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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驯
楚带星的心情坏了不少,楚箫白能明显感觉出来。现在楚带星骑着自行车带她下坡,也让她有点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连车带人把她给甩出去,让她的伤情又坏上几分。
不过她真没想到楚青澜的前世会是江吟冬,她曾经在南川令的图书馆里见过这个名字。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她的妖怪是一条蛇。对于怕蛇的楚箫白来说,这样的人让她由衷叹服。
现在楚青澜和江吟冬联系了起来,印象里的疯女人和小时候暗暗叹服的人实实在在地连在了一起,让她感觉到了一股现实的穿透力,自渺远岁月而来,又在此时随时间流逝而去。
这下楚箫白有几分信服听过的那些八卦,楚青澜真的是情杀。然后她的心情复杂起来,既然如此,将楚带星养在身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呢?报复?忏悔?又或者就只是想在身边随便养着点什么?就像孤独的时候养几只猫猫狗狗沾点生气?
在她不知道楚青澜是楚青澜的时候,只觉得楚带星的这个阿姨真的很疼爱他。白零灵也和她说,楚带星的阿姨太宝贝他了,生怕他磕着碰着。所以知道楚带星对楚青澜抱有恨意的时候,楚箫白有些意外。
自行车在路上颠了一下,把楚箫白飘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好在楚带星还是很稳的,不至于真的因为点小颠簸就把人给摔出去。楚箫白两手还紧抓着底下坐着的后架,一时的紧张不过一会儿也就散去。
这天晚上楚潮来找了她,楚箫白正迷糊着,这时是刚打了会儿瞌睡,一开门见楚潮在外边,才有了几分清醒。
她收住了哈欠,这时有些意外:“楚潮?”接着忍不住问了句:“你一个人?”略有往他身后看的样子。
见到楚潮独自前来,楚箫白一时有些紧张,瞌睡这时候是真的没了。她刚在妖界那里经历了心跳,虽然说回来睡了一夜,其实到现在也不敢说自个儿心就跳安稳了,又碍着之前楚潮刺她的阴影还在,这时忍不住就心里一紧。
于是愧疚感和紧张感就挤在了一起。
楚潮还是和上次一样看着她,不过是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楚箫白不禁想,夜晚的灯光应该也是有几分惑人的本事,这时衬着楚潮,倒让她看出一丝抽离感来了,让她忍不住地想看看,眼前的这只妖怪脱离了这副皮囊,又该是怎样的存在——自这次妖界回来后,她偶尔会冒出这种想法。
“进来坐吧。”楚箫白说着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拉出把椅子来,让他坐上边,又拿了瓶水给他。
“我还想着是不是猫小橘——梅子橘带你来找我的,没想到你自己就过来了。”
楚潮接了水,也没打开,略微点头:“他还在忙,我就自己来了。”
楚箫白意外:“猫小橘还能这么忙?是我小看他了,看来溪小姐挺喜欢他吧?”
“楚箫白。”听楚潮连名带姓叫着她,楚箫白莫名一梗,然后也只能安慰自己,她现在在楚潮眼里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见楚箫白的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楚潮才接着说:“那扇门又开了,江悦溪因为它受了重伤。”
楚箫白心里暗忖,该不是叫我去看看她吧?
她和江悦溪还真没到互相探病的情分。
这么想着,心里有些为难,就又听楚潮说:“我就过来找你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楚箫白承认自己跟不上这只妖怪的节奏,江悦溪受伤和来找她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
“她说你是我以前的主人,你会帮我,我也会想亲近你。我本来不信,但上次见到你后,就信了。”
“……这样啊,楚潮,你要去令川?”
楚潮面上挂起一抹极淡的笑:“你是这么想的么?这时候又不怕我了?”
楚箫白知道自己刚才的紧张是被他看穿了,但心里也在恼,他又是以什么心态来见她的?现在楚箫白莫名觉得这只妖怪有些邪性,好像很正常,又好像没正常过。
楚潮将水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这时抬眼看向她:“楚箫白,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楚潮这样的神态在楚箫白眼里是极陌生的,这种陌生并不让她感到伤感,只是让她觉得,她和楚潮从来没有认识过,让她只想问上一句:“你是谁?”
“看什么?”她问。
“大概是江悦溪不想让我去的地方……”
楚箫白还想问上一句,就见楚潮一把拉过她,两人消失在了这里。
一落地,楚箫白就挣脱楚潮的手,拖着伤腿往边上吐去了,但也只是干呕了几声,没吐出什么来。
等她借着点微光往回走,才见楚潮说:“好点了么?我们过去看看。”
“等一下,我们要去哪?”
“无主门。”
闻言,楚箫白语气有点不善:“你去那做什么?我们现在应该回去。”
“已经到了。”
“……”楚箫白噎了一下,重新审视起眼前这只妖怪——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失忆呢?只是为了等待这么一个时机,一个门开了而守门人受伤的时机。
南川令的守门人,要守的就是这扇无主门。这扇门,是南川令最大的忌讳。
“……你怎么进来的?”
“你和我一起进来的,怎么还要问?”
楚箫白心里无限憋屈,竟然稀里糊涂地就成了这只妖怪的同犯。
“你们妖怪,不是也怕无主门么?”
“怕就不能来看看么……”接着楚潮问她,“你看见了么?”
