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请自重

作者:懒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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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4


      天色微亮,秦府的各位主子已聚集在前院诚信堂,等着商议家中要事。

      其实只是关乎小五爷秦晋未来仕途的问题,但秦家一心想摘下商户的帽子,悉心栽培这位小爷,期望他能中举得个官身。

      眼下十年苦读临下场时却闹出了事,因家族背景有悖人伦,道德认知被全盘否定,极有可能取消其科考资格。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家立即炸了锅。

      秦商连夜将消息告知父亲,自己回东苑睡了个好觉,一心想着利用此事扭转长辈们的顽固观念,自是要蓄足力气。

      倒苦了秦大老爷,为幼子科考之事在书房辗转反侧大半夜,不等天亮便派了小厮去各院通知,聚集家人共同商议。

      十年心血不能白费,总希望能有解决之法。

      “我看这消息未必真切。商儿不过是听朋友说了一嘴,不定是缺钱花,就送他些银子,咱家又不缺这些个俗物。”三老太爷从翟老姨娘屋里被叫醒,还迷糊着,没当回事。

      “我瞧着也是忧虑过甚,咱家上京已有不少年数,并未听闻律法里有说咱们违逆,怎会不让考呢?把那些官员都喂饱了,还有何可愁的?”二老太爷认可三弟的看法。

      他习惯早起,平日此时应在遛鸟逛园子,故惦记着那几只雀儿,便盼着早些结束好回去伺候。

      他们兄弟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不知能再活几年,脱不脱商籍对生活并无影响,能不愁吃穿玩乐地安度晚年,便心满意足。

      “二叔三叔,若要等官府公示出来,便是无路可走,送金子银子也是白忙一场。”秦四老爷正值中年,想法自然与上辈不同。

      他名下虽有私人商铺与庄子,大多交于他人打理,自己虽不通多少文墨,往常也喜好附庸风雅,结交些有才之人。

      若家中出个举子,他就不必被那群自视甚高的破落秀才明嘲暗讽。若非他慷慨大方,时常送些名贵笔墨纸砚,那群人怕是都不屑与他交往。

      “为了五弟读书,咱家这些年耗费了多少银两与物件,光是父亲与二叔为了打听个好夫子便花了不少精力,大哥更是为五弟绞尽脑汁找学堂,单是托关系陪酒应酬送礼,这些门道都不比做生意少……”秦家三爷秦武也起身发言,因上顿挨的揍还没好全,背脊微弯。

      家中人人疼爱幼弟他不反对,但大家付出如此心血不是为了一场空。

      今日若不能想出解决的法子,小五这十年书算是白读,花费的小堆银子也打水漂了,最可怜长兄那番望弟成龙的心……

      比对儿子更上心,比对妻子更用心。

      “你觉着小五读书花用得多了?再多也不如你花天酒地眠花宿柳挥霍得多!”秦家二爷秦文还记恨赵氏小产之事,见老三开口,自然忍不住要驳他。

      如两位叔祖父所言,秦家最不缺钱,他并不心疼各院各人的花费,毕竟赚钱本就不为带进棺材。

      “二哥你每月的开销难道小么?”
      秦武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他很清楚这位兄长爱收稀罕物件,每笔支出皆不是小数目。

      他那点儿花在女人身上的银子,哪及得上。

      “够了!你们若还没打够就去院子里再干一仗!今日叫你们来是为小五的事出主意,不想听的,不想说的,尽管离开便是!”秦大老爷气极怒骂。

      两位长辈那话不入耳,他是晚辈不能明着驳回,但对儿子可就没什么顾虑,恨不得再挥鞭抽一顿发泄怒气。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得就是这对兄弟。

      “老二老三安分点,胡闹也不看时候。”
      秦二老爷适时接了话,不轻不重责备了一句,才接着道:“临时出了这事,想法子才是迫在眉睫,大家先不说旁的东西,都想想该怎么办吧。老大,你常在外跑,人脉也广,既有门路得到消息,就有解决的办法,不若你先说说?”

