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曲

　　正想着过去的事情，门就从里打开了。

　　是一个脸上布满刀痕，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女子打开的门。

　　说实话，任谁突然面对这样一张说得上是丑陋的脸，哦不，至少她的双眸清澈，稍带愁绪，但是，突然看到这样一张与记忆中那个清丽温婉的妇人相差甚远的面容，我确实十分惊讶，甚至，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华哥，”这位娘子受伤的看着我，我才突然想起来，我现在是师傅的模样。

　　该怎么称呼这位李家娘子？她原名司清婉，随夫姓李。清婉？婉妹？李家娘子？李夫人？该叫她什么好？

　　左想右想，只得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称呼。

　　“李夫人，才不过四年，家中发生了什么？你怎会......”我在心中千回百转，斟酌再斟酌，才尽量避免言语上伤了李家娘子的心。

　　然而，不管我多么小心，伤疤就是伤疤，碰一下都会痛，何况这般掩耳盗铃似的“偷偷”揭开人家的伤痛。

　　果然，李家娘子眼中满是痛楚，曾经的芊芊玉指，如今也变成了粗糙的宽厚的手掌，那手掌小心翼翼的一寸寸抚上自己毁掉了的容颜。似乎想要遮住这张不再美丽的脸。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这四年我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人和事，但我毕竟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突然遇到家逢突变的故人，尚还有些不知所措。

　　“大可不必如此”，她笑了笑，眉目间满是无奈，“我早已看开了，世事无常……”

　　“对了，”她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华哥你此次回来是否是因为你的小徒弟的事？”

　　“不错，正是如此。”我一本正经的撒着谎，虽说此次回来便见到师父不见了只是凑巧，但此中种种实在不便于外人说道，总觉得师父消失这件事透着各种诡异。

　　也许是我的妆容过于逼真，所以似乎李家娘子并未怀疑我顶着的师父的容颜数年未变，师父扮成的我的稚嫩面容也从未半分改变。但这本身就不同寻常，我不免多了个心眼。

　　“就在你们回来的前几个月，有一群官爷突然冲进药房铺子里，吆喝着要找华哥你，左找右找也找不到，还砸了不少东西，最后把那个小伙计给抓走了。”李夫人说着，眼睛一会向左边看去，一会又向右边，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她说的而变化着。

　　我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假若我还是当年那个初来乍到的孩子，或者这几年我并未出去历练，而是安安心心的留在医馆做个学徒，我定会相信她的这番话。

　　然而，这些假设并不成立。我虽不曾习过什么读心之术，但在外漂泊了多年，人心的险恶，是非真假，还是略通一二的，这般无知妇人的谎言自然是轻易能被看破的。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的，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一切，而为了师父的下落，尽管知前方可能困境重重，甚至连自己的敌人都是未知的，也要义无反顾的前往。

　　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李夫人家。百味杂陈，师父下落不明，我与华清又陷入他人的一场局，旧人也不再可信。但是，无论如何应该先安置好华清，但是，如今，哪里又是安全之地？

　　“华清，”见我唤她，瘫在座位上上的华清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无措，“元化哥哥，你告诉我，我爹爹他在哪里，他好不好……”自己没说完，便已泣不成声了。

　　“别哭，没事没事，师父他只是有点事情出去了。”

　　“你骗我，我爹爹是个那么整洁的人，怎会任药篓和架子上的药材随意散落？”她的眼睛红的像个小兔子，但是此刻我们谁都没心情顾及这些。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师父带回来的，我已经打听出来了，师父他被官府的人带走了，但是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实在不方便，还是留在这比较好。”我安慰着她，装作很有把握的样子，但其实，我的心中自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不行，我，我一定要亲自去。”华清拽着我的衣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一个姑娘家的，进了官家的地方，坏了名声，看你以后谁敢来娶你。”

　　“我，我才不怕呢……”她似乎在我刻意的转移话题下，心里好多了，眼还红着，但脸颊已变得比眼睛还红了。

　　“我等下收拾好就去，你在这里等着，”我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武功高强，但切记不可轻信他人，即使是我们曾经的邻居，也莫要轻易相信。”即使到了这时，我也不敢将李夫人的事告诉她，深怕她因此受伤。

　　末了，想到自己此一去有可能凶多吉少，若是牵连了华清，我恐怕万死也难辞其咎，定是要护她周全的。

　　“若是我，”到了嘴边的叹息声，终究被生生咽了回去。“我是说，一会你先出城，不要驾马车了，带上细软，到城外的树林里等着我。”

　　毕竟华清她从小习武，一个人的话自保还是可以的，何况城外树林，树木茂盛，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只愿我们都能平稳的度过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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