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还在

作者:雨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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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清澈的湖水里亭亭玉立着几株清荷,清荷的幽香随着微风,断断续续地萦绕在过路人的身侧,引得行人伫立观望,来一解红尘俗事的烦扰。湖边微垂的杨柳,也随着微风习习摇摆,树下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却也愈发显得此地的清幽。

      湖边靠岸的地方停着一画舫,画舫并不是很大,看上去也就能座四五人的样子。画舫的外表并没为有什么,甚至只可以称得上是普通,但若是有真正的懂行的人在场就会发现,整栋画舫那是用难得一寻的极品金丝檀木所造的。金丝檀木不仅是极难得的木材,更有安神凝心之妙用,亦可在修炼之时起到不小的作用;金丝檀木柔而不弱,也是用来制造兵器的上选材料,更适合软剑软鞭一类。总而言之,金丝檀木绝对是珍贵的,难得一遇的。但此时,却有人用极品金丝楠木来建造一条这么大的画舫,足矣见画舫主人的身份绝不普通。

      画舫内,一副绣着泼墨山水的屏风淡看远山,细看秀水,确实一片好山水,一处好风情。绕过屏风,一方八仙桌稳稳的摆在画舫中央,横梁上雕琢着飞龙戏凤,凹凸有致,着实细致。一套青花瓷的茶碗静静的摆在桌子的中央,空气中还余着点点茶香,乍一闻,清新的气息,让人耳鼻一震,瞬时神清气爽。最典雅的莫过于画舫绣窗前的那一张楠木软榻,整个画舫飘逸之极。

      若是与一知己,在一凉爽天里,乘此画舫游湖,饮茶下棋,谈诗论画到也不失为一件风雅之事也。

      此时画舫内的茶桌前确实坐着两个人,旁边小炉上还在烧着一壶水。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不破茶魂。青瓷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眸色深柔,茶沉入杯底,似笔尖直立,天鹤之飞冲。

      玉无言泡好两杯茶,把其中的一杯递给桌子对面的那人。他接下,掀开茶盖,只见洁白如玉的瓷碗中,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墨绿,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饮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无言的泡茶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他笑道。

      “王上特意出宫莫不是只为了向无言讨杯茶喝而已?”没错,玉无言对面的这个人就算当今沧澜王朝的王上,他的总角之交——南宫玉枫。

      “有何不可。”南宫玉枫一只手拖着下巴拄在茶桌上,嘴角轻佻,饶有兴趣地盯着玉无言。

      “无言不敢担此厚爱。”玉无言恭敬地低下头,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懂。从他登上王位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他的总角之交南宫玉枫了,而是正式的成为一个掌生杀大权,控万人荣辱的,四国之首沧澜的王上——南宫玉枫了。

      “你一定要这般跟我说话嘛?”南宫玉枫看着玉无言恭敬的低头,他希望四国之人都都可尊他,敬他,但他唯独不希望玉无言也是这般对自己。

      他没有自称本王,而是有了我这个字称。玉无言想来心思缜密岂会发现不了这个问题。他知道,南宫玉枫待自己不同,无论是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南宫玉枫都竭尽全力把他认为是最好的给玉无言,小时候是,长大后是,登基以后更是。可对玉无言来说,他跟他都长大了,现在横亘与他们之间的东西有太多太多,身份、家世,这些都是不可逾越的,他们也注定回不到过去那种无话不谈的关系了,因为,他们都长大了啊。

      “王上为君,无言是民,自不敢逾越。”

      玉无言好像从来都是笑着的,起码南宫玉枫经常见他笑,他喜欢他笑,喜欢他发自内心的笑而不是这种温和疏离的笑。玉无言笑起来很好看,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他本就生的极好,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却又不失少年的意气风发,但也不锋芒毕露,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常年一身白衣,倒也真有了几分飘逸出尘的谪仙气质。他笑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好看的唇角上扬,只是瞧着都会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只是,南宫玉枫见过玉无言很多的笑,他幼时戏弄太傅时调皮狡黠的笑,作诗练剑之时自信的笑,下棋时苦恼思索而后豁而开朗的笑,向父母师父撒娇的笑。但,貌似自从他登基以来见过最多的就是玉无言温和但疏离像是应付陌生人的笑,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玉无言的时候,他就很高兴也很喜欢这个精致的像是个陶瓷娃娃的玩伴。他是正后所出,但那又如何,他始终斗不过他的那个好弟弟,在他的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刨除跟玉无言有关的事情,就从来都没有什么愉快的事情可以供他回忆。

      在世人看来,他的父王是明君,他的母后是贤后,他们相敬如宾,携手并肩了一辈子。可只有他知道,他的父母演技都太好了,他们骗了天下人一辈子,什么相敬如宾!什么娴熟敦厚,温婉大方!不过都是假的,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罢了,若真是爱一个人,与他相处之时又怎会如宾客一般互尊互重;若真是爱一个人,又岂会真的不在乎他夜夜宿在旁人那里。说开了,他们都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需要她母家的势力,她需要他带给自己的荣耀,他们之间有利用、有欺瞒但唯独没有爱情。而他的存在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他需要一个太子,而她需要一个可以将她的荣耀继续延传下去的人,所以,他出生了。看,多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吗?

