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风流除是柳

作者:自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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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放浪形骸(一)



      第十五章 放浪形骸

      一
      柳三变在遭受临轩放黜的致命打击下,当着全天下的举子发出那振聋发聩的喊声:“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那是他眼见几十年含辛茹苦、寒窗夜读、孜孜以求的梦想成为泡影后的绝望的呼声。
      那么,什么是“白衣卿相”呢?为什么他要在《鹤冲天》词中将这句话作为该词的主题呢。这个还要从科举制度上简单的说一说。
      自从唐初延续隋朝确立了贡举制并经统治者提倡后,贡举被视为走上仕途之路的唯一正途,士人莫不以进士及第为荣,莫不以由进士入仕为荣。社会上的一致看法,只有在考场上搏得的功名才是凭的真本事,才是令人羡慕、佩服的。靠着父辈恩荫、勋戚关系取得功名都不是自己的真本领,被人看不起。
      科举制到了盛唐时期彻底颠覆了魏晋以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门阀制度。以至唐高宗时的宰相薛元超,靠着门荫入仕直做到宰相之位,晚年仍不无遗憾的说:“吾虽不才,但富贵过人。只是平生有三恨:始不以进士擢第;不娶五姓女;不得修国史。”他提到的“五姓”,是指当时的第一等士族高门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赵郡李氏五大家族。薛元超位极人臣,却因仕宦不由进士登科起家而终生遗憾。当时人认为不由进士出身者即使官居一品,终究是美中不足,当时人将这类高官称之为“白衣公卿”或“一品白衫”,唐人的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一直延伸到大宋朝,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柳三变借用这里的“白衣公卿”,是向当朝的统治者发出抗议,纵使我今生不能入仕,我也要在填词上达到顶峰,在填词这一领域里我就是个一品卿相,是个穿着布衣的卿相。他的话外音是告诉皇上:像我这样的才子词人,原本就不比你那些卿相逊色,无非是没有官身而已。说到填词,我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达到“卿相”的高度,不管你们是谁,就是你这个皇上也是拦不住的。在填词度曲上我才不要看你们脸色行事,我就是我,我就是最高品级的一品白衫。故而他才又发出更令统治者不高兴的话,就你的那个浮名,我还不要了,人生苦短,还不如把这仕宦功名的浮名换作浅酙低唱来得更潇洒。
      这也不是脑子一热就随口而出的,原来柳三变经常在心中思考,别看他自诩才学高,狂放不羁,他也在为自己的后路考虑。这仕途之路如此艰辛,也许真的会接连受挫,那么自己这后半生怎么办?耕田务农非是我辈所能,教书启蒙对不起自己满腹文章。幸亏还有填词这一条路好走,下决心在这条路上闯下去,打开一片新天地,像李白、杜甫那样的诗家一样在青史上留下美名。这样的名声会更久远更响亮,唯其如此,才能达到白衣领域中的至尊身份。
      自那一日临轩被黜,被逐出宫廷大门的柳三变,晕头转向莫辨东西,信马由韁,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先是遭到野妓冰冰的羞辱,后又遭遇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张载,让他感到天下是如此的不公,命运是这样的不济。自此,柳三变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易怒狂躁点火就着,似乎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才气纵横的柳七柳三变了。
      临轩被黜这件事引起全城轰动,而这件事的主角又是早已名动京城的柳三变。一时间,酒楼茶肆、里弄街巷,人们聚在一起便会聊起这个话题,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柳得罪了主考官,主考官忌妒他填词的名气,故意压低等级。有说柳本来只会填词,余者皆不入流,圣上是量才录用,让其专心填词,且享受七品官待遇。更甚者,谓柳与圣上争夺一个官妓,圣上不好明说,故当轩黜落羞辱之。
      柳三变内心是个极其骄傲的人,面对世情冷暖、厄运当头,他采取了冷眼看世界的态度。但是在其疏狂、放荡的表象之下,其实内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无奈、失落、无助、扺触情绪,以他骄傲的性格,心里无论多么苦也不愿向他人流露倾诉,这又注定了他越发孤独和自闭。回到家里大病一场,一连三天卧床不起。若不是晕晕乎乎的忘关院门,被好心的邻居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那是在临轩被黜的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邻居发现他家的院门半开着,不经意间往院里一看,吓了一跳,见离院门不远的地上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急忙叫来几个街坊,几个人进到院里,才发现倒在地上的人正是这家的主人,只是这人很少与邻居来往,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一个老人伸手向他额头一摸,热的烫手,身上并无酒气,情知他是烧的昏迷了。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抬进屋里,又让人去请郎中。
      众人商量着怎么办,没人照料肯定不行,虽经郎中看过,仍然昏迷不醒。有人提出报知官府,让官府出面安排。正在为难之际,虫虫来了。她问明情况,自称是病人的妹妹,并由衷感谢众位高邻的深情厚谊。众人见有病人亲属来了,这才放心离去,临走又叮嘱虫虫有事尽管来叫,不要不好意思。
      原来昨天下午,虫虫在家忙了半日,她又是收拾院子又是去街上采买,亲自动手准备了几个菜,要迎接她的心上人衣锦还家。到了后半晌却听到柳三变临轩被黜的噩耗,她心胆俱裂的跑回家中,一头栽倒在床上嚎啕大哭。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想到信心满满毫无失利思想准备的柳七哥,他能否承受的住这塌天大祸吗?一想到这个,她慌了神,赶紧叫了车飞奔去柳宅,柳宅门上上着锁,柳三变根本没回家。她更慌了,又赶忙赶到东华门,从东华门又回自己家,祈盼着七哥就站在家门口。一次次的失望,一趟趟的往柳宅跑,虫虫像疯了一样的来回奔走着。到天黑时仍见不到柳三变踪影,她在柳宅外面徘徊直到半夜,她的眼泪流干了,她的心在滴血,她痛不欲生的想到,她心爱的七哥已经不在人世了。
      次日清晨,她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又来到柳宅,却惊喜的发现柳七哥还活着。三天三夜,她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着柳三变,当柳三变终于清醒过来后,虫虫却歪倒在床边昏厥过去。
      在这科举取士的封建王朝制度下,特别是到了宋代,自唐代建立起来的科举走过了二百余年,到了本朝已发展到登峰造极的程度。这些学子自幼苦读,科举是唯一出路,许多人皓首穷经,潦倒场屋,一事无成。如今彻底断送了这条生路,你让柳三变还怎么想呢?如果是自己技不如人也还罢了,你尽管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可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且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突兀的就变了呢?而且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变化不单使他本届榜上无名,可以肯定的是必将影响到下届的再考,就好像上了黑名单,既使不明着剥夺你再考的权力,但阅卷时绝不会让你过了省试这一关,哪个考官也没那胆量敢录取曾被皇上黜落的考生,再要登第几乎已成不可能之事。
      柳三变又想到金殿之上那惊鸿一瞥,确实高坐龙椅上的皇上就是几次与自己谈词讲文的温文尔雅的自称姓刘的公子,原来是借用他母亲刘太后的姓,既然主动找我请我吃酒却又为何对我下此狠手?不是他还是谁。几次会面谈的都很融洽,想不起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而且还有那个阎总管,这个人错不了,单就他那个嗓音就忘不了,却原来是个太监。看来太监中也不全是传说中的坏人,阎总管就敢仗义执言,他那个胆量着实让人佩服,太监干政,搞不好当庭就会被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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