后她便知道，纵使她是大胃王也架不住一盘接一盘的美食。
　　她与二姐同座，二姐还是一如她所知道的那样体贴温柔，时时为她布菜。辛漾喝了一口甜酒，觉得很入口，“这酒真好喝。”
　　辛漾一脸宠溺看着她，“这酒喝了不容易醉，你若是爱喝可以多呷几杯。”
　　喝了几口，又吃了几样菜，皇帝在高座上不知说了什么，她全然充耳不闻，接着在座的几家臣子有人作诗助兴，热闹极了。
　　花暮与花朝同座，花朝不停为她介绍菜色，花暮听得晕头转向。看向花晓与月挽。——嫂嫂嗦嗦叨叨没完没了，本想与二哥同座能耳根清净，可不知今日二哥是怎么回事，居然也学起嫂嫂没完没了的说，真是失策，下次一定要和大哥同座。
　　一脸不情愿的听着。
　　花朝为何絮叨，看了一眼对面的辛漾。他以为妹妹这些天都闷闷不乐的难以伺候，所以想要引她开怀，便不断与她说话。真是煞费苦心啊，可是某人一点也不领情。
　　土鳖庶女面对一桌更替不断的美食垂涎三尺，忙着品尝，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谁频频朝对面这里看来。反倒是心细的辛姿发现了，花朝第三次看过来时，辛姿面容娇羞，对他微微羞笑。这下误会可能有点大，花朝再不去观察辛漾与花暮之间的举动了。
　　辛姿的自信其实就是觉得身边只顾着吃的辛漾，看她一团孩子气，花朝不可能是看她的呀。所以才会误解。
　　“你的吃相可以和辛姑娘相比了。”花朝嘲笑花暮。
　　花暮却嗤笑：“她哪时是吃啊，分明是吞。”这句话被对面的辛漾听到了，她抬头瞪圆了眼瞅着她，不服气。
　　几家的公子小姐纷纷表演才艺完毕，谁也不输想输给谁。
　　这时辛漾终于放下筷子抬头去看别人了。“妹妹吃饱了？”辛姿问。
　　“没有，我喘口气儿再吃。”辛漾靠在短小的椅背上。看着殿中的姑娘跳舞。最后几圈绕得好似仙子就要驾云而起，辛漾看呆了，听说战国时候的赵舞舞姿优美，如今看来，这位姑娘所跳的舞也十分优美。
　　“这位姐姐跳得真好。”她只是稍作夸奖而已，没想到辛姿却有些不开心。
　　“你是没见过你姐姐跳舞才这么说。”辛漾听出她话中带刺，奇了怪了，辛姿一向最不与人争夺什么，她以为辛姿会附和说是，还要为她科普一下这人是谁。
　　那姑娘站定回过头来时，辛漾却毛骨悚然。
　　这张脸！她瞪大了眼无比惊讶，喘息都有些不顺畅。辛姿没有发现，她扭头看着殿中央的人，没有看见坐在背后的辛漾的脸。
　　愣了好久之后，终于恢复理智。——不可能的，这只是巧合。
　　辛姿不甘示弱，她也加入一同跳了一支舞，同样难度极高，惊艳四座，一时评不出二人哪一位跳得好。
　　二人同时跳舞却却动作不同步，盛歌不知是否故意，甩手碰到了辛姿，辛姿向后跌退了几步，幸好就在身边的礼渊及时伸手将她捞住，者才不至于摔倒。
　　盛歌见状急忙跪地：“小女不是有意的，扰了皇上的兴致请原谅。”
　　上座的贵妃看辛姿无碍说：“跳舞是肢体动作，自然免不了磕到碰到。”既然贵妃都出声息事了，辛姿只好自认倒霉。
　　“姐姐，你没事吧？”辛漾关切询问回座位的辛姿。
　　“我没事。”她脸色看似如常，却也有些微气恼。辛姿上前跳舞她其实没有心思去看，却突然看到她被那姑娘甩打了出去，心更着揪了起来，辛姿柔柔弱弱的不知道有没有哪里受伤。替她检查一番发现没事。这才放心。
　　本来想问问她还记得之前赏荷时辛漾是怎么落水的？看来现在问这种可能与台上那位有关的事情不太好，只好作罢了。
　　记忆再次浮现，碧绿的水平面之上露出一张十分惶恐的脸，那人见她落入水中慌忙伸手去拉，却够不到，渐渐的，她便离船只越来越远。
　　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无关的人，送她转世便不会再见到。但即使在这个世界见到又如何？那人左不过是完成送她来到这是世界的使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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