      早些年就瞧得出老二老三在长兄那儿不受宠,猜他大概是知道这二子并非他出。故其余的兄弟对这两个冤家才多有维护。

      不管是不是亲生子,在除长兄外的他们看来都是一样,不过是得句“叔父”的称谓。

      可人心是肉长的,正因不知孩子生父是谁,他便瞧哪个都像亲生,自然百般疼爱。

      “二叔,你们还有谁不知解决此事最有利最直接的法子?不过是你们不愿违背祖训,非要强撑着那层不光明的联系。多年前我便提出过,小五要走仕途势必要有个身家清白的背景,你们并不信。”秦商揉了揉太阳穴,故作疲倦无力之态。

      其实昨夜除了因女儿尿床,被那女人使唤了片刻,睡得还算安稳。

      “我就不信只有分家一条路可以走。”
      秦四老爷望了望一脸深沉的长兄,深怕其受长子影响,轻易改口。

      纵然再期望晚辈高中做官,他也不赞同秦家因此事分崩离析。

      “四弟言之有理,分家一事不必再谈,年前老大已为忤逆长辈与违背祖训受了皮肉之苦,何必再旧事重提?不若多去打探打探负责这届科举的大人,设法投其所好买个通融。”秦二老爷自是惧怕分家者之一,便殷勤应对。

      两位叔父年迈,分个宅院安家落户,养群伺候的下人不费几个钱,且已活不了几年,自然没压力。

      几位小辈如今正掌着家业,有经验老道的老大带领,也差不到哪去。

      只他们这辈尴尬,没了拼的劲头,又不甘就此终老,家业一旦分割,又无人为他们赚取进益,总有坐吃山空的那日。

      “昨日得知时便打听了,但咱们这样的白身哪能直接送到那大人手中?一层层送上去,抽筋剥皮般出血,即便不出差错,最上头那位也未必能通融。”秦商拧着眉头满脸愁容,是真的忧心此事不成。

      今年的科举可不只是礼部尚书一人之权,听说圣上还特意点了两位内阁辅臣监办。秦家不过是个商户,哪里走得通这些关节?

      “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只要消息准确,下些功夫打听问询,总能找到对方的弱点。大哥你素来善钻此道,怎地遇上小五的大事就怯弱了?”秦文有些针对长兄,语气便强硬尖锐些。

      分家是何等的荒唐!
      他们兄弟几个已共娶一妻多年,且生育了子嗣,不说家产,单看女人孩子该如何分?

      “是这个理儿,在咱们老家,买官的还大有人在呢,晋儿可是实打实读了十年书,正儿八经地参加科考,又不要他们舞弊,只要个参考资格,不算什么难事的。”二老太爷一字一点头,自认这番话很在理。

      被小辈们伺候孝顺惯了,怎舍得就此分府单过?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自有遵从的道理。

      秦家百年兴旺正因不分不隔,不离不散。

      “二叔祖父有所不知,听说朝廷很紧张今年的科举,上头那位还治了几个杀鸡儆猴,礼部如今人人自危,就怕一个不慎脑袋不保,大哥一个小商人,哪能如此神通广大?这事一旦有差池,可危及家族。相对而论,及时分家更安全可靠。”秦四爷勾着唇角发了言。

      他虽自有体弱多在别院养病,不懂经商不走仕途,只爱音律通点儿诗棋,却是除长兄外最不怕分家的一个。

      这些年他占着琴技结交不少贵胄子弟,消息比长兄还灵通些,只不爱拉下脸面替家中奔走,一贯的冷漠自私。

      可长兄明知他有人脉,从不对他有半点要求,反而事事顾及面面俱到,对他关怀爱护大度诚心。

      他是个明事理之人,故心中愧疚。
      倘若有他能为长兄而为的,自当竭尽全力。何况支持分家于他而言,是力所能及。

      这些年,他虽可进赵氏的房行夫妻之实,却一直拖病避让。

      不是不近女色不尊祖训,而是想留一分力助长兄达成所愿。妻子,分家后他想娶就能娶,何必急在一时与兄弟争抢?

      且赵氏那女人,不顾长兄所求迎合了老二老三,他可瞧不上。

      “分家没必要吧,咱们家这些年不是一直过得挺好?比那些个面上亲戚背后仇敌的大户和谐安乐多了。要是不能考就不考呗,小五最是聪慧机灵,我带他两年便能在商界混出个名堂,不是说行行出状元么?不一定非得做官啊!”秦三爷听闻老四也建议分家,心尖一颤就多了丝急躁。

      年前才闹过,怎么又提分家!
      分家是容易,可赵氏该归谁?他还没让赵氏生个儿子出来,怎么甘心?

