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浅

　　关于蔺青蕖是不是喜欢童洛轩，和彭顺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吃过早饭，彭顺竟然大发善心地让一夜未眠的蔺青蕖去睡觉。
　　彭顺带蔺青蕖来到自己房间，简单介绍了一下，最后说道“你今后睡这里。”
　　“你呢？”蔺青蕖猜他没那么好心把自己的让给她，这是这里最好的房间，豪华舒适。
　　“我也睡这儿。” 彭顺理所当然地说。
　　“这儿只有一张床，我去睡外面的沙发？”蔺青蕖疑惑道。
　　“我们一起睡。”
　　“我和你的关系，还没到可以一起睡觉的程度呢。”
　　“你现在算是我什么人？”
　　“仇人？”
　　“不，在这里，你有且只能有一种身份，就是我的女人。你这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
　　“我难道不是你的俘虏吗？”
　　“你吃的用的都是我提供，我养你，难道你不需要付出点什么？”
　　“我可以为你提供心理治疗。”
　　“我不需要。”
　　“你恐怕需要。硬不起来是种病，得治，而你多半是由于心理因素，可以治好的。”蔺青蕖带着几分同情的目光看着彭顺。
　　彭顺顿时炸了，“说什么呢，谁硬不起来？要不要脱给你看看我有多硬！”
　　“不用，穿着也能看出来。”
　　显然，被蔺青蕖说中了，彭顺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向她。
　　蔺青蕖可不是傻站着挨打的人，她迅速闪向旁边，绕到彭顺身后向他颈部砍去。
　　彭顺大怒之下反应慢了一拍，被蔺青蕖击中，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疲惫不堪的蔺青蕖安心去睡觉。床舒服，睡眠质量也好，这一睡就到了下午。
　　醒来时，彭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见蔺青蕖醒了，没好气地说：“在我地盘上还敢袭击我，胆子真大啊，不怕我杀了你？”
　　“好不容易到手，没那么轻易让我死吧。”蔺青蕖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翻身起床。
　　“为什么不逃走？” 彭顺冷眼问道。
　　“我困了，需要睡一觉。”蔺青蕖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当时你逃出去，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有没有吃的，我有点饿。”刚睡醒的蔺青蕖还有些睡眼惺忪，没太在意彭顺的话，只想着自己的肚子。
　　洗漱后，蔺青蕖对着一桌饭菜津津有味吃了起来，浑然不觉即将陷入危险的境地。
　　“反正你闲着也没事，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吧，从记事的时候开始。”蔺青蕖对坐在对面看她吃饭的彭顺说，她也闲得无聊，正好逮着个研究对象，没准能研究出什么来。
　　“你真的关心我？” 彭顺疑心重重。
　　“对呀，我想多了解了解你。”当年潜入彭顺大哥彭赫的贩毒组织时居然完全没有留意过他这个后来成为狠角色的弟弟，真是个严重失误。
　　不知他是怎样从重重包围中逃出来的。
　　“我们从小家里很穷，村里的水源被附近工厂污染，庄稼种不好，人还会得怪病。没人管，整个村里都穷。
　　爸爸和妈妈起早贪黑干活种粮食和水果，挣不了多少钱，赶上自然灾害没有收成更惨了。我5岁那年，爸爸进城卖香蕉出了事故，腿被压断了。家里担子全压在妈妈身上，她离开家进城打工。
　　家里只剩爸爸、哥哥和我。爸爸受伤窝在家里，心情不好，开始喝酒，喝了酒就打我和哥哥。
　　哥哥那时候8岁，他一挨打就往外跑。我太小跑得慢，总是被爸爸逮着，所以我挨打最多，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哥哥事后会对我表示愧疚，可爸爸一开始打人，他还是只顾自己跑。
　　爸爸清醒的时候也会对我好，逗我玩，好好跟我说话，可是他喝了酒完全变成另一个人，那时候没有人来保护我，我恨他们所有人。”
　　想起不幸的童年，彭顺脸色突然变得阴鸷，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你很坚强，即使那么艰难的日子也挺了过来。”蔺青蕖柔声细语地说，这时候需要安抚他。
　　“爸爸一直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好，没过几年就走了。我终于解脱，不用挨打了。外面有些小孩会欺负我，笑话爸爸，但欺负我的小孩都会被哥哥教训。哥哥变得越来越厉害，谁也打不过他，发起狠来大人都怕。”
　　“你那段日子一定很开心吧？”
　　“小男孩就是疯玩疯闹，也没人管，说起来的确很开心。” 彭顺的脸色渐渐和缓了些，收起了刚才的狠戾。
　　“后来呢？”
　　“后来，哥哥去别的村上初中，我们认识了玉秀，玉秀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活泼可爱，天不怕地不怕，她比哥哥小1岁，懂得比哥哥还多。她去过省城，经常给我们讲外面的事。她家里有钱，有不少新鲜的玩意，让我们开眼界。
　　我和哥哥都很喜欢玉秀，不过她更喜欢和哥哥玩，把我当成小屁孩，呵明明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
　　过了好久我们才知道，他们村里在偷着种罂粟，所以比我们村有钱。那是我们第一次知道毒品。
