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驯

　　楚箫白和薛墨往回走去，这时走廊里稀稀落落的并没有几个人。她心里还在做着建设，突然被塞了一只妖精过来，她需要慢慢消化。

　　她和薛墨在等着电梯，这时还说着话呢，余光就见一个半大小孩儿朝她这边跑来。由于被楚潮捅了一刀有了阴影，她这时就有些心悸。

　　这小孩儿冲过来时狠狠撞了她一下，牵动了她的伤口，忍了好一会儿才看这娃子是谁。

　　小孩儿一把抱住了她，嘴里兴奋念叨：“箫啊，你回来啦！我好饿啊，带我去吃东西吧！”

　　“哟，不错嘛风红，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薛墨在一旁打趣，说着又看向楚箫白，“箫子，他看见你果然只能想到吃的。”

　　楚箫白看着这个埋在自己胳膊里的这个脑袋瓜，复看向薛墨：“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食物一样。不过风红这么多年都没有长大么？”一张嘴就是朝她要吃的，也就只有风红这么一个妖怪。

　　她说着抬起手薅了一圈他的头，顺便捏了一下他颊边的肉，又说：“怎么还更瘦了？”

　　她正说着，抬眼间就见到又有人过来了。看着过来的两人，楚箫白隐约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林渐禾的身高果然拉开了她一大截，不过楚箫白有些意外他戴上了眼镜，看起来意外的文气。

　　林渐禾显然听到了她的话，说：“风红本来就不怎么爱吃东西，你知道的。”

　　薛墨有些意外他来了。

　　“好久不见了，箫子。”

　　“好久不见啊。”楚箫白言语里就有了讷讷之意。她上午才刚碰见了他的契妖，这才没多久，倒是在这儿碰见他了。

　　看着林渐禾，楚箫白突然有一种林渐禾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的谬感。

　　林渐禾那直来直往的脾气显然没变，这时客套完了，紧接着就来了一句：“你瘦了。”

　　楚箫白便想，和以前相比，她看上去是瘦了一些。

　　其实楚箫白在离开南川令前一直都是肉肉的，虽然说不上胖，但和她身边那些纤细的女孩子比起来就是胖的了。不过楚箫白从不在这上面烦恼，心宽体胖的，该吃吃该喝喝。毕竟吃饱了才好驯妖啊。

　　薛墨这时在旁边笑着附和：“是吧？我白天刚见她时也没那么敢认呢！”

　　“这位是……”楚箫白看向林渐禾身旁的女孩，暗里思忖着他们的关系。

　　“我表妹，小蓓。”他说着朝女孩子示意，“我同学，箫子。”

　　这样，两人也就算认识了。

　　由于林渐禾介绍得简略，楚箫白忍不住推测他家表妹姓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白林江都有可能。

　　楚箫白见林渐禾这样显然就是没想让她们认识，也就没再去多想。她都离开南川令了，接触这么多南川令的人对她没好处。林渐禾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这时见风红还粘在楚箫白身上，林渐禾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他就只记着你了，连我这个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楚箫白问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林渐禾说带风红过来看看。

　　楚箫白说：“风红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主人啊。”看向风红时就有了一些隐忧。

　　林渐禾曾经有意要和风红下契，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弃了。虽然如此，他倒是一直把风红养在身边，也算是名义上的主子了。

　　这傻乎乎的妖怪这时候还念念不忘要楚箫白带他去吃东西，正是吃不到东西就不撒手的模样，粘着楚箫白不放。

　　林渐禾就在一旁说：“箫子，吃过了么？”

　　楚箫白知道他这是要请大家吃饭呢，如实答：“吃过了。”

　　“这样啊，不介意再吃一顿吧？”

　　“不合适吧？”她说着还抖了抖外套里边的病服的衣摆，表明自己现在是个病人不好出去。

　　薛墨在一旁拆台：“得了吧箫子，以前你伤还没好就穿着病服跟我们跑去吃东西的事儿忘啦？我们这么久了才见一面，你不跟我们吃顿饭说不过去啊，是吧，林渐禾？”

　　见薛墨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厚着脸皮拒绝，这时说：“那不是我们还有两个人么？”

　　薛墨说：“不就是那俩小孩儿么？一起过去就行了呀，说不定大家都认识呢。”

