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的正确步骤

　　汉克摩挲着掌中温热的手木仓，姿态悠然，目光冷凝。

　　人鱼从来不是童话中为了虚幻的爱情，就可以奉献一切的生物。作为海中霸主，他们比大白鲨的咬合力还要强，行动敏捷，生命力旺盛，肌肉有力，适应力极强。

　　以此为原型制作出来的瑟儿，比之人鱼还要过无不及得多。就算是朗斯代尔，给她一定时间也能咬穿。

　　奥兹面前的屏障已经摇摇欲坠了。

　　身处屏障中间的奥兹能清晰地看见，被瑟儿反复啃食的那个地方裂开了一道缝。

　　或许下一秒，瑟儿口中大嚼特嚼的就是他的头颅。

　　从她眼中透露出来的，只有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仿佛她真的是一条鱼一样。

　　欺软怕硬，弱肉强食，见好就收。

　　这方面敏锐地不像是一个机器。

　　只可惜的是，瑟儿不是真正的人鱼。她绕过了“同类”布鲁斯，目标一开始就是安娜贝尔。

　　等到后面奥兹走出来的时候，瑟儿发现比起有一个“同类“保护着的安娜贝尔，奥兹仿佛就是一盘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她拿起刀叉食用的美味佳肴。

　　于是瑟儿很干脆地放弃了安娜贝尔，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奥兹。

　　汉克并不打算现在就对奥兹动手，不然他也不会选择最开始就让他睡着。

　　也许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来自对未成年的怜爱，但更多的是对于奥萝拉的警惕。

　　相对应的是如今瑟儿的举动，完全把汉克的顾虑抛之脑后了。

　　仿佛一心一意要吃掉他似的。

　　他们可以继续催眠，或者是武力威胁，总之能让奥兹离开战圈的方法多了去了。

　　但是汉克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除非是瑟儿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

　　或者换个说法，瑟儿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汉克取得最后的胜利结果，亦或者说，瑟儿不知道自己要为汉克服务。

　　如何让一个工具忘掉自己的使命？

　　布鲁斯说过的，保护时钟，这是炼金术师在制作他们的时候定下的规则。

　　老实讲，就算如今的布鲁斯投鼠忌器，生怕在他干掉汉克的同时，安娜贝尔也被干掉。但汉克的处境的确是三人之中最糟糕的。

　　奥兹懒得想瑟儿是真的不管汉克了，还是演技超群。

　　他看着屏障的裂缝越来越大，鼓足了气大声喊道：“布鲁斯！对汉克动手！”

　　硬说布鲁斯是有多么地信任奥兹，才使得他在听见这一声后迅速对着想要躲回去的汉克开了一木仓，倒不如把这一切归于条件反射。

　　是的，作为一个注定只能被使用的工具，布鲁斯在开木仓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安娜贝尔会不会被瑟儿趁机咬断喉咙。

　　等他反应过来，目光从抱着胸腔躺在地上挣扎的汉克那里移开，看见安娜贝尔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可以说是万籁俱寂，除了汉克断断续续越来越浅的声音，就只有那玻璃窗碎掉一样的，嘭的一声。

　　这个声音安娜贝尔熟悉极了，当初她在追杀约翰的时候，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那是炼金产品所形成的保护罩，被外物击破的声音。

　　布鲁斯心都揪了起来，他想这么短的距离能不能救下奥兹，或者以身饲虎让奥兹和安娜贝尔小姐先跑路算了。然后又想要是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跑过去，说不定还能鱼口夺命，心思回转的这点时间怕是足够瑟儿咬穿奥兹几十次了。

　　他咽了咽唾沫，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跑去救人，那这条人鱼的目标只怕是会瞬间切换到安娜贝尔身上了。

　　于是布鲁斯打消掉这个想法，开始思考等一下怎么对付奥萝拉。

　　关于奥萝拉会不会另投一主，这种事情想都没想就被他否决掉了。奥萝拉本就不需要一个干巴巴的契约束缚她的，她的任务只是回收而已。

　　但是如果奥兹死在这里，奥萝拉肯定会生气的，并且是非常生气，可以说是震怒的。因为自己不在，所以自己的主人死掉了，对于他们来讲，这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情。

　　至于求饶，估计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逃跑了，奥萝拉肯定会找人撒气，安娜贝尔和瑟儿都逃不掉。

