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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3）
钱蓉芳和郑玥的尸体直到一天之后才被人发现。
邻居家养的小猫跑到了钱蓉芳他们的阳台上，怎么叫都叫不回来，没有办法，邻居只好去敲他们的门，结果敲了半天也没人开。
起初邻居还以为他们出去了没有回来，于是打算过一会再来敲门，然而等他晚上再来时，依然没有人回应，邻居这才嘀咕开了：“难道出去玩了？”
也没看到他们大包小包出去过呀。
既然门没开，小猫也找不回了。
邻居想了许多办法，连逗猫棒都拿出来了，依然没能哄回小祖宗。
他看着就差在角落里筑窝的猫主子，绝望地想，行吧，也不知道这次要赔多少。
想到上次自家猫主子不小心把隔壁女主人的衣服撕破最后赔了三百块的记忆，邻居十分绝望。
没办法，说又说不过对方，骂也骂不过对方，打架……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可能和女人打架，最后只能破财消灾。
邻居望着阳台叹息，猫祖宗啊猫祖宗，你选啥地方不好偏要选这里，知道什么叫寸土寸金吗？果然是祖宗。
幸好现在是夏天，小猫就算呆在阳台也不怕着凉。
因为一心惦念着猫祖宗，邻居一晚上没睡好觉，就连上班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赶紧打了卡飙车回家。
原本还想着如果猫祖宗自己回来的话那就万事大吉了，结果扒着阳台一看，万万没想到，小祖宗居然在对方阳台的角落安营扎寨了。
邻居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去隔壁敲门，敲了半天还是没人开，他估摸着对方是真去旅游了，正打算放弃回家，听到旁边的电梯开了，探头一看，居然来了两名警察。
他吓了一跳，心想我自己最近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吧。
两名警察是来找钱蓉芳的，到了她家门口，看到约莫一个二十五六的小年轻正站在那看着他们发呆。两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敲了敲钱蓉芳的门，并没有人来开。
其中一个警察说：“该不会心虚逃了吧？”
另一个警察道：“不会，楼下有人盯着呢。”
先前询问的警察哦了一声，继续敲门。
邻居迟疑了一下开口：“那个，如果你们是来找她的话，她好像不在。”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名警察问：“你怎么知道她不在？”
邻居憨笑着挠了挠头：“昨天我家小猫不小心跑到他们家阳台上，我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后来晚上再敲，还是没人开，我估计他们家可能出去旅游了吧，毕竟九月份小学生就要开学了，说不定是带女儿出去玩了。”
在现在社会，邻里关系其实非常冷漠，有时候电梯碰面了也不一定会打招呼，所以邻居只知道隔壁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并不知道女人是做什么工作，他们关系怎么样。
邻居不知道，警察却是知道的。听了这话，其中一名警察道：“我去向管理人员拿钥匙。”
走了一名警察，还有另一名警察，邻居好奇地问：“你们找她做什么？”
“不好意思，暂时无可奉告。”
好吧。邻居摸了摸鼻子。
他不说话了，倒是警察似乎来了兴趣，问了他几个问题，邻居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等到另一名警察回来的时候，这名警察也结束了问话，同时也在心里将邻居的嫌弃排除掉。
门很快就被打开，扑面而来的是闷热的空气以及掺杂期间的煤气的味道。
警察心里咯噔了一下，冲到卧室一看，发现钱蓉芳和郑玥都躺在床上，小女孩闭着眼，笑容甜蜜地睡在妈妈怀里。
如果单看这副画面，便是温馨的母女午睡图。
警察上前，探了探两人的呼吸，果然，两人都已无脉搏起伏，身体也已经冰凉，恐怕距离死亡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很快，另一名警察过来了：“厨房开着煤气，门窗全都反锁。”
警察想到了未来即将迎接的昏天暗地的加班生活，顿时头疼不已，转身给余绍西打了电话，向他汇报这里的情况。
余绍西也没想到钱蓉芳会自杀，毕竟她是典型的见钱眼开贪得无厌，他甚至为了防止钱蓉芳逃跑，特地让人在楼下守着。
“怎么死的？”
警察——也就是邹怀荣道：“煤气中毒。”
“自杀？”
“自杀。”
说着，邹怀荣又看了眼尸体。