      他自出生起便被封为太子,是宫中众多王子里唯一一个被将养在宫里,被生身母亲照顾的王子,他知道他这个太子将来一定会成为皇上,这是他的父王跟他的母后的约定,沧澜未来的王上只能是他们的孩子。

      他知道他的父王母后心中都有挚爱,却又都不是,他父王爱的昔年宠冠六宫的懿贵妃,平心而论懿贵妃无论是样貌亦或是性情都是极好的,只可惜没个好出身,如非如此,他与她到真真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懿,壹次心,用这个给她做封号,明眼人一看就懂,可那又如何,她到死也只是个贵妃而已。

      他不知道她母后的心上人是谁,但自他有记忆起,他的母后便喜欢画画,常常一天画个两三副都不算是个什么稀罕事,她画任何东西,画竹,画鸟,画亭台楼阁,画假山秀水,但画的最多的就是一个人,一个男人,那个人便是她的心上人。他曾派人查过他,原来画上的人本是一代大儒之后,但怎奈家道中落,迫于生计,值得在市集替人写字绘画,勉强拿几个铜板糊口罢了。想来,她母后的画技便是他教的了。

      呵,真是两个明明不相爱的人却因为‘利益’这两个字而被硬生生地凑在一起过了一辈子,若不是最后他的母后,他的王后坚持让他和殉情而死的懿贵妃葬在一起,他们可能连死后都要日日见面。

      “王上,”被玉无言的声音拉回飘远的思绪,“王上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南宫玉枫看着玉无言,虽然一样是笑着,但眼中却有掩不住的担忧,“无碍。”真是的,怎么好好的就想起那些事了呢?反正已经过去了,他的生命,说不定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无言,前几日北部草原供上了一副冷暖玉棋子,不过你也知道,我并不精通此道,而且也鲜有时间下棋,那副棋盘我遣人送去玉府了。”知道若是当面送她是不会收的,所以他干脆就直接送去玉府了。

      玉无言闻言,心下不知该作何反应,若是他当面送与自己,他大可寻个理由推脱了便是,但他直接送去了玉府,这下他可真是不得不收下这份厚礼了。其实,对这幅冷暖玉棋子他早就听说过,棋盘由千年水檀木所制,棋子亦是用上百块上品暖玉所打磨的,一块暖玉只可制一枚棋子,也称得上是当世珍宝了。

      “无言,恭敬不如从命便收下这份礼了。”因是在外,又于画舫之上,故而若想行礼,恐多有不便,更何况南宫玉枫早就说过在这沧澜他无需向任何人行礼,包括南宫玉枫本人。所以他也只是对南宫玉枫拱手谢礼。

      南宫玉枫看着玉无言,果然这才是他的无言吗,没有那些恼人的繁文礼节,看来无论怎样他们都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啊,“我的无言自是只有世间珍宝才配得上。”

      “王上谬赞了。”玉无言。

      “来人,”南宫玉枫,“取棋盘来。”

      自有随从撤下茶具,将一张棋盘,黑白二字放好,玉无言伸手拿出六枚白子,放与棋盘的各处。这是他们下棋的规矩,玉无言让六子先手,要知道这就开头几步步步关键,让一字便是为对方奉上一个定海神针,更何况还让了先手。

      虽是让了六子先手,但玉无言到是不紧不慢的,南宫玉枫下一步他就下一步,好似全然没有规律和布局就是随心而下而已,相反,南宫玉枫到是步步默算,精心布局,只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从第三十步往回,南宫玉枫就下的愈发艰难,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但玉无言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而棋盘上的局势不知在何时开始就已经发生了惊天逆转了,原来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黑子占尽先机,其实不然,是白子诱敌深入,此时的黑子已落入了白子所布陷阱。南宫玉枫应该是察觉到了,所以停棋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啪。”玉无言再下一子,此时棋盘上已是白子把黑子团团围住,虽然看上去看上去白子还有一招之力,但其实不过也就是强弩之末罢了。

      南宫玉枫盯着棋盘良久,看着棋盘的局势,最后叹息摇头,把棋子投回棋篓。

      弃棋认输

      “我输了。”南宫玉枫不是输不起的人。

      “不错啊,棋艺见长,还以为你登基以后会荒废了棋艺。”可能是这太像他们以前了,所以玉无言言语中不自觉地放松了起来。

      “那玉公子想要什么呢?”南宫玉枫看着玉无言,好似真的回到了当初那一段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岁月。

      那时他们也经常这样出游,切磋武功,下棋对诗,那段时间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难得,每天担心的不是什么家国大事、族中杂物,担心的仅仅是太傅布置得策论,想的也是怎样捉弄太傅,怎样才可以出宫。那段时光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想要什么,不若先欠着。”玉无言。

      南宫玉枫起身,走出画舫,站在甲板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箫,一曲玉无言没听过的曲子。

      南宫玉枫吹的很认真,这首曲子是他亲自谱的,他爱好音律是四国是四国皆知的事情,但他很少亲自谱曲除了政务繁忙外,更是因为与玉无言幼时的一个玩笑的承诺。或许在玉无言心中那不过是一句随口一说的罢了,但他却一直记得,还认真地遵守着。

      一曲终了,南宫玉枫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是在等玉无言点评,玉无言也是好乐律的人,他能为了一本琴谱磨他的师叔整整一个月。可是,很奇怪,玉无言并没有说话,南宫玉枫好奇地转过身,他终于知道玉无言为什么没有如往常一般点评了。

      他枕着手静静的趴在几案上,双眼微闭,即使是在睡梦中脸上依旧浮现着丝丝笑意,只不过这笑比往常添了几分真实。呵,真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转瞬,眉头紧蹙,好似又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缕缕阳光透过画舫的窗撒在玉无言精致的过分的脸上。

      原来是睡着了啊,南宫玉枫看着玉无言的睡颜,随即,轻手轻脚地把他抱到了绣窗边的软榻上,拿起旁边挂着的披风,给他盖上。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南宫玉枫心中难得的平静了下来,不去理什么天下大事,不去管那些尔虞我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这就是玉无言,他的,玉无言。

      想起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啊,这样钟灵毓秀的人若不是这世间的极品又焉能配得上。

      “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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