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钱立海站在讲台上发昨天随堂测验的卷子，一个个报名字上去领。

　　成绩从高到低的排列，让赵绵意想不到的是他很快的报到了自己的名字。

　　钱立海拿着她的卷子看了几眼，说道，“赵绵是吧？”他有老花眼，只能从厚厚的镜片后面扫视人，“你最近进步很大，要继续保持。”

　　赵绵点点头，说谢谢老师，便领着卷子回到位子上。

　　陶子玥把她的卷子拿过去故作端详了下，啧声道，“瞧瞧，咱们会长的功劳。”

　　然后成功让赵绵红着脸从她手里扯了回去，夹到了文件夹里。

　　赵绵转身放好文件夹，再抬头时，看到刘韵云站在她的桌旁。

　　刘韵云是她们班的班长。

　　“有事吗？”赵绵问。

　　“老师让我问你，想不想参加辩论赛。”刘韵云有点僵硬的说，看得出表情里的不情愿。

　　“哪个老师？”赵绵抬着头问。

　　刘韵云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语文老师，哎，你到底去不去啊？”

　　她语气里的不耐烦让陶子玥听的火“噌”得冒起来。

　　“哎我说，班长你是不是吃火药了。”陶子玥挑着眉，边说边眼波流转。

　　“有你什么事啊，我在和赵绵讲话。”刘韵云呛声道。

　　“桃子！”陶子玥一拍桌子站起来，赵绵急忙喊了一声，拉住她。

　　都是同学，赵绵怕她们吵起来。

　　陶子玥憋着气，闷哼着坐回去，前桌正在传练习本，她随手就把刚传下来的练习簿从窗口扔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了窗。

　　“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赵绵转过头去对刘韵云说。

　　刘韵云刚想说她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眼睛瞥到陶子玥又悻悻的咽了回去，她圈子大，要是惹了她说不定找人来打自己。

　　她丢了句“明天告诉我。”就快步走了。

　　“你干嘛拉着我？”她一走，陶子玥就炸毛了起来。

　　赵绵叹了口气，说，“她又没做什么。”

　　“我看她就是存心的。”陶子玥冷哼道，“她绝对故意的。”

　　赵绵想，自己没碍着她什么事啊。

　　陶子玥看赵绵扑哧着眼睛，一副纯到死的样子，她看，是蠢到死了！

　　“你以为许夷希跟你上自习室没人晓得？”陶子玥还是有理智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在赵绵耳边说。

　　“什么！”

　　陶子玥的话无异于是平地惊雷，“轰”一声在她脑子里炸开。

　　“桃子，你...说的是真的吗？”赵绵就活像打了结，结结巴巴的问着。

　　陶子玥点了点头，说，“你要知道，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会让人知道的，尤其是在这个破学校里。”

　　“更尤其...”她顿了顿，“那个人，是许夷希。”

　　青一高曾经流传过一句话，你可以不知道校长是谁，但你不可能不知道许夷希。

　　许夷希在青一高的影响力，就如同李纳斯在hacker里的地位。

　　许夷希和她频繁的一起出入，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测。

　　“谁？七班的？”

　　“七班除了几个混的有漂亮的？”

　　“呵，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混外区的呢！”

　　“听她们班的人说她连妆都不化。”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伪素颜呢。”

　　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的生活，那就去女厕所转一转，那里是一切流言与八卦的发源地，每个人都在津津有味的谈论着，交换彼此的看法和建议，仿佛不是在编排人，而是在有理有据的参与辩论赛。

　　但不巧的是，如果你听到是关于你自己，那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最里面的隔间，光亮也吝啬照到，原本不算暗的光线，此时黑黢黢的如有鬼魅一般，而她站在里面，眼前的这道门，黝黑的让她没有力气将它推开。

　　良久，直到门外的声音从喧闹的最高点慢慢平静的不再有一点声音，最里面的隔间门，才缓缓的打开。

　　“？桃子？”赵绵抬起头，看到陶子玥靠在对面的门上，曲着一只脚，踩在身后的门上，手里拿着打火机，正一下下的按着。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出来了。”陶子玥扯了扯嘴角。

　　赵绵摇了摇头，心里涩涩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问，“这节是什么课？”

　　“体育，帮你请假了。”陶子玥说。

　　赵绵点了点头，说，“谢...谢。”

　　陶子玥脚边散着几个踩灭了的香烟头，扁了的黄色的烟蒂和惨白的烟灰揉在一起，说不出的惨败。

　　“你名字叫赵绵，难不成人也是棉花团的？被人骂不会骂回去？”陶子玥恨声道。

　　赵绵垂着眼，说不出话。

　　之前，赵绵说去上个厕所，却一去不回，眼看着下节课的时间就要到了，她还是没回来，陶子玥放心不下，于是去厕所看看。

　　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那几个八婆在叽叽喳喳的讨论，言语里的尖锐、刺的很。

　　没有说自己她都已经听不下去了，更何况赵绵多半就躲在那个旮旯角里，陶子玥用了狠劲儿的朝门踹了一脚，铁制的门大力的装在瓷砖上。

　　“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吧，话这么多，怎么？嫌自己长得丑来厕所取经啊。”陶子玥尖牙利嘴的朝她们喊，蔑视之情满眼满脸。

