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阵

　　在确定录像的真实性后，陆期虞先逮捕了吴空。
　　吴空当时正在家中打电玩，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点着地，满面通红，玩得有些焦灼。一见陆期虞，登时青筋暴起，破口大骂。
　　陆期虞觉得，吴空这个反应很反常。他像是早就预感到什么似的，虚张声势地张牙舞爪，问的“为什么抓我”，也丝毫没有提问的迷茫。
　　难道说，他知道录像的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乖乖等着警察找上门来？
　　陆期虞按部就班地铐住了吴空，陈述了逮捕理由后，吴空又嚷嚷道：“狗屁□□，她自愿的！”
　　“吴空同学，你那天玩的可是3P啊。”陆期虞意味深长道。
　　“都是自愿的！”
　　陆期虞狠狠别了一下吴空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臂：“你当警察叔叔眼瞎吗？”

　　在看到那段视频后，刘超一干人等对视频的拍摄者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如果说是视频中唯一的无辜者张涵录的，那她就一定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超能力。如果是吴空录的，还拿这个去勒索李木子，李木子反手就可以把他送进监狱。如果说是李木子录的，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说，一定存在他们还不知道的第四个人。
　　刘超坐在去张涵家的车上，脑洞开到了星际：“我觉得，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我们一定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真相就躲在我们的思维盲点中……”
　　赵郊抬手就是一个暴栗：“你未成年吗？”
　　刘超揉着脑袋，狠命白了一眼翟冰：“我赌五毛，是李木子自导自演的！”
　　像是为了配合他这可笑的假设似的，车嘎吱一下在斑马线前停了。翟冰从驾驶座上回过头来，不屑道：“要我说，一会张涵说她被□□是自愿的，都比这个可信度大。”
　　翟冰还不知道，他刚刚立了人生最大一个Flag。
　　“我是自愿的。”
　　镜头里饱受欺凌的女生，此刻坦坦荡荡站在他们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癖好：“我有些受虐倾向，吴空更嗜好的是野战或者说□□的快感，所以在和吴空商量之后，决定玩这么一次，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至于录像，我很抱歉，那是个意外，因为我也收到了视频文件，发件人要求我必须筹齐20万元给他，否则就将视频公之于众。我也不愿意自己的那种视频被公之于众，即使是以受害者的身份，也是耻辱的。如你所见，我正在为此发愁，不过幸好你们介入了。”
　　见她面前的三个警察纷纷做呆若木鸡状，张涵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对了，那个人是用□□给我发过来的，我还保留着消息记录，你们要不要查查？”
　　三人中的两人继续保持静止，赵郊倒是动了。他表示非常愿意，然后坐在张涵电脑前，开始鼓捣起来。
　　消息记录证明，张涵说的确实是真话，然而想用□□来找到勒索者则希望渺茫。
　　因为盗个号实在是太容易了。
　　所以这样的话，张涵说的也可以说是假话。
　　可她为什么要说这个假话呢？
　　赵郊陷入了左右互搏式的沉思中。
　　刘超和翟冰花了一阵子适应状况，开始按部就班地了解起张涵的家庭情况。
　　问着问着，他们就后悔挖人家的悲惨身世了。
　　张涵出生就被父母一起，在福利院长大，本来健健康康的小孩子一般都在五岁之前就找到了新的领养家庭，但她却被查出右耳失聪，直到十二岁才被一对卖菜的夫妇收养。可好景不长，卖菜夫妇又因车祸双双身亡，只留下张涵和卖菜男人的母亲——一个七十岁老太相依为命，靠低保过活。
　　又像是寒门金凤凰的故事一样，张涵的数学天赋渐渐崭露头角，在市里省里拿了很多奥赛奖项。
　　刘超和翟冰跟晚报社会版的记者似的，听得阵阵唏嘘。

　　三人揣了一肚子凄苦往事回到警局，和陆期虞碰面，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彼此都失望透顶。
　　陆期虞表示，在他说起勒索李木子一事时，吴空也表示，他本人也受到了勒索，并且同样出示了自己接到的录像和消息记录。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陆期虞先开口了：“这几天，我看了好多遍那个视频。”
　　众人面不改色，脑海里闪过陆期虞借公务之名看小黄片的画面。
　　陆期虞道：“你们不觉得，画面有点太平稳了吗？正常如果是一个人拍摄的话，除非特别专业的摄影师，否则，画面一定会有摇晃，哪怕是轻微的。”
　　“而且录像不是用手机拍的，用的是相机。”赵郊补充道。
　　“再补一句，录像的视角是在对面一间简易活动房的屋顶。”陆期虞道，“所以你们说，一个专业摄影师——或者说一个三脚架，恰巧在那个时间点待在房顶，随身携带相机，正好拍下这么完整的视频，然后意外生财，勒索的过程一气呵成，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众人再次陷入迷茫。
　　翟冰道：“万一呢？”
　　陆期虞一时难以回答。是的，万一这种万一真的出现了，那这起案子的难度系数怕是要蹿上不知多少等级。
　　刘超又机智了一把：“有没有可能是仙人跳？消息记录和伪装成受害者只是幌子呢？”
　　陆期虞拍拍他的肩膀：“很不幸，吴空处理勒索的方式是和他哥哥吴岚坦白，吴岚已经汇款给了一个账户。真金白银的转账记录，你要不要过目？”
　　众人在僵局中挣扎了一会，赵郊率先建议道：“我们提审李木子吧？”

　　“你自毁前程。李木子，你肮脏透顶。”
　　李东成探监时的话语反反复复在她脑海里回荡，像一把把锋利的凿头，狠狠剜着她的心脏。
　　还是被发现了吗？
　　或许不该侥幸着翻盘而保留呢。李木子抬眼看了下周围无人注意，从衣服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来。
　　那个人给她这个纸包时，微笑着和她说，一定会用到的。
　　她起初将信将疑，在那人说的另一句话应验之后，她悄悄撕开了衣兜，让小纸包落在衣服的夹层中。
　　现在，她似乎预感到了里面的存在。尽管躺在纸包里的白色药片并未标注什么，她还是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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