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剧情扭曲者

　　明启捏着白包子站在一边看和尚们四散躲避火苗的样子，那些从他身体里穿过去的人或物让他在一片慌乱中像是强行插入片场的路人一样奇怪。
　　“喂，你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他扯着白包子的大脸，把那团软绵绵的东西扯得变了形。

　　按照他已知的剧情来说这个包子是用来让他附身的东西，当初原文中的【明启】和【鬼使黑】需要借助附身他人才能进行些鬼怪无法做的事。不过那时候【明启】还是一个活着的妖怪，白包子的作用是让他附身人类的时候尽可能分散力量，降低对人类身体的影响。

　　可现在他已经纯然是个鬼魂，也不用担心妖物进入人体会对人类产生恶劣影响，本体已死的他哪来什么妖气影响人类呢？
　　阎魔丢给自己一个可以容纳妖核的玩意难道真的只是拿去捏？

　　——不对，白包子……除了捏还可以炸吧。

　　在白包子上凝聚起一点阴气，明启看准了方丈的位置就飘过去，从方丈哪儿把白包子朝飞缘魔攻击过去。飞缘魔尽管看不到白包子的本体，却能察觉到有一股阴气团袭来，下意识的甩出几枚火苗攻向白包子。

　　白包子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傀儡，在地府一般是阎魔和鬼使白在使用。除了能玩好捏，容纳灵魂，也就剩下一个自爆功能而已。自爆后能对周身一圈儿的生物进行其制作主人攻击力一两成的无差别打击。白包子好歹是阎魔用他的尸体制成的产物，无论是本身的素质还是制作者的实力都很不错，做一颗炸弹肯定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在飞缘魔的几把火苗在白包子身上燃烧起来，飞快的蚕食白包子的身体，当达到白包子承受临界点时它轰然炸响！

　　躲避的僧侣也好，飞缘魔也好，方丈也好，通通被这阵气浪掀飞，除了明启还飘在原地，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被这发攻击牵连。

　　“……身体彻底炸碎了。”
　　眼看着白包子消失，要说心里一点都不膈应那是假话，毕竟是自己尸首做成的傀儡。这不仅是最后一丝与此世的联系，也是明启彻底失去的主角身份的一部分。
　　接下来他恐怕还得失去另一部分，才能把即将合二为一的小行宫剧情与松尻寺剧情继续下去。

　　但膈应归膈应，他的内心却仍旧是一片火热，看着碎成一朵朵粉雾的白包子有些出神。
　　此前无论做什么都没兴趣，平静到脸上都没办法假装出相应的表情的日子远不如现在一切乱了套之后生动。
　　对比起这一晚的快乐，以前在各种剧情和世界规则中犹豫不决的自己活得多可悲。亏他自认为自己是可以脱离这个剧情大地图的唯一生命，其实也不过是另一种跳梁小丑而已。

　　在没有固定人设的同时他又不断违规改造剧情，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以一种统一一致的模样去面对自己造成的剧情转折。他的情绪在上一秒可能是高傲的，在下一秒就会变成自我怀疑。那些一直也没有被他当回事的人格碎片，就会成为他下意识直接套用的设定模板。
　　可这个问题一直到他离开了小行宫地图才意识到，毕竟无论什么角色，对自己的认识往往是最模糊不清的。
　　也就是那时他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小看的“NPC”们在人格上其实不知比他完善到哪里去。

　　这也是促使他决定把自己的剧情身份让出的理由之一，他这种自我矛盾的角色，连新手副本的剧情里都维持不了一个统一的模样，又何来未来脱离剧本，活成拥有独立人设的真实生命呢？

　　“差不多够了。”

　　正在抵御飞缘魔火焰的方丈突然出声：“阁下还不出现吗？”

　　在场上但凡沾到飞缘魔火焰的和尚们都在飞速的老去，明明没有受到更惨烈的攻击，可他们的精气却肉眼可见的从身体里消失，被抽取到那从吸附在其身体上的火苗中。一旦一个目标死去，火苗便会转到最近的另一个和尚身上，重复方才的抽取行为。
　　此刻还能完好无损站在原地的，也仅剩下方丈与惠吕比二人而已。

　　不，或许还要加上明启。

　　方丈眼看自己无法救下其他和尚后，干脆不再做无用功，而是把目光投到了明启所在的位置。

　　“你看得见？”明启问道，方丈可不会无缘无故的看向一片空地。

　　方丈轻笑道：“你都知道惠吕比是这个记忆世界的主人了，还要问他为什么能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记忆里的东西吗？”

　　……果然，这个方丈才是真正的惠吕比！

　　“只是我没想到，在我的记忆世界里竟然诞生了一个真正的生命。”方丈感慨道，目光微妙的看向在地面上苦苦挣扎的僧侣们和依旧狂妄的飞缘魔，“出现在不同的记忆区域，甚至对记忆进行了部分扭曲。”