      他不能事事都输二哥一分。
      且目前生活顺遂,又有长兄一力挑起家族重任,他们不过相辅助力,最是轻松自在。

      若真让他独个儿养家立业……岂不累得慌?

      “父亲,大哥,”
      秦小五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跪在了父亲脚边,红着眼眶诉道:“我觉得三哥说得对,不能考就不考了吧。大哥定是不遗余力地为我奔走,今日会求助到各位必是想不出法子来了。科举本就是遵严制度,不同于经商可走后门送钱送礼买人情,就是让大哥喝死在酒桌上,给那些人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也无济于事!你们就别为难大哥了,大哥只是个普通商人,并非是万能的。”

      说完这番话,秦小五已是泪流满面。
      伤心难过有之,怕多年苦读不能一展抱负;惶恐不安有之,怕亲人分离不能阖家团圆。

      可归根结底,与四哥一样,他对大哥既心疼又感恩,不想大哥为了他在外看人脸色求人办事。

      但又与四哥不同,他不想分家,至少目前还不想,他喜欢家中这亲切安宁的气氛。

      谁家兄弟能有他们毫无芥蒂不争不抢?

      虽读书多年,家人也觉得他尚年幼而三缄其口,但他心中明白,秦家之所以兄友弟恭格外亲厚,多少是因这有悖人伦的祖训家规。

      凡事有利有弊,总有两面性。

      “说什么胡话?你母亲还躺在床上为你忧心,你就这么容易放弃?”秦四老爷两眉一竖,不太乐意见此结果。

      若小五不考,就只能指望刚三岁的秦浩。可身家背景的事不解决,秦浩一样考不了。

      这是个死结啊。
      要么一剪子下去,要么缠绕不休。

      “你稍安勿躁,这事暂且不能妄下定论。”
      秦大老爷拽起幼子,安抚之余连连叹气,嘴角已急得冒出燎泡。

      个人期望之余,他还是一家家主,责任重大。

      “父亲以为如何?”
      秦二爷亦是一脸不安,觉得幼弟的话不无道理,与其为个科举分家,不若一直从商。

      谁规定家家都要出个举人或状元?做个衣食无忧自得其乐的商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拿不定主意才叫你们来商议。”
      秦大老爷又叹一声,似是瞬间老化,嗓音中透着沧桑。

      除两位女眷,他们三代人已齐聚一堂,无奈仍是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间,堂内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不若今日先到这儿吧,大家回去再好好思量思量,一旦想出什么法子或有何见解再行讨论,总坐这儿唉声叹气也无用,外头天都大亮了。”半晌,有人失了耐性。

      秦二老太爷原本等着他那迷糊三弟开口告辞,不想对方索性坐在椅子里打起瞌睡,他实在熬不住,便打破僵局。

      他赞同老三与小五的意见,大不了不考,又不是做不了生意,兴师动众去考那科举做什么?

      还不一定中得了举。

      他这话一出,秦三老太爷一个激灵清醒了,正了正背脊,装作忧心忡忡勉强附和,一心也盼着回屋吃早点去了。

      肚里空城计都唱了好几出了。

      “你们且回去思量,务必要给出个意见,此事拖延不得,咱们明日再议。”秦大老爷挥挥手,叫散了此次议会。

      再拖一日,他便要多一日不眠不休。

      他年岁渐大,体力精力皆日益减弱,每每有大事要事也都由长子解决,这家主当得勉强而乏力,是时候让位了。

      “父亲,我……”
      秦小五见长辈们神色不一地离开,杵在父亲跟前不愿走,才刚开口已被长兄一个眼神制止。

      “你别多想,考或不考都不该影响读书,过几日夫子假满就该回来了,去陪母亲说说话就回去温习功课吧。”秦商上前拍了拍幼弟瘦弱的肩膀,温声劝慰:“便是不考,这些年的书也不会白读,读进脑中藏于腹中的皆是收获,比经商盈利可贵得多。”

      被人轻视多年,他是真心希望兄弟们能脱离这畸形家族,出人头地。
      尤其是尚未牵扯入共妻之举的四弟五弟。

      世代相传的,未必都合理。

      “那父亲回去歇歇吧。”
      秦小五心中饶是有千言万语想一吐为快,见长兄疼惜至此父亲疲累至极,也只得暂时压下。

      今日商议无果,明日呢?
      只怕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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