两人的面部呈现青紫色，前胸皮肤和口唇呈现樱桃红。就表面而言，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自杀，反锁门窗，并打开煤气，然后在床上安静地等待死亡。
邻居在后面跟着进来，看到床上的母女后吓了一跳：“这、这是什么？”
付瑞玠面无表情地道：“尸体。”
邹怀荣扶额，虽然是尸体没错，但这么说有点太直白了些吧。
邻居果然被吓到了，心慌地差点腿软，虽然他竭力保持住了表情，依然无法阻止身体的条件发射，牙齿打着颤，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余绍西敏锐地听见有人说话：“什么声音？”
邹怀荣回头看了一眼：“是钱蓉芳的邻居。”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应该不会是他，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大概是发现自己的领土被侵占，阳台上的橘猫迈着矜持的脚步走过来，看到自己的仆人，眯着眼喵喵叫了两声。
邻居一时没听出猫主子的召唤，没办法，他毕竟是普通人啊，看到尸体能不怕吗？
直到猫主子等得不耐烦了，爪子搭着玻璃门发出“滋滋”的刺耳的摩擦声，邻居才被惊醒。
他试探地问：“我、我能过去吗？”
邹怀荣看了眼阳台，橘色的肥猫蹲在门口，圆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它伸了个懒腰，继续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们。
邹怀荣怀疑如果自己说了不可以，这只橘猫会不会和他拼命。
一边想着一边点头：“可以，不过小心点，不要随便碰地上和桌上的东西，保持案发现场的完整性。”
这就导致邻居过去的时候僵直着身体，同手同脚，像个机器人似的。
这回橘猫非常听话，邻居去开了门，橘猫就跳到他怀里，乖乖地由他撸着。
付瑞玠请他去客厅录笔录，付瑞玠问的都是稀疏平常的问题，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就结束了。
“暂时就这些问题。”付瑞玠道，“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希望能协助警方调查。”
“没问题。”邻居爽快地应下。
既然抱回了橘猫，邻居也没再多待：“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得到允许后，邻居抱着橘猫回去了，回到家，还不忘教训它：“让你贪玩，这下好了吧，碰上命案了吧。”
邻居比任何人都希望钱蓉芳和郑玥是自杀的，如果是他杀……
他打了个冷颤，越想越怕，面无血色地扫了眼房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房间里是不是藏了杀人犯。他放下橘猫，趁着隔壁警察还在，鼓起勇气查看了每个房间，连衣柜都不放过。
幸好什么也没找到。
他松了口气，赶紧关上房门，顺便上了锁，抱着橘猫窝进被窝里。
另一边，邹怀荣和付瑞玠回到了警局里等待验尸报告。
余绍西拿着邹怀荣拍的现场照片一张张查看。
邹怀荣指着其中一张带有阳台的照片道：“单就门窗反锁而言，我认为是自杀，不过这里，他们每个房间都带有阳台，也不排除凶手制造了自杀假象后从阳台逃脱。”
“还有这张。”他拿出另一张照片，“你看这里，钱蓉芳的床边放着行李箱，床头还挂着不少衣物，显然我们之前对她的询问，让她有了危机感，所以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行李，计划逃跑。你说一个计划逃跑的人，又怎么会选择自杀？这未免太不符合逻辑了。”
余绍西沉默地看完所有照片，重新将邹怀荣说的那张照片放到最上面：“他们的阳台是对着马路，去查下楼下和对面有没有店铺，店铺里有没有摄像头。”
邹怀荣顿悟。
如果凶手真是从阳台逃脱，就会暴露在摄像头里。
说起来，这城市里越来越多的摄像头也不知是好是坏。
邹怀荣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钱蓉芳住的房子周围都是商店，有奶茶店、鲜花店、服装店等等，他们的摄像头有的朝里有的朝外，均没有拍摄到有人从房子上攀爬下来的画面。
警方询问的时候还被嘲笑了：“怎么可能，你看这房子的阳台不仅对着我们这些商铺，还对着马路，每天来来往往行人那么多，要是真有人从上面爬下来，怎么可能会没人发现？”
至此，警方已经多半相信钱蓉芳属于自杀。
同时，法医的尸检报告也送过来了。
“死亡时间为10号早上11:30-13：30之间，死因均为一氧化碳中毒，死者钱蓉芳体内含有安眠药成分，死者郑玥身上虽有伤痕，不过均不是致命伤，有些甚至是几个星期前留下的。死者死前无挣扎迹象，房间里也没有第三者留下的指纹。”