　　对记忆进行扭曲？啊，是说他改变了剧本剧情那些事吧。

　　“再怎么真正的生命，现在也要死了。”明启说道，语气非常平淡空白，“不过能把鬼使黑先放出来吗？不管你想说什么，先把他放出来我才会好好谈。”

　　方丈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挠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还歪在法阵里的鬼使黑：“你在威胁我？”

　　明启摆摆手否认了方丈的说法：“我没有威胁你的能力，更不会有这个想法——实际上此刻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我说出口的话究竟是出自自己真心，还是无意间受到了一些其他东西的影响。”
　　方丈——不，惠吕比，若有所悟的闭上眼，挥了挥手。

　　‘受到了其他一些东西的影响’吗？
　　在明启看不到的地方惠吕比失望的叹了口气，记忆世界的东西都是陈旧的，是本没有未来的。如果一定要凝聚一个“全新”，必然是某些旧东西的边边角角整合。
　　当明启说自己是受到某些东西影响的时候惠吕比就已经明白，他眼前这个记忆世界的“新生命”，内里还是那些他早就看烦了的发霉品。只是哪怕是个发霉品，也是一个希望了。冲着这份希望，惠吕比挥却了束缚鬼使黑的法阵。

　　“谢谢您。”
　　明启真心实意感谢道，飘去已经透明到有些模糊的鬼使黑身边，慢慢融入对方的身影里。

　　“你！”
　　惠吕比大惊，立刻跟上想要阻止明启的行动却被明启出声制止。

　　“不用担心，在彻底融合前我还能保留一点神志，足以给您想要的答案了。”明启不在乎的说道，眼神却没有离开眼前的鬼使黑。
　　想到之前还做过关于自己脱离第一个小世界后的龙傲天之梦，明启都忍不住觉得好笑。他揉着鬼使黑的头发，透过对方如今成熟的面容，再次看到了那个被他断定为同样没有人设的小鬼使。
　　“对不起，随意决定了你的未来，才让事情变得那么复杂。”

　　鬼使黑没有妖核，是个靠阴阳师的阴阳术才能活下去的式神，一日没有妖核就一日不得自由。所以他还需要送给鬼使黑最后一份礼物，可以脱离阴阳师独自活下去的能力。

　　惠吕比默默看着明启的身体渐渐消失，鬼使黑的身影逐渐凝实，最后缓缓睁开了眼：“好了，惠吕比，你想同我说什么呢？”

　　“……等狌狌过来吧，你知道狌狌吗？”惠吕比问道，问完后又觉得自己再说废话，既然姑获鸟已经知晓这个世界本只是一段记忆，又怎么会不知道狌狌的存在呢？

　　在他们身边的火焰与和尚都像被按下了逐渐暂停，明明还在人间，明启却觉得自己又到了冥界。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成了精致的雕塑。
　　除了那个年轻的惠吕比。

　　他正跪在干枯成骸骨的主持身边，泪水一颗颗的砸在他脚边的土地上。“对不起”和“我很抱歉”一叠叠，一声声，沙哑的在这样的凝固中回荡。

　　年轻的惠吕比还在哭泣，作为方丈的惠吕比则是往对方身上轻轻一点，朝明启说道：“那时候的我很愚蠢是吧。”

　　这一点成为一个碎裂的开端，从年轻的惠吕比开始，明启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开始出现隐约的裂纹，包括他脚下厚实的土地。

　　“唷，惠吕比，这次的记忆之行要结束了吗？”
　　一道轻快到与此刻的气氛完全不能相容的声音由远至近，它长得像个猩猩，全身被白色的毛发覆盖，在黑夜里洁白的毛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都说了，记忆是无法改变的。你一次次的重复已有的过去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有意义。”
　　惠吕比轻声反驳道，抬手指向法阵中的鬼使黑（明启）。
　　“这就是意义，我们创造的世界，终于出现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了。”

　　狌狌是一种传说中的野兽，他们的寿命类似人类，也没有妖怪那么热强韧的身躯。之所以对得起传说一词，只因为他们知晓一切过去。
　　这个一切不限制于人或物。
　　一切就是一切，哪怕是随意在地面捡起一块石子，狌狌也能说出这块石头千万年前属于哪里，又是怎样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明启心里清楚，狌狌就和地府里的阎魔一样，对剧本，对剧情，对这个世界更外层的东西一无所知，他们并不清楚自己是个小说人物，哪怕他们看似什么都知道。

　　“哦——这个鬼魂，有意思啊，是两个东西混合起来的。”狌狌人性化的露出个惊讶的神色，“而且是刚刚才发生的事。”

　　惠吕比点头道：“没错，他的一部分属于鬼使黑的分魂，另一部分则是本不该出现在记忆世界里的新生命。”
　　狌狌原地蹲下，笑着纠正惠吕比口中说法：“新生命？不不不，这可不是新生命，这是他第二次出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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