　　那群女生吓了一跳，看到门口站着凶神恶煞的陶子玥，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怎么骂人啊！”其中一个女生尖利的说着。

　　陶子玥冷笑地说，“骂得就是你！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我朋友坏话，全特么给我等着。”

　　女生互相望了望，有人还想说话，但被同伴按住了手。

　　这里是青一高，和它吓死人的一本率一样出名的，是它深如沟壑的两极分化。

　　聪明人和有钱人。

　　乖学生和混圈子的有钱人。

　　这个女生化着极其精致的妆，口红颜色很浓，校服裤管卷的很高，手上的指甲漂亮的闪闪发光。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读不出书的气质。

　　她们惹不起。

　　看她们没话说了，陶子玥不耐烦地又抬脚踹门，皱着眉毛朝门口比了比，“滚。”

　　她们既然知道自己惹不起，也当然不会再多待下去，便灰溜溜的一个两个并着离开。

　　所有的门都开着，唯独最后一个门紧闭着，用膝盖想都知道赵绵躲在哪里。

　　陶子玥本来想喊她，但想想还是算了，便靠在一旁想她什么时候才敢出来，直到她掐灭了两根烟，那门里才有动静。

　　“你...一直在外面？”赵绵低着声音问道。

　　陶子玥嗯了一声，手上的打火机又是“啪嗒”一下，冒出了火星子。

　　赵绵心里堵得难受，不是因为那些女生的话，也许本来是，但现在，却是因为陶子玥。

　　“桃子。”赵绵轻轻喊她，“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维护一个朋友的尊严。

　　赵绵转来青一高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交到这么好的朋友，还是一个人这么好这么好的女孩子。

　　“谢什么！”陶子玥不满的开口，耳朵微红，真是的，煽什么情嘛！她嘴张了张，却意外听到楼下很嘈杂的声音。

　　陶子玥的神经立马就绷了起来，突然，在赵绵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拽住了她的手，飞快的朝外跑。

　　突如其来的极速奔跑让赵绵措不及防，只能傻愣愣的由着陶子玥拖着自己从另一侧楼梯冲下教学楼。

　　耳边是呼呼的风，陶子玥在前面边跑边回头望，直到她确认身后不可能有人追上来，才在教学楼后的花架前松开了赵绵的手。

　　赵绵拼命的喘息，弯下腰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桃，桃子，你，你跑这么快，干，干什么呀！”

　　陶子玥也累的说不出来，整个人靠在花架子上，不知名的花瓣落了一地，她重重的呼吸了几下，脸上的红还没退，“刚刚，有人，想上来逮我。”

　　赵绵“啊？”了一声。

　　陶子玥努力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刚刚，我听到楼下教导主任说抽烟的事，多半是那几个女表子举报了。”

　　赵绵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直到她们偷偷摸摸回到教学楼底下，听到走廊上教导主任对着几个女生的声音才敢相信。

　　“主任！我们真的没骗你，真有人在厕所抽烟！”

　　“那你们把名字告诉我！班级呢？哪个班的？“教导主任提高了嗓门朝她们喊。

　　她们哪里会知道陶子玥是哪个班的，彼此支吾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是厕所里真的有香烟啊！”

　　......

　　她们争辩的声音像极了夜里不停的夜莺，为了理想而歌唱的黄鹂。

　　却又像极了沙哑的乌鸦。

　　原来，书上所描绘的悲惨世界，是真的来源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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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晨会上，教导主任的声音经过喇叭放大，传遍了整个校园。

　　“昨天，我发现，我们校园里出现了在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东西，它严重的阻挠了我们去校园的安全和健康，虽然我们还没有抓到那个同学是谁，但是！我在这里说了，只要被抓到，一律严重处分！....”

　　“...总有一天，我们学校会捣了那些不安分分子的烟窝！”

　　他的声音像加了回声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响彻校园里。

　　学校的停车场里，窦太保环着手臂靠着柱，冷哼一声，说道，“是我小看你了，居然敢在厕所里抽烟。”

　　他面前站的不是别人，正是陶子玥。

　　此时陶子玥却早已没有那天盛气凌人的霸道模样，她站在一边，搅着手指，明艳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窦太保扯了扯嘴角。

　　陶子玥瘪着嘴，“本来就不怪我嘛，我怎么知道那几个女的这么贱嘛。”

　　她嘴撅的像是能挂油瓶。

　　窦太保叹了口气，朝她招了招手，陶子玥乖乖的走过去，嘴还是瘪着，他无奈地拿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笑了一声。

　　“再抽烟我就告诉你妈。”

　　“窦太保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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