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相公养成指南

　　“你是说……你想住在程府？”
　　云瑟月的脑子一时转不弯了。

　　叶梧悠儒雅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狡猾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你若觉得为难，我也不坚持……”

　　云瑟月真是为难了，也不能明说。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再拒绝，岂不是存心丢他的脸？

　　程府女眷居多，叶梧悠这般提议，倒当真有些唐突。
　　人真是……厚着脸皮，才能讨得好处。

　　“不是我不允，只是程老爷不在府中，大……大少爷也是，此事，我怕是做不了主……”
　　云瑟月委婉地回避着。
　　不知为何缘故……她的潜意识里，不敢离这个男人太近。

　　叶梧悠似乎料到她会这般回答，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
　　“……我若是说，你答应了，程大少爷便会自动归府呢？”

　　云瑟月张大了眼睛。
　　“你所言……当真？”

　　“大少奶奶……难道不愿一试？”
　　叶梧悠志得意满地笑了一笑。

　　……
　　晚些时候，程牧霜领着江棠回府，听闻自己家居然来了个贵客，无语地噎了半晌。

　　“嫂嫂，这就是你答应他的全部原因？”
　　程二小姐长叹。

　　“他……他都这般说了，我怎么还能拒绝……”
　　云瑟月小声地解释道。

　　“这个姓叶的不怀好意。”
　　桌对面的江棠挥了挥筷子，评价道。

　　“吃你的饭！食不言寝不语可知？”
　　程牧霜训了他一下，江棠翻了个白眼，却还是默默地扒着碗。

　　“叶先生是正人君子，怎么会不怀好意呢？”
　　云瑟月不解。

　　程牧霜看着自己这天真的嫂子，掰着手指头。
　　“来，我数给你听，他一个大男人，未曾娶妻，自从五年前初见你，年年生辰，哪一回不是花大手笔给你送礼……你若要说，他是因为生意上的往来，出于礼貌才这般做，那为何不给我送呢？大哥都记不得你的生辰！”

　　云瑟月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
　　半天才腹诽了一句。
　　“叶先生没娶妻……你不也是，快奔二的姑娘了，还没嫁人……”

　　“说什么呢？”
　　程牧霜恶狠狠地盯着她，云瑟月立即不敢说话。

　　“我给你送了的，一次生辰都没落。”
　　江棠举手。

　　“给我闭嘴，还不是花程府的银子。”
　　程牧霜瞪了他，又转向云瑟月。
　　“还有，听闻你病了，人未至，药材一箱箱送，人家只当我程家的业务拓展到医学方面了……现在，一来梁城就奔过来寻你，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

　　云瑟月被她连珠炮似的语速惊地合不上小嘴，半天才眨了眨眼。
　　“你是说……叶先生他……霜儿！这种事情不能胡乱猜测！”

　　程牧霜冷冷一笑。
　　“我若是拿不准，想骗大哥回来，早就用他这一招了。”

　　“哪……哪一招？我不明白……”
　　云瑟月听得糊里糊涂。

　　江棠放下碗筷，直起高大的身子伸了个懒腰。
　　下了结论。

　　“那个叫叶梧悠的喜欢大嫂，就像我喜欢姐姐一样。”

　　程牧霜和云瑟月双双转过头看向他。

　　“糖糖……”
　　“小棠……你又……乱说什么……”
　　程牧霜差点要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江棠观察她反应，偷偷地抿了抿嘴角。
　　“不信我，便当我是胡言乱语就好。”
　　他道。

　　正想再说什么，出门遛狗的陈伯提着长袍下摆，拐着弯儿跑进来，气喘吁吁。
　　“二小姐，少奶奶……小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他惊喜地禀告。

　　“陈叔叔，你也不是很长时间没见我……不用高兴成这个样子吧……”

　　他身后，满头亮丽银发的程家大少爷一手拿着折扇，慢悠悠地踱步进来。

　　程牧霜给云瑟月使了个眼色，抱着袖子道。
　　“我道是谁，竟然是大哥……你不是在外头逍遥自在风流快活，竟自己回来了，真是稀奇。”

　　程牧雪并不理会她的挖苦。
　　不知为何，转头对陈伯说道。
　　“听闻家里来了大客人，不回来怎么成，我们程府总不能靠一帮女流之辈撑场面……哎唷。”

　　程牧霜走到他面前，故意装作不小心，照着他的鞋面就是狠狠一踩。
　　“还回来干嘛？做你的花下风流鬼算了！”

　　江棠噗嗤一笑，叉着腰的丽人看过来，他连忙端起汤盆挡住脸。

　　“霜儿你这话说的……我还就偏不走了。”
　　他一股脑在饭桌边坐下，用汤匙把瓷碗敲地叮叮叮作响。
　　“饿了，有饭没有？我不在，家里不会揭不开锅了吧……”

　　陈伯诶了一声，看看自己手里还牵着阿屠，忙跑下去净手，张罗着为他再添一副碗筷。

　　程牧雪只说不必，他累了，过一会儿送到房里去。

　　云瑟月一推桌子，低声道。
　　“我……吃好了，先回房。”

　　刚走出两步，程牧雪面无表情地喊住她。
　　“你回哪个房？”

　　她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客……客房罢。”

　　“客房有客，你去那儿做什么？程府的大少奶奶，就要有女主人的样子！”

　　他忽然提高了音调，大伙儿连同江棠在内，都吓了一跳。

　　“晚间，回屋里找我！”
　　程牧雪起身，超过她，低声吩咐了，往他从前的厢房走去。

　　“大哥……忽然生气了。”
　　江棠无厘头地一笑。

　　“还好……”
　　程牧霜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好什么？”
　　江棠凑过去问。

　　“你呀！我对你无话可说……大晚上的，差点就让你拉到城外去……做事能不能少些毛躁？”

　　江棠扯了扯嘴角。
　　“没话说，还说了这么多……霜姐姐，我们去走一走，消消食，我也有话同你说。”

　　月下，程牧霜和江棠在修缮齐整的葡藤架下走着。

　　“半路杀出个叶梧悠……原本计划去茶园视察的任务怕是要推后……大哥也在，我可不放心把家里交给他们三个人……回来怕是会看到程府被夷为平地……”

　　程牧霜说着，江棠走在她前头，有垂下来的枝条，便帮她扯开，免于剐蹭到头发。

　　穿过葡藤覆盖的小路，便是程家的花园，寂静里，只能听见一阵阵蛙鸣。

　　江棠拿出火柴，刺鼻的磷火味道一起，几盏宫灯依次亮了起来。

　　程牧霜看着少年点灯的侧颜，柔和又认真。

　　自己为什么一直拿他当小孩……
　　程牧霜忽然想清了。

　　只是简单地因为……
　　不想承认……

　　他逐渐成长为有着结实臂膀的少年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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