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的正确步骤

　　奥萝拉跪坐在地上，红色的眼睛里映照着身边的星辰千变万化。

　　黑黝黝的远处传来略显杂乱的脚步声。

　　莉莉丝提着裙摆哒哒向她跑来，身后的汉尼拔小跑跟上，手中提着一个封好的袋子。

　　“兔子妖怪！”

　　她声音响亮地说着。

　　“我们给你带了谢礼哦。”汉尼拔说，金发乖顺地趴在头顶上，“谢谢你昨晚救了我们。”他站在奥萝拉不远处停下，一本正经地朝她弯腰致谢。

　　于是奥萝拉弯了弯眼睛，指向汉尼拔手中的袋子：“没事啦，话说，那是什么？”

　　黄色的袋子里散发着香气。

　　“是炸鳕鱼和炸薯条哦。”莉莉丝说，“奥兹哥在庭院里等着我们，去外面吃吧。”

　　金发少年身后的执事安静地端来红茶。

　　奥萝拉坐在他的面前，怀中趴着一只乖巧的白毛兔子。兔子动了动耳朵，站起身来，顺着她的手腕蹿到左肩上，便不再动弹了。

　　蓝色的耳钉在阳光下发光。

　　陶瓷的小杯盛着色泽艳丽的液体。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

　　“味道如何？”执事在她面前放下一块蛋糕，神态恭敬地询问。

　　“很好喝。”

　　“我的荣幸。”他退后到奥兹身边。

　　少年注视着进食的少女，“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吗？奥萝拉。”

　　白发少女抬起头，红色的眼睛看着他。

　　莉莉丝和汉尼拔从桌上拿了两个甜甜圈，抱着球跑到庭院的另一边玩。

　　“很久很久以前，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后，有一个年轻的炼金术师，他站在了整个行业的最高峰。但他并不满足于这一切，他还想走的更远。于是这个炼金术师不断钻研，终于触碰到了构成世界的核心。”

　　奥萝拉掰开一块曲奇，喂给肩上的兔子。

　　“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我不知道，但是炼金术师在这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时间，炼金术师找到了时间。他把时间锻造成一块块表，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用最坚硬的矿物制作表的躯壳，用时间本身当做齿轮，于是人类获得了改变时间的方法。拨动表，往前往后都可以，时间会前进或者倒退。”

　　尽职尽责的执事为奥兹添上茶。

　　“然后炼金术师又用同样的矿物锻造了许多工具，唔，要不你起一个称呼？”

　　“不，你随意起一个吧。”

　　“好的，那就叫做陨星吧。”奥萝拉从善如流地说道，“陨星的构成和装满时间的表是同一种物质，每一颗星辰陨落后留下的最后一块矿石，于是陨星可以穿过表壳拨动表。”

　　“最开始的表是谁拨动的呢？大概是……炼金术士吧。然后他发现时间的改变并不能满足他，于是为了补救，炼金术师制作了陨星们。”

　　“陨星们出乎意料的强大，他们拥有自己的意志，开始反抗炼金术师的命令。”

　　“最后炼金术师胜利了，却奄奄一息，陨星们带着表逃走。装满时间的表融合进了某些人的灵魂里。”

　　“不能亲自收回表的炼金术师制作了我，独立于陨星之外的工具，我唯一的任务与作用，就是回收。回收掉所有的陨星。”

　　风吹动花丛与树木，修剪好的庭院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云在天上游走，从高空投下阴影。

　　奥萝拉笑了笑，红色的眼睛里折射出光芒，“所以请不必担心契约，这只是一个参与这场战争的凭证。当战争平息的时候，我也会离开。”

　　少年的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交叉握起，“你的任务是回收，那你大可以直接去，为什么一定要我？”

　　白发白衣的工具说：“三个原因。其一，这是炼金术士定下的规则，工具不能独自行动。我们需要主人。其二，当我的任务完成后，也预示着陨星回收完毕，时间拨回正道，但对我这种工具来说，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指导我。其三……”

　　“奥兹，你的体内，也有一块表啊。”

　　他震惊地看向奥萝拉。

　　但奥萝拉却仿佛毫无所觉，“还有什么问题吗？”

　　奥兹沉默了半晌，“你当时，是如何阻止那个……”他颇为艰难地形容，“那个巨人的。”

　　“那个也是陨星的其中一个，有点呆傻，叫做阿萨辛。我们身为炼金产品，自然是拥有一些魔法能力的。我能针对性地控制一小片区域，或者一个人的短暂时间。当时只是稍微将阿萨辛的时间倒退了一点。此外，我能将人引入星空中。”

　　她笑，“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我所在的星空里，是不分上下左右的。炼金术师让我进行的回收，便是将陨星们带入星空。”

　　“因为星星吗？”

　　“对呀，因为星星被我控制，所以我能控制时间。”

　　奥兹撑着脸颊，“那么，当时地貌的改变是阿萨辛的能力？”

　　“那倒不是。”奥萝拉用银叉切下小小的一块蛋糕，放进口中，满足地眯眼，“那个是他身后的魔术师搞的鬼，简单的障眼法而已。”

　　“难怪当时城堡坍塌，我都没有被瓦砾砸到。我还以为会是时间的表搞的鬼。”

　　“什么意思？”