　　玉秀的爸爸是个贩毒集团小头目，他带玉秀和哥哥去城里玩，想利用他运毒。哥哥就是这样开始接触贩毒的。
　　哥哥发现毒品很来钱，他有了更多想法，哥哥聪明，脑子活主意多，很快就在贩毒那条线上了手。
　　可是他赚钱多了，自然就侵害了别人的利益，也有人看他年纪小看不起他想从他手里抢生意。总之，他们打起了哥哥的主意，却在玉秀身上下了手。
　　想必那件事你也听说过，玉秀被毒贩欺负杀害。哥哥去找他们报仇，他打架凶狠，可毕竟寡不敌众，好在我及时去报了警保住他一条命。
　　哥哥这少管所呆了两年，出来后跟了个大哥，彻底走上毒品这条路。”
　　“你那时候在做什么，读书吗？”
　　“对，我一直在学校读书，哥哥跟我说做什么事要想做大做强，必须有文化有知识，他让我一定要好好念书。”
　　“你哥哥还挺有远见。”
　　“他很聪明，如果是他去念书一定比我强，考上大学完全没有问题，他就是离开学校太早了。”
　　“如果当年他去读书，或许你们的命运就是另外的人生了。”
　　“可惜没有如果。我想就算当年重新来过，哥哥他，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彭顺带着几分感慨说，他对自己的人生会后悔、会遗憾吗？
　　“我没有害玉秀，我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害她。是哥哥手下一个小弟出卖她的，不是我。” 彭顺特意对蔺青蕖解释道，别的也就算了，在玉秀这件事绝不能冤枉他，毕竟玉秀在天上看着呢。
　　“我相信你。”
　　“那你当初还冤枉我。”
　　“当时你又没有对我讲这么多，我只是知道一些片段而已，推测不一定准确。”蔺青蕖那时候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为了激怒彭顺，推测对不对也无所谓。
　　为了不让彭顺心情变差，她赶紧转移话题，“你在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我成绩一般，考上省城的一所普通学校，学的化学。”
　　“大学期间有没有交女朋友？”
　　“有，不过分手了。”
　　“为什么？”
　　“她嫌弃我穷，没钱给她买名牌。”
　　“你爱她吗？”
　　“无所谓爱不爱，我最喜欢的人始终都是玉秀。”
　　“你真是从一而终啊。”蔺青蕖说。
　　彭顺并不一定有多痴情，不过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最珍贵。
　　因为再也没有机会去体验，一切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而想象可以放进世间所有的美好，于是这种想象便成了无可替代的幸福。
　　会不会真的幸福快乐，无从知晓，但真实发生的现实是绝对不可能敌过美好虚幻的想象。现实在此岸，幻想在彼岸，触不可及的彼岸永远布满荆棘的此岸让人向往。
　　“后来呢？”
　　“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份工作，那时候哥哥已经出国了，他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越来越有钱。
　　我想去找哥哥，他却不让我去，只让我在国内好好过日子，按部就班地工作结婚生子，过平凡普通的生活。”
　　“你哥哥是为你好。” 在刀尖上度日的人最是明白能过平凡普通的生活有多么珍贵。
　　“其实我是不甘心的，寻常的生活对我来说太过无聊，没意思，我也想像哥哥那样做些轰轰烈烈的事业。”
　　大哥，你对轰轰烈烈的事业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制毒贩毒可是违法犯罪、伤天害理的勾当。
　　“你安心接受哥哥的安排或许对你来说更好。”
　　“或许是吧，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部都是拜你所赐。” 彭顺看着蔺青蕖邪魅一笑，那笑容过于诡谲，笑得她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和我关系不大吧……”蔺青蕖有些不安地说。
　　“哼，怎么不大，你太谦虚了，关系很大才对。是你害死我哥哥，害我失去了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对我最好的人。这么多年，我活着最大的心愿就是为哥哥报仇雪恨。” 彭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妈妈呢，她不是出去打工了吗？”蔺青蕖不解，彭顺什么时候就只剩彭赫一个亲人了。
　　“妈妈，呵，妈妈啊，她离开我们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不要我们，她死了。” 彭顺冷冷地说，目光中燃烧着比杀兄之仇更可怕的烈火。
　　“你成人之后没有去找过她？”
　　“找她做什么，给她尽孝吗？”
　　“就这样放下，你甘心？”
　　“不然还能怎样？你现在居然有心思操心别的，不想想自己。”
　　“我？你要对我下手了？”
　　“你说我该怎么来报复你？”
　　“落到你手上，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你吸过毒吗？” 彭顺阴沉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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