“啥?”楚箫白现在只觉得这妖怪有点神神叨叨。
“这里……”楚潮说着张开手掌朝前虚空点了一下。
“有什么?”楚箫白除却浓重的夜色,啥也看不到。而楚潮神态不似作假,让她有些奇怪。
这时楚潮伸过手来抓住她胳膊,于是她确实看见了楚潮说的东西。
一片微光,像是什么东西的残影。一团团,一簇簇,或温和,或癫狂。
她有些好奇,这会不会就是那扇所谓的“门”隔开的东西?
起初还是寂静的,后来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后来有了清晰的特征,好像是霜风雪雨,物类喑鸣,囊括了一年四季。
后来楚箫白听到了说话声,本来她的大脑解析不了这种语言,但渐渐地,她发现它们在说妖语,再后来,它们跟她说了人话。
有的说:“来活人了。”
“又换了人么?”
“以前是不是见过?”
“你又不是不知道守门的家伙都一个样。”
“这种久违的令人作呕又热血沸腾的气息……来吧,看看这次是谁赢。”
有的说:“是你要来和我们一起玩么?非常欢迎,随时恭候,随便你换了几生几世。”
“我要报仇!”
这声凄厉叫楚箫白不禁一颤。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楚潮,他看起来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光线的环境,扭曲了他在楚箫白眼里的样子,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这时他也看过来,说:“这些都是一群可怜虫,你说是不是?”
“你……”楚潮看起来很不一样,她怀疑这只妖精怕是现在就要成年了。
“原来你没有我也能看见这些东西。”这时她才发现楚潮早放开了她胳膊。
“你的灵力果然太低了,不然会吸引来一些有趣的东西,果然如此……这扇门这次没有关好。”
说话间,几道纸符飞来,成雷霆之势,这片微光残影就瞬间湮灭了。
楚箫白听说过无主门的一些东西,她知道这些东西杀不死,现在大概是被符纸逼退回门那边的世界。
有人厉声问:“谁在那?”
接着他们这里亮堂一片,楚箫白顿时觉得她和楚潮就是跳梁小丑,这时被逮了个正着。
楚箫白还来不及回答,就有一个人影窜到了他们这里。她能认出这是一只成年了的妖怪,只是这妖怪极为陌生,她以前在南川令的时候大概没打过交道。
这妖怪瞥过她,眼神似乎闪动了一下,就直接看向了楚潮。
楚潮对她说:“下次我们再一起玩。”
楚箫白暗想:还是不必了。
楚潮对眼前的妖怪似乎有些怨气,和他过了几招,不过应该是身体一直没怎么好,落了下风,败在了那只妖怪手上。
这时后边的那几人也已经走了过来。
楚箫白她们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很容易就被放过了。现在一点小声响就引来这么激烈的反应,只是因为特殊时期。
有人对那只妖怪说:“原来如此,白夜,下次你们把他看好一点,别让他乱跑了。现在时节特殊,万一有了什么闪失,我们也不好交代。”
他一一应下。
楚箫白心里明白过来,这是她的第一只妖怪。
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江白夜和他们说自己要先把楚潮带回去。
“啊,这正好,现在挺晚了,大家都别在这儿耽误了,白夜你回去后别再让他跑这边来了,我们也赶紧走了,还有别的地方要看呢。”
然后江白夜转头和她说:“我先走了。”
“啊……啊,好……”
这是他们那次分别后的第一次对话。
夜晚是情绪的滋生器,楚箫白不可避免地又开始失落了。
“林圣那边怎么样了?”
正说着,就听那边有人接住话头:“可以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他又抱怨了一句:“怎么又叫这个名字?”
“那行吧,林老大,小的我就先行带手底下这几个去别处和弟兄们会合了。”然后转向楚箫白,“我们走吧,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在这里走不安全。”
“好。”说着就要抬步跟着他们走。
“箫子,你怎么在这儿?”
夜色遮掩下的事物大概都有些失真,刚才楚箫白就没听出林渐禾的声音,现在他人站到了她面前,她也觉得有些不真切。
林渐禾就让他们先走,他先送楚箫白回去。
“哎,你不忙么?”
“不怎么忙,送你回去又用不了多久。话说回来,箫子,你可是我们守了这么久抓到的第一条大鱼,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招待一下?”
“别笑我了,我们赶紧走吧,不然我罪过更大了。你身上带了传送符吧,给我来一张就差不多了。”
“难得碰上一回,这么急着走干吗?走回去也用不了多久。”
楚箫白觉得林渐禾是个熟人,她不必拿自己的腿冒险,遂解释腿伤了,用符更好。
“在妖界摔了。”
林渐禾内心颇为震惊,面上倒是没显出来:“你去了妖界?”
一落地,楚箫白又去一旁干呕。
林渐禾有些感慨,她的身体竟然这么弱了,连一道传送符都受不了。
“好点了么?”他过来给楚箫白递了瓶水。
“谢了。”
树下有个长椅,他拉楚箫白坐了下来。
“你现在和我在这里喂蚊子,是不是不太好?”
“那里有画珑,小蓓,还有很多人,不用太担心。这次差不多解决了,过几天大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倒是你,箫子,和我说下这次妖界的事情,怎么样?”
他看向楚箫白:“明明应该挺惊险的,但我觉得很神奇。”
“很神奇是吧?我也觉得很神奇……”遂开始讲述。
最后,楚箫白提醒:“林渐禾,刚才楚潮说,那扇门没关好,你们是不是该去看一下?”
说了必要的提醒,她不再有心里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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