付瑞玠吹了个口哨：“大人体内有安眠药，小孩没有？”
嘿，这可有意思，一下子就把他们的猜想推翻。因为所有人看到这个场景时，都以为是大人想要自杀，为了不让小孩一个人痛苦地活着，于是带着小孩一起，万万没想到，到这里角色居然反了过来。
陈靖翻看手上的资料道：“钱蓉芳和郑玥的关系并不好，郑玥身上的这些伤痕显然是钱蓉芳打的。”
付瑞玠：“所以郑玥一气之下把安眠药给钱蓉芳吃了，又担心自己杀人之后会被抓起来，所以干脆开了煤气两人一起死？”
陈靖抄起手中的资料直接给了他一栗子：“好好看资料，钱蓉芳的房间里有行李箱，这说明她是在整理行李箱整理到一半的时候产生了困意，这才躺到床上睡着了。”
“我们从她床头未喝完的水杯里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她如果要走，会自己给自己倒装有安眠药的水吗？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让她喝下这杯水？”
付瑞玠不满地嘀咕：“不就只有郑玥了吗，那我说的没有错啊。”
陈靖：“四肢发达头脑……”
付瑞玠冷漠：“老大陈靖说你四肢发达。”
陈靖：“有长进啊还知道甩锅了。”
付瑞玠：“客气客气，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点进步而已。”
眼看两人打起嘴炮，余绍西睨了他们一眼：“想打一架？行吧，约个时间，咱们比划比划。”
陈靖：……
付瑞玠：……
谁打得过你哦，又不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待两人都安静地像只吉娃娃后，这才接过话题：“药是郑玥下的，但不是她‘一气之下’下的。”
“郑玥生活的家庭背景令她逆来顺受惯了，这种家庭下养成的人格多数不懂得反抗，郑玥之前为什么没有动手？”
付瑞玠试探地说：“可能今天的事情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绍西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那你说这件事是什么事？”
付瑞玠回想之前陈靖和余绍西说过的话，重新翻看了照片。
区别、区别，会是什么区别？
突然灵光一闪，付瑞玠想到了：“因为钱蓉芳在整理东西，郑玥以为钱蓉芳会抛弃自己，所以干脆给钱蓉芳下了安眠药。”
得到余绍西肯定的眼神后，付瑞玠嘿嘿嘿地傻笑，笑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咦，她年纪这么小，安眠药是哪来的？”
殷常光道：“钱蓉芳之前有段时间经常失眠，医生给她开过安眠药。”
付瑞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钱蓉芳的案子基本就到这里了，众人整理者资料准备散会，忽然听见余绍西问了一句：“钱蓉芳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殷常光想了想道：“好像是两个星期之前吧。”
“陶秋芳死亡的时间也是两个星期之前。”
几人倒抽了口气：“你是说？”
“按照高复林的手账记载，他的下家从郑奇变到钱蓉芳，两人自然少不了接触。陶秋芳指甲缝里残留皮屑，我们验过DNA，是高复林的，正巧高复林也是那几天手臂受了伤。”余绍西点击电脑，调出一张照片，“这是当时走廊监控拍下的照片，对外高复林的说辞是那天他们在打扫卫生，但我们从这张可以看出……”
余绍西指着面向镜头的高复林身后的那道身影：“这个身形，相较陶秋芳，会不会胖了点？”
邹怀荣恍然大悟：“你是说钱蓉芳办成了陶秋芳的样子。”
余绍西微微一笑：“你们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钱蓉芳会选择这样掩耳盗铃的方式？”
陈靖眼前一亮：“在没有陶秋芳的情况下。”
“陶秋芳的死亡时间是28号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而监控显示，同时间段他们在打扫卫生。”余绍西放大照片，“看到这张照片没有，他们手上还提着那么大的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陶秋芳。”付瑞玠脱口而出。
余绍西毫不吝啬掌声：“没错。”
虽然杀死陶秋芳的凶手被推断出来，不过杀死她的两个人又都死于他杀，倒真有点天道好轮回的意味。
钱蓉芳死了，她这条线自然也就断了，警方只能根据高复林的笔记重新查起。
余绍西忙着查找证据的时候，迟漫漫正悠哉地享受周末。
刚吃完早饭，她就接到了石迎和的电话。
石迎和打算考教师资格证，又不知道买什么资料好，所以找来迟漫漫做参考。