　　奥兹招手让执事再添上茶，“陨星的主人，应该都是表的持有者吧？我还以为是那个魔术师拨动了表，沧海桑田，变成各种地貌也并不奇怪。”

　　对面的奥萝拉突然放下了餐具，一脸严肃，“奥兹，只有这个不能尝试。”

　　“什么？”

　　“你以为表在哪里呢？在你的灵魂里。如果要拨动表盘，那要先杀死身躯，然后再破开灵魂，整个人灰飞烟灭后才能拿到表。”

　　“那我……”

　　“没事的，奥兹，你的表时间是正确的。”

　　“为什么这么说？”

　　奥萝拉盯着他，然后说道：“时间是怎么流逝的呢？时间是不变的，得有参照物对比才行。奥兹，只要所有的表时间和你的一样了，那么时间就正确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为了自己活下去，他们只能拨动别人的表盘。”

　　“这是命中注定的，奥兹，你命中注定会是唯一的存活者。”

　　她站起来，从空中掏出一本装裱精致的书，“炼金术师死去时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学习炼金术吧，奥兹，努力地在这里活下去。”

　　奥兹茫然地眨眼，接过书，摸上去有一股熟悉感：“战斗要持续多久？”

　　“我不知道啊，奥兹，但是最久十年，十年后如果还有两块时间不同的表存在，那么这个世界将会飞速倒退。现在……”

　　她指了指先前被她吃掉一小块的整块蛋糕，“仅仅只是将损坏的东西变得完好，老旧的东西变得崭新。”

　　“你只有十年时间。”

　　庭院落下一片干枯的树叶，正在研习炼金术的奥兹抬起头，“我记得，现在是春天？”

　　执事紧张地盯着落叶。

　　“是的，现在是初春。”奥萝拉抱着兔子走到他的面前，然后朝着庭院外面走去。

　　“有人在这里，拨动了表盘。”

　　树叶突然纷纷扬扬地变黄，枯萎，落下，消散，花朵枯萎，杂草丛生，变成一副多年未曾打理的样子。

　　奥萝拉的白色皮靴咔哒踩断地上的枯枝。

　　“奥兹哥！”另一边传来莉莉丝和汉尼拔的声音，无措地向着这边跑来。

　　他弯下腰抱住两个孩子。

　　“我们得出去，少爷。”执事说。

　　“不必了。”奥萝拉转过来，红色的眼睛剔透晶莹，“你们不会想看见外面的。”

　　“至少，让我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奥兹抱住姐弟两，安抚地说。

　　白衣少女看着他们，然后转身，“那走吧，看好莉莉丝和汉尼拔。”

　　奥兹放开他们，跟了上去，执事守在他身边。汉尼拔握住莉莉丝的手，“莉莉丝，不要怕。”

　　“嗯，汉尼拔，不要怕。”

　　外面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城堡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窗户已经绣的打不开了，灯塔变成了一堆灰扑扑的瓦砾。

　　他们绕到了城堡的内部。

　　莉莉丝小小地哽咽了一声。

　　破旧的地板上，穿着女仆装的骷髅斜坐着，旁边还有一杆扫帚。

　　奥兹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不会影响到人的生命吗！”

　　奥萝拉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听不真切：“可这是……用生命拨动的表盘啊。”

　　地板咔哒咔哒地响。

　　整个城堡再无活口。

　　莉莉丝提着裙摆，朝着二楼书房跑去。

　　“莉莉丝，回来！”奥兹大声地喊。身后的汉尼拔却从他身边蹿了上去，“汉尼拔！”

　　奥萝拉抱着兔子，和破旧的城堡格格不入。她偏过头，红色的眼睛看向奥兹：“二楼，有什么吗？”

　　她看见奥兹的眼睛狠狠一缩。

　　“父亲……”

　　二楼传来沉闷的推门声。

　　他们赶了上去，莉莉丝坐在地上哭，汉尼拔抱着她不说话。敞开的门里很空旷，地毯起满了毛绒小球，灰扑扑的。两边是放满了书的书架，正中间里只安放了一张桌子。

　　穿着华丽的骷髅趴在上面。

　　执事朝着骷髅深深弯腰。

　　奥兹恍了恍神，然后问身边的奥萝拉。

　　“时间改变的范围，有多广呢？”

　　“我不知道哦，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但是如果这片区域还有你们所在意的人，不如先去看看。”

　　“威尔逊！嗝。”莉莉丝急切地说。

　　“东边，东边的城堡还有人吗？”奥兹回过神。

　　奥萝拉低头摸了摸兔子的皮毛，“没有了哦，都死掉了。啊，不过说起来。那边有打斗的痕迹呢。”

　　“你的意思是……”

　　“说不定有一块表路过，遇见了另一块表，然后有一块表啊，死掉了。我劝你不要去看哦。对了，那边的先生，唔——”

　　执事说：“在下亚力克斯。”

　　奥萝拉笑着说，“那么亚力克，请你带着他们进到我的星空里吧。奥兹，你得好好学习炼金术。炼金术师给我东西很多，日用品大概也足够你们用上一段时间了。”

　　“但是威尔逊……”

　　“好吧，我会去看看的，现在，请你回去。”

　　“不要给我拖后腿啊，奥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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