　　如果奥萝拉愿意的话，想必任何一位时钟都会热烈欢迎她的到来。比如王室。

　　那么他们面临的就将会是整个国家的搜寻了。

　　不如趁着夜色，躲进深山老林里隐居个一年半载得了吧。总归半年来吃的苦也不少。布鲁斯自己是无所谓的，就是安娜贝尔可能会有些不习惯。

　　好在平常里，安娜贝尔是有些跳脱，但却一点也不娇气。

　　这边的布鲁斯刚刚定下计划来，就听见奥兹那边传来喘气声，还有鱼类在干旱的地上挣扎的声音。

　　安娜贝尔紧紧盯着那边，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她并不是很喜欢奥兹，在安娜贝尔眼中，奥兹总有一股很莫名其妙的骄矜，甚至好像没搞懂目前的情况。

　　但是如果奥兹能够踏出第一步，安娜贝尔还是乐意接受一个不需要保护的盟友的。

　　布鲁斯那一木仓打出去后，保护着奥兹的屏障也碎掉了。瑟儿凶猛地冲了上来，好像要把他咬成碎片似的。

　　奥兹没有很害怕，反而还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来，笑着开口：“是空气呢。”

　　人鱼能在空气里生活吗？不能。人鱼能在空气里游动吗？不能。

　　现实不是童话，人鱼也不是两栖动物。

　　于是瑟儿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张大嘴巴，好像那样就能让她得到氧气似的。鱼尾软弱无力地在地上拍打，像是菜场里跳出水盆的鲫鱼。

　　她很用力地睁大了眼睛，不再动弹了。

　　布鲁斯才发现这梦一样的情节似的，竟然也不管安娜贝尔了，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他手臂上还在止不住地流血。但这血液说到底也只是体内储存的能量一种，在自身能量耗光之前，他的血是止不住的。

　　先前的时候布鲁斯放不下心，也不敢止血，只能放任它这样欢快地流着。

　　还是安娜贝尔皱着眉头提醒他，布鲁斯这才分出心神来，控制着痊愈血窟窿。

　　天黑了。

　　森林里隐隐约约传出了人声，还有一点照明用的火光。

　　安娜贝尔抱起瑟儿，布鲁斯去把汉克的尸体捡了过来，奥兹看看他们俩，最后还是看向了安娜贝尔。

　　“让我来吧，安娜贝尔小姐。”奥兹说，“况且瑟儿的尸体你们也用不上，这个是奥萝拉要的。”

　　安娜贝尔笑了笑，布鲁斯在，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现在体力还算充沛。

　　还处在青春期的奥兹就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刚刚神经太过紧绷，现在放松下来，眼角泛着红，一副困极了的样子。

　　“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

　　意思就是说，这些事情小孩子不需要做，交给他们就好了。

　　奥兹蠕动着嘴唇想反驳，十六岁，已经到了可以和其他家族的人社交的年纪了。

　　不过布鲁斯没给他这个机会，轻咳一声，说：“我们得快点走了，镇民马上要回来了。”

　　那些光越来越近了，声响也越来越大，虽然依旧是嘈杂地，什么也听不清。

　　“我们得赶紧离开了，奥萝拉还在等我们会汇合呢。”安娜贝尔催促着。

　　于是奥兹也不再说话了，布鲁斯还带着汉克，无法抱着他们两个人离开。

　　三个人急匆匆地赶路，好歹没让镇民发现他们的身影。

　　最后在远离镇子的一片农场停下了脚步。白衣的奥萝拉全须全尾地站在那里。

　　奥兹心下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兜里还揣着奥萝拉的耳钉。

　　瑟儿蓝色的鱼尾在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奥萝拉瞥过去，轻轻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她说，然后身边渐渐浮现出星光来。

　　听见这句话后，奥兹忍不住笑了起来。安娜贝尔在一旁看着直挑眉。

　　结果奥萝拉话锋一转：“但你还是让我失望了。奥兹。”

　　布鲁斯放下汉克，有些不解：“为什么呢？奥兹这次做得不错啊，奥萝拉，你也看见了的吧。你的耳钉所在，就是你的视线所在。他很出色，虽然我还不怎么明白，奥兹是如何解决掉这条人鱼的。”

　　奥萝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兔子，心不在焉地回答：“那个待会儿跟你解释吧。奥兹，为什么你不会心怀愧疚呢？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吗？”

　　“这是我应该做的。”奥兹说，他有点不高兴了。

　　安娜贝尔明白奥萝拉想要说什么了，她拉着布鲁斯，两人都不说话。

　　“瑟儿的内核是完好的，她的能量也是充足的，奥兹，你认为你是如何解决掉她的呢？”

　　“让一条鱼离开莫须有的水，你是这样做的。”

　　“但瑟儿不是鱼。她虽然也不是人，却也有自己的意识。奥兹，你抹杀掉了瑟儿的意识。”

　　“告诉一个信仰上帝的人，上帝是不存在的。这种做法很残忍。我们理解不了别人的思维，但也必须尊重别人的思维。”

　　奥萝拉的眼神十分认真：“生命是值得敬畏的，无论它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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