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倾心又终沉

　　正月初二，
　　鞭炮的碎屑铺满了街道，色彩基调暗黄的老街添加上明晃晃的艳，红底金字的对联方正地圈住门框，去年的灯笼洗去尘埃，暗红色承载了一代人的童年。天空响起烟火爆裂的声音，因为是白天一点也看不到烟火的形状，小区院子里穿着新衣的小孩跑来跑去，小孩子玩的鞭炮花火时不时添加点吵闹。
　　艾窈看了看时间，还早，起身把窗户关得严严的。电视声音调又大了好几档，才勉勉强强听清楚。偏偏这个时候外边又开始放烟花和爆竹，艾窈便气馁地丢了遥控板，愉悦的笑声响起。
　　艾窈瞪眼睛凶巴巴地问，“看不成电视你还很高兴，谢思凡！”
　　“非也非也，”他坐在她身边，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一副不是烟火的温润玉公子样儿，那里会在意电视声音大小这种无足轻重的问题，倒是看着艾窈炸毛，觉得有趣。“我只是觉得你们家这边年味浓厚得多，吵吵嚷嚷的才热闹。”
　　艾窈撇他一眼，非常时期，他赶着春节高峰期在高铁上堵了一晚上才到她家里，一晚上没睡觉的人还有功夫开玩笑，进门之后一派淡然，虽然她观察老妈两眼冒星星，完全被此人外表所迷惑败落得稀里糊涂，可她老爸只从意识到他的存在就没笑过一下子，平时嘻嘻哈哈完全和小孩子打闹习惯的人一下子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来，艾窈懒得同他计较，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里，把窃窃私语的爹妈逮了个正着。
　　老妈背对着厨房的门，戴着手套把砂锅端到一边，又揭开锅放了点什么进去，语气很不耐烦地对老爸说，“哎呀，人家大老远跑来的你为难他干啥，我看着这小伙子很不错，一表人才的。”
　　“你懂什么，谁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品行，以后对我女儿不好怎么办？”正说完这一句，转身就撞上了艾窈的目光，艾窈爸爸仅仅尴尬了几秒，立马换了副春风得意的笑脸，宠溺地笑，“怎么，饿了？来，爸爸给你整个鸡腿先吃着，”也不管艾窈的反应，爽利地用饭碗捡了块鸡腿塞给艾窈，哄着她自己出去陪客人等着。
　　兴匆匆地抱着个鸡腿回到客厅，谢思凡正锁眉思索，追随她的目光渐渐露出笑意，艾窈把碗塞给他，“笑什么笑。”
　　“我以前一直不太明白你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今天见了你爸妈，总算是弄明白了。”
　　“我全当你夸我了。”一屁股坐下，幸灾乐祸地笑道，“你小心了，我爸爸要整治整治你了。”
　　谢思凡揉乱了她的头发，顺带着把鸡腿还给她，低头对着耳语，“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管他怎么为难我，我都要把你骗回家。”毕竟爸爸养了二十几年的小棉袄一下子变成了人家的小棉袄了，落差感可不得想砍了他？
　　倒是艾窈怕他担心，悄悄地拉他袖口，“不用怕，我会帮你的。”
　　他笑，眼窝里全是满足，“那就辛苦窈窈了。”
　　艾窈一本正经地点头，“你累吗？要不吃完饭先睡觉，明天再应付我那些叔叔伯伯的。”
　　“没事，年轻人偶尔熬夜无伤大雅，我了不能给你父母留下一个身体弱靠不住的形象。不然怎么放心把你交给我？”艾窈翻了个白眼，虽然说得有点道理，但是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谢，来吃饭了。”艾窈妈妈把鸡汤放在饭桌上，热情的呼唤，完全无视自己女儿受伤的小眼神。嫌弃地招手，“去去，帮你爸爸把菜全部都端出来，”然后继续热情，“都是家常菜，你将就着吃哈，小谢。”
　　“阿姨的手艺肯定是很好的，看艾窈被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就知道。”
　　艾窈掐了掐自己的脸蛋，抗议道：“我哪里胖了!”艾窈妈妈笑呵呵地拍她脑袋，赶着人去端菜，艾窈包泪痛心质问，“妈，我是你亲生的吗？”然后实打实地吃了老妈反手拍，对自己五分钟前信誓旦旦的誓言选择性忘记，包着泪去厨房找还未丧失立场的老爸。
　　艾窈爸爸安慰她，“孩子啊，你妈眼皮浅，年轻的时候就是被我玉树凌风的脸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生出这么可爱的你。巴拉巴拉巴拉……”极快的N次吹嘘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多万人迷之后，艾窈爸爸总算没忘记真正安慰下她，“没事，还有爸爸在。”
　　虽然早已得知对方详细的户口消息，艾窈爸妈还是趁着饭间进行了再一次的提问，谢思凡家里和谐，父母都有正经工作（虽然说对老百姓来说太过于正经而且有压力），言谈举止得体，老妈整体上还是非常满意的。老爸也没挑出什么刺来，客气地夸奖了几句，就不再言语。
　　只不过半小时后，艾窈才发现老爸打的小算盘，不过为时已晚。
　　她家里的叔伯住得都很近，老爸一通电话把几个兄弟全部叫到了家里，几个人亲热地围坐一圈，邀请谢思凡参加他们属于男人的热闹。艾窈无语，但也不好插手，谢思凡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过，等他坐上去，老爸不厚道地端出一盘花生米加他珍藏依旧的白酒，艾窈在心里默默的给谢思凡点了一根蜡烛。
　　她正想出手，老妈阻止了她，并把她拉到厨房洗碗，看艾窈不停地打望外面，“没事，你爸有分寸的。”
　　艾窈低头洗碗，谢思凡平时很少喝酒，也不知道她抗不抗得住，洗完碗之后她就在一边踱来踱去，老妈看不下去了硬拖着她出去散步，“没事，他们晚上要打牌的，不会喝太久。”艾窈觉得有道理，也觉得该给他们点私人空间，于是，大冷的冬天，艾窈被自己亲妈拖到公园里喝了一顿西北风，冷飕飕地听着老妈唠叨她的毛病，以后不要太任性不要太懒不要花钱大手大脚云云。温馨的亲子话题被艾窈哀怨的再次质问老妈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以及老妈的反手脑袋敲下结束。
　　回来的时候，他们居然还在喝！老妈这个骗子！
　　几个男人喝酒不知为何时不时爆发笑意，艾窈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去老爸正添酒的酒瓶子，“爸，叔叔，伯伯今天就到这里了，他平时不喝酒，这差不多了，别大过年的给人喝进医院了，再说他昨天一晚上没睡觉，先让他休息休息，明天再陪你们聊天啊。”
　　小叔喝红了脸，笑着指她，“哥，看看你这丫头，现在就开始护着了。”几个看着她长大的长辈都笑，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调侃了几句就各自回家。
　　艾窈带着谢思凡到客房里，他的脸早就烧得通红，酒醉也有好几份了，自己硬撑着不说，她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平时公司里聚餐推酒挺厉害的，怎么到了我家，被我爸吓到了？”
　　他突然抱住她，傻兮兮的笑道，“你爸爸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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