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剧情扭曲者

　　冥界内的就连空气都是死的，如果不是还有死魂和鬼使明启会觉得自己是进入了一副已经被固墨了的画卷中。
　　这里的一草一木皆静止不动，没有一丝风，更没有一丝活气。就连三途川的流动都是以一种远超明启想象的方式在进行。

　　川江中的水成为了一种奇怪的透明固体，往深处看却是浓重的墨色。这些固体如同被镶嵌在河床中的冰雕，缓缓移动的样子让明启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底座上安着滑轮，可四处移动的舞台布景。

　　在这片静默的土地上，鬼魂和鬼使这样已经彻底死去的存在竟然成为了最鲜活的“生命”。

　　不过鬼使并不需要渡河，阎魔的殿宇在河岸这方，只是道路复杂还从未有鬼魂靠运气闯入进去过。鬼使黑收起镰刀，把明启从衣兜里拎出来改为虚握在手中，朝宫殿的地方走去。

　　明启下意识的想记个路，却发现鬼使黑的行进道路似乎也不能算路，而是不同的阵法和假门。当他们跟前出现一块巨石时，鬼使黑有时候会避开，有时候却会直接迎面撞上。往往会被他迎面撞上的门都是另一条道路的入口。
　　不知道这种法术的应用到底是障眼法还是空间术法的明启干脆的放弃了记录的想法。

　　好在这段路并不太长，没一会儿鬼使黑就已经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喂阎魔大人，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啊！”
　　鬼使黑面对宫殿正门直接闯了进去，他对阎魔向来缺乏礼仪上的尊重。不过阎魔也从未在意过，只要鬼使黑不会背叛地府，态度这种事根本不会在阎魔的重视列表中出现。
　　但阎魔不在意不代表判官不在意。

　　鬼使黑的话音还在殿内回响，判官的斥责已经随之而来了。

　　“面对阎魔大人怎么可以直呼‘喂’！”

　　“啧，知道了，你好烦啊。”鬼使黑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被骂，压低声音以一种好似再说悄悄话可偏偏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抱怨着，随后立刻举起双手，把明启捧到阎魔跟前。
　　“正事要紧，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阎魔懒洋洋的瞟了眼鬼使黑手中的鸟，无所谓的说道：“啊，这个啊。是被世界规则束缚住的妖怪哦。”
　　判官和鬼使黑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倒不是他们听不懂什么是“世界规则”，而是想不通一个妖怪怎么会跟世界规则挂钩。

　　“你们不用明白。”阎魔补充到，她倒不担心鬼使黑好奇心过强，其实自从鬼使黑留在冥界后他的所有好奇心都灌注到了鬼使白身上，对其他问题并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倒是判官责任心太强，现在就必须打住他对这类问题的猜想。

　　“对了，你在松尻村遇到的那只飞缘魔，也属于不用明白的范畴——懂了吗？”阎魔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到，“现在把鸟给我。”

　　鬼使黑闻言立刻把飞缘魔的事儿抛在了脑后，他做鬼使本就不是真的想要为人类付出什么，既然阎魔都明说了不要追究，他也不会去自找麻烦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把明启递给阎魔后鬼使黑就给自己下了班，直接离开大殿去找鬼使白。只留下判官面对阎魔欲言又止。

　　“你也退下。”

　　“……是。”

　　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判官赶走后，阎魔眯着眼点了点小鸟的脑门，随后把对方扔到了地上：“地府并不是此世，你在此世所受的束缚到这里就应该解开了才对——让我猜猜，为什么没有解开呢？”

　　明启的脑子转得飞快，从进入大殿后阎魔只说过几句话，可这几句话让明启觉得阎魔似乎抓住了关于世界真相的边缘。

　　“是因为你还活着。”

　　活物不归地府接管，所以还活着的明启也不属于地府的所有物。想明白这点后阎魔抬手就向明启挥去一道妖气斩，对于一只普通鸟类来说这道妖气斩是绝对无法避过的，所以明启也死得很干脆，甚至在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死亡的情况下，灵魂就已经脱离了鸟体，独立停驻在阎魔面前了。

　　“现在就方便多了。”
　　阎魔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架着月亮抬高了身体，伸出一只手挑起明启的下巴，柔声问道。
　　“说说看，你身上的复数世界规则束缚是怎么回事？毕竟记忆世界里的存在一般只会受到一道规则之力的束缚呢。”

　　“记忆世界”一词出口，明启便精神一振。他紧盯着阎魔，防备的在手心里偷偷凝聚妖力，就怕地府之主和之前的八百比丘尼一般突然发难。接着明启略有紧张的反问道：“你也是经历过剧情的人？”
　　阎魔是拥有真实之眼的妖怪，可以看破一切虚假。
　　恐怕这位大妖就是惠吕比记忆世界的最大漏洞，一个活在记忆中并且把记忆世界看得一清二楚的大妖。