　　于是俩小孩儿下来后，就听见白零灵喊了林渐禾一声“表哥”，林渐禾也叫了她一声“小灵”。

　　楚箫白表示有些意外。

　　但是白林江三家本来就互相通婚，她并不该意外。楚箫白想了想，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从来都以为白零灵是和南川令毫不相干的人。

　　饭桌上风红就坐在楚箫白旁边，虽然他一直喊着要吃东西，这时候却也只是坐着，吃不了几口。

　　林渐禾见她还一股脑地往风红碗里狂添东西，只是暗自好笑。做为一只妖怪，风红自然不是想吃这些东西。大概还是因为她离开南川令太久了，所以把这些都忘了。

　　看着对面的楚箫白，林渐禾只觉着她真的瘦了好多，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由感叹，净灵果真是一件磨人的事，把他好好的一个姑娘，弄成了如今清瘦的模样。

　　林渐禾其实挺喜欢楚箫白以前那副肉乎乎的样子。她和南川令的那些女孩子不同，身上带着不同于南川令的一股莽劲儿——虽然南川令的人未必看得上，但她到底存了一份要和里院的小孩儿一较高下的决心。当然那时候楚箫白也做到了，她确乎叫那群小孩儿刮目相看，也意外地叫他高看了一眼。

　　在他的最初印象里，楚箫白就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主，脸皮不可谓不厚，只要一逮着机会就凑到林点睛面前来缠着不放。虽然一脸的不愿意，却还是怯生生地和他这个主子打了招呼，然后又屁颠颠地跑到林点睛跟前去。

　　他那时很奇怪，林翠瞳和林点睛是一样的，为什么楚箫白独爱林点睛，她的目光却从不在林翠瞳身上停留？毕竟换了原形就是相差无几的两只大毛团子，撸谁不是撸呢？

　　后来发现她是一个极易羞涩的人，两人又相熟之后，林渐禾常常逗她。不过他做的实在太隐蔽，反倒让楚箫白察觉不到他的玩闹，这时他就痛恨楚箫白的心大来。毕竟楚箫白在别的地方心细如丝，实在叫人挑不出错处。

　　现在两人都长了年岁，以前的乐趣放现在也早已失了味，不过都是凝在过去的时间里作另一种回念。

　　林渐禾其实很想再逗一逗她，不过现在人多，而他也更乐意透过丝丝的热气端看楚箫白的面容。

　　其实他以前也有想过楚箫白长大后是什么样子：是和小时候一样一身灰扑扑的颜色，还是看起来明丽了一些？是依旧毫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学会了与人结友？性子是活泼了一点儿，还是更沉闷了？

　　在偶尔想起楚箫白的时候，林渐禾会偶尔地想象一下。

　　但果然所有的想象还是抵不上再见一面。在他的想象里，楚箫白的样子要俏丽得多，或媚或艳，但缺了眼前这个人独有的灵气和生意。

　　他以为不会再蓄的长发留起来了，他以为依旧肉乎乎的脸蛋儿消瘦了下去。他有些怀念那个肉乎乎的短发作扮的女孩子，他其实是怀念以前那股蓬勃的盖不住的生命力。

　　眼前这人依旧没有学着去拾掇自己，林渐禾能想象到她过得有多粗糙。她在南川令待了这么些天似乎还带上了病气，但总归是一个活生生的可以在他面前笑闹的人。

　　言语之间，林渐禾能感觉到楚箫白比以前开朗了一些，但她的心事似乎更重了。

　　这时他又听楚箫白在问：“风红怎么没有长大？”

　　他也只是回答：“能遇见合适的主人的话，应该就能长大了。”

　　楚箫白表示不理解。妖怪的生长情况又不和契主绑定，也并不指着契主的灵力过活，但风红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小小的一只，她想不通这种“营养不良”是什么造成的。

　　小蓓说：“有一些妖怪生下来就和人有很深的缘分，在幼年的时候需要人的灵力滋养才能够顺利成长。但他们又很挑剔的，他们知道需要借助人类的力量，但在没遇见合适的人之前，他们只会对别人的善意嗤之以鼻，到了合适的生长期只愿意抱着瘦弱的身体退避他人，也绝不接受别人一丝一毫的灵力。”她说着看向风红：“风红应该也是这么一只。”

　　闻言，楚箫白不由暗想：这么傻一只的风红眼光这么高的么？连林渐禾都看不上，还能看得上谁？如果他现在这么傻都这样了，到时候不傻了应该也是很棘手的一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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