迟漫漫毕业后打算做传媒方面的工作，并没有考虑过教师这职业，所以她也没考过，对于要考的类型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考试嘛，只要准备充分还怕过不了？
所谓准备充分，就是多记多背多写。
石迎和对此深表赞同，两人干脆横扫了书店。除了参考书练习册，两人还买了散文小说历史著作鬼怪传说等等题材的书本。
大包小包从书店出来时，两人觉得整个人都废了，石迎和忍不住吐槽：“为什么我觉得逛书店比逛街还累？”
迟漫漫想了想：“可能因为一个主动一个被动？”
石迎和：……无法反驳。
因为买的书本比想象还要多，迟漫漫表示帮她一起送到她家里。
石迎和开心地道：“谢谢你啊，刚巧我昨天去超市买了不少材料，咱们两个人在家吃也可以，我给你做酸汤鱼，对了，家里还有我妈自制的酸菜和腌鱼，蔬菜水果也有。”
石迎和住得比迟漫漫想象中还要近，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石迎和按下电梯楼层道：“我家住在六楼，嘿嘿，六六大顺。”
迟漫漫失笑。
电梯很快就到了，迟漫漫跟着石迎和拐了个弯，就到了她家。
石迎和打开房门，还自带音效：“当当当当，请。”
房间面积不大，约莫七八十平，典型的两室一厅。
石迎和到了客厅，将书往沙发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书堆旁边：“呼，累死我了，你随便坐。对了，你要喝什么？我去给你倒。”
一边说她一边站起来：“我家有苹果汁椰汁……要不还是和鲜榨果汁吧，我昨天刚到了一款榨汁机。”
“我都可以。”
“那就胡萝卜苹果吧，颜色好看还好喝。”
石迎和进了厨房榨果汁，迟漫漫本来要去帮忙，被推了出来：“就榨个果汁还帮忙什么，一人一只手操作吗？都说了不用和我客气，随便逛逛，桌上还有水果，想吃就拿去吃。”
迟漫漫只好退出来，重新回到客厅，她打量了下客厅，发现客厅有很多猫咪的摆设和挂件：“你家里有养猫吗？”
石迎和选了最大最红彤彤的一颗苹果正洗着，闻言她道：“没有，不过我打算过段时间养，我最近还加入了爱猫者协会，有几样挂件就是他们送的。”
迟漫漫抽了抽嘴角。
她第一次知道养猫还有这么个协会，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她很快就参观完客厅，坐在沙发上，将买来的书本进行分类，除了两本她买的东野圭吾的推理书，其他都是石迎和买的，她就按照书本的类型将它们排列好。
石迎和端着两杯果汁出来时，就看到迟漫漫将乱七八糟的书本分类叠放，心里嗷嗷叫着恨不得给她一个拥抱。
石迎和的卧室里正好有一面书柜，两人合伙将买来的书本分类放置在书柜里。
石迎和拿着果汁：“敬咱们善良可爱美丽大方勤劳的漫漫同学一杯。”
迟漫漫乐哈哈地陪着她：“来来喝一杯。”
两人有模有样地干了一杯。
胡萝卜和苹果榨起来的味道意外好喝，迟漫漫又喝了一口，刚想向石迎和询问技巧，楼上突然响起咚咚咚的声音，之后又是东西移动时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
石迎和痛苦地呻/吟一声：“我天，又来了。”
“怎么了？”
“楼上装修，都两个月了还没好，我最近每天都失眠。”她指着眼睛，“你看我黑眼圈，是不是沉甸甸的，那都是痛苦的泪水。”
迟漫漫被她的形容词逗乐：“那你有没有和对方说过？”
石迎和摇头：“唉，装修房子嘛，能理解，忍忍就过去了。”
迟漫漫表示理解。
正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两人面面相觑。
石迎和喊了一声：“谁啊？”
门外的人道：“我是楼上的住户。”听嗓音似乎是个年轻的男性。
石迎和开了门，迟漫漫看了一眼，果然是名小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英俊，穿着西装，礼貌得体。
石迎和看到他愣了一下：“咦，你不是那个那个……爱猫者协会的那个……”
她卡壳了，一时没有想起来。
青年人提醒：“谢细元。”
石迎和恍然：“哦，对，谢细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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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还有一更，打下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有点怀疑人生……
这个案子比较简单，算是调节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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