　　没想到阎魔反倒把明启口中的“剧情”一词放在嘴里把玩了一番，似是略有所悟。这个词在阎魔口中翻覆了四次，每一次被阎魔用笙箫一样的嗓音念出声，明启就觉得身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这种来自真正一界之主的威压令还未接触过真实大妖的明启苦不堪言。
　　这就是真正的力量！

　　不是他这种依靠过前一次剧情作弊，用世界规则和主角身份速成的真实六勾实力。而是远超六勾，无法以等级去区分的能量集合体。
　　此刻的阎魔在明启眼里甚至已经失去了名为“阎魔”的形态，直接化为了几乎凝练为实质的能量固体，磅礴无际的充斥在大殿内每一寸空间中，在这样的妖力冲击下明启几乎都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如果他还被困在刚才那具鸟体中，恐怕此刻已经消弭形体了吧。

　　他不由得苦笑，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尊地府大妖。

　　“呀……别在意，就算脾性温和如我也是会在意一些小细节的。”
　　慵懒的女声像一个鱼钩，粗暴的勾着明启的神志脱离出之前那种混沌迷离的状态。
　　“打算偷偷对我不敬，可不是小辈该有的姿态。快把手松开。”

　　明启缓了两口气，听话的把手中凝聚的妖力散开。经过刚才阎魔的下马威，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同时明启暗自回味了一番刚才冷汗直出羽毛根根炸裂的感受，觉得自己又掌握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记在心下打算以后默默体会。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越级施压他恐怕遇不上第二次，就算是剧情里的八岐大蛇都无法与此刻的阎魔相提并论。
　　还是在于自己的主角身份在作怪，一旦是自己牵扯的剧情，所遇的敌人对自己的影响都会降至最低。而作为剧情外的阎魔并不会受规则的压制，在自己面前自然可以气场全开。

　　同时明启从阎魔的话语中发现，这位冥府之主虽然知道记忆世界的事，却对这整个世界只是个话本毫无认识。无论是专门让他留下问讯世界规则束缚也好，还是那几声翻来覆去的“剧情”也好，都能体现出阎魔还未对这个世界产生“惠吕比的记忆”以外的认识。

　　毕竟明启的话里也留了漏洞，剧情可以指惠吕比的记忆，也可以指他们所处世界真实。
　　全看阎魔怎么理解。

　　“抱歉，失礼了阎魔大人。”
　　明启首先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对这样的大妖暗自不敬灵魂还能活下来的确算是阎魔脾气好。
　　“只是之前遇到了另一个同样知晓这只是个记忆世界的人类，同对方争斗了一番，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嗯。”阎魔轻描淡写的请哼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让明启继续下去。

　　明启首先回忆了一番以前日志帖上的内容，确保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已知剧情能够通顺以后才问到：“在回答大人关于我身上‘束缚’是怎么来的之前，还请大人告知‘世界规则束缚’是什么。”

　　阎魔甩给他一个挠有兴趣的眼神，叹道：“啧啧，这前倨后恭的模样，矛盾多变的性格……记忆世界里出生的新生命实在太有趣了。”

　　明启默默不开口，阎魔这话他接不了，只是话里话外将他当做好玩的东西还是让明启不由自主的沉了沉眼眸。
　　——他不就是为了脱离一个“东西”的身份在走到现在这一步吗？

　　曾经的明启认为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剧情人物都是NPC，都是道具，都是东西。只有自己是可以脱离“东西”身份的生命。直到离开小行宫时他才发现，相比那些有剧情补全个性完整，在剧情内可以自由发挥的NPC，没有确切人设没有补全性格的自己才更像一个“东西”。
　　他没有反驳阎魔的底气。

　　冥界之主也没指望明启会对她的感慨做出反应，在这个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的记忆世界里，明启就是她全新的小玩意，所以她倒是能分出不少耐心，对于明启那点小脾气她就当没看见。
　　“既然你知道这是个记忆世界，那么关于惠吕比的事儿就不说了，你心里知道就好。来说说世界规则吧。”

　　在记忆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固化的，因为记忆只能重复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在这种事实中是不会出现任何脱离记忆范围的事件。
　　这就是记忆世界的第一个“束缚”。

　　同时记忆世界里的事件都是以区域化的形式体现的。记忆世界只会体现出记忆主人知道的事情，知道的地方。比如从京都到松尻寺，如果记忆主人不知道其中的路途，那么在记忆世界里就会出现区域与区域之间的断层。所以并非在一个区域的人物不会出现在另一个区域内。
　　这是记忆世界的第二个“束缚”。

　　根据记忆者的记忆力减弱或是时间的流逝，有些记忆会发生一些不涉及基本因果的变动，出现或是消缺某些人物事件。
　　这是记忆世界的第三个“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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