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领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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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说了，你就是个女表子，是个不要脸的烂货，来我们家就是来害我们的。你滚！呜呜……”一个小女孩哭喊着，又哭又打的对着她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妇女。“有你在我们家，红红她们都不跟我玩了。呜呜……”

　　这人就是林圆，她刚从乡下回来的小姨，以前是个知青，现在是个比她外婆还老的老太婆。小小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女表子，但她知道自从这个小姨回来后，边上的小朋友都笑话她，不爱跟她一起玩了。

　　“对，元庆哥哥他们也不跟我玩了，我爸说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回来就是害人的，果然，你就是来害我的。”另一个背着枪的男孩子，说完举着他的木枪对着林圆说：“我毙了你，嗒嗒……嗒嗒……”

　　林圆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姐姐林娟家的孩子红红，一个是弟弟林涛家的孩子国庆。一个在哭打着自己，一个正举着木枪要枪毙自己，边上的林母看见了，心疼的过来哄开两个孩子，瞟了眼林圆说：“你快出去找地去吧，别在家里碍手碍脚了，这家里本就小，你杵这中间，两孩子都没地玩了。快出去，块出去。”然后像赶什么脏东西一样，冲着林圆挥手。

　　这样的场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林圆紧紧身上的衣服，哈着白气，跺着脚，看了眼头顶满是冰凌的屋檐，她没地去，身上也没钱。回来的那二百块钱，这些天住家里已经贴补进去了。

　　现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要反悔回来。

　　自从林圆从乡下离婚回来后，家里就三间房，连厨房都是搭下门口的，下放前跟姐姐一起住的房间，现在住着姐姐一家，奶奶的房间住着弟弟一家，自己只能在父母屋里打地铺。

　　林圆告诉了家里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先当了代课老师，后来是被那些混混拖到村口大樟树下给轮了，后来村里人说自己是破鞋天天拉着自己去比斗，当时林圆已以不再是代课老师了，天天被分到最苦最累最脏的活，晚上还要写检查，被比斗。知青点也没人愿意理睬自己。

　　林圆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供出那个坏人中自己唯一认识的一个同村的人，张爱国，一个在村里很吃得开的混混，张爱国怕被抓，就说是林圆勾引他的，他才是受害者。

　　但林圆怕自己再被拉去比斗，死咬着张爱国不放，后来经队里的调解，林圆随张爱国回家做了他的媳妇。

　　他们家也为此糟同村的人耻笑，所以林圆的日子并不好过，张爱国天天烂醉，醉了就上林圆，上完就打，那怕林圆怀着身子，也天天被上，被打。

　　最终孩子生生给弄没了，张爱国看着满床的血和昏倒在床上的林圆，吓得连夜逃到南方，林圆也差点死掉，好在张爱国跑的时候没关门，她被过路的村民给救了，但大家都说她死性不改，怀着身子还勾老爷们上床，孩子掉了也是她自己做的孽。

　　十年后，当年的知青都早已回城，只有林圆行尸走肉一样还在原茅村，有一天他的丈夫回来了，同回来的还有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和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原来张爱国当年南下，在南边跟着做生意，赚了钱，就是那安了家，现在回来也是为了接他老娘去享福，享福当然不能带着林圆了。

　　当年同林圆也只队里这么一说，并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领证的，现在这们是领证的，于是林圆就被赶了出来。

　　这些年林圆也麻木了，她累了，不想再闹了，拿着二百块钱就走了。她要回了她做梦都想回去的娘家。

　　但的娘家并不是她记忆里的娘家了，奶奶去世了，姐姐接了棉纺厂妈妈的班，嫁给了同厂的姐夫，吃住在娘家。

　　弟弟顶爸爸机修工的活，也娶妻生子了。

　　她的父亲白天要么出去捡些破烂，要么帮人做些短工，母亲在家帮着带两个孩子，洗衣做饭。

　　大家听到林圆的遭遇，林母当场就楼着姐姐林娟说：“当年还好是奶奶聪明，让林圆顶了娟子的名额，不然这些年就是娟子在受罪了。哎哟，我一想到娟子受罪，我的心啊，就受不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林圆这种不要脸的人呢，就算去了，我也过不成她那个贱样。我一准能像壁桃子姐那样考个大学生回来，给你你和我爸脸上添光。”林娟听了林母的话，瞟了眼一脸震惊的林圆，不屑的说。

　　林娟口中的那桃子姐姐就是当年顶替林圆当上村小学代课老师的那位，后来考上了大学，风光回了城。现在周围邻居听到自己水性杨花的版本就是从她们家传出来的。

　　“是，是，是，是妈错了。娟啊，你别生气哈。”林母赶紧笑着赔不是。

　　然后大家都很认同林娟说的话，林父说，家里小，这两天让林圆先在他们屋里打地铺，但希望林圆年前的时候能搬出去。

　　林娟在边上接着小声的说：“就是，你这么脏，在家里，过年的时候都没人愿意来我们家玩了。”

　　林圆看了家里其它人，发现大家好像都是这个意思，她的心冷了，比这腊月天还冷。

　　林圆从来不知道原年当年自己莫名被要求下放，是因为顶着林娟的名额。

　　也从来没想过，梦里父祥母慈，姐弟和睦的现实版里竟然不包括自己。

　　时间到了腊月二十八了，厂子里都放假了，大家都在家里装备过年，这一天早上，林母将林圆的铺盖打包好，给了她十元钱，让她走。

　　林圆捏着这十元钱，看着扔在自己脚的铺盖，再看了看紧闭的家门，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走吧，没死总是要活的。

　　可是林圆没地方去，这大过年的也没哪里要人。

　　她拖着铺盖慢慢的在街上走着，最后找了个废品收购站门口猫着，看着门口牌子上的字，林圆想，不知道自己这个废品有地儿回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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