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倾心又终沉

　　“艾窈艾窈，保研结果出来了，你去学校官网上看了没，你保上了，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名额的s大，你娃真是太走运了。”
　　一大早，刘璇就给了艾窈一个熊抱，从同学那里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急着搜寻艾窈，按照她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懒散性子，自己想起了肯定还要两天呢。
　　艾窈不太习惯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忍着不适等她又蹦又跳地讲完，也是呆住，过了半天，她才冷淡地哦了一声。
　　刘璇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皱眉撇嘴道，“什么嘛，我着还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手指抵点她的额头，“你好歹开心开心呗。”
　　“我选的志愿是本校。”
　　“哦，这样啊，那是按照排名安排的，你还别说，本来你丫成绩就可以，加上篇论文，谁还比得过你。”
　　艾窈点头，对她笑了笑，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敷衍地聊了几句就抱着病例本看。知道的同学们都恭喜她，连主任也询问她情况，艾窈一一微笑谢过。中午送材料到何医生的办公室，七八岁的小女孩坐在他怀里看书，她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女儿。
　　“这是明天下午手术的材料，主任让我送过来的。”艾窈的语气虽没了最开始明显的敌意，但任然不带几分温度，今天看到有小孩子，她不免礼貌了些。
　　“哦，”何医生接过材料，笑嘻嘻的脸少有的温柔，不过在艾窈看来还是不堪。什么样的孩子能摊上这种父母，三观不正还道德沦丧，真是可悲。
　　小女孩抬头看来，眼神里全是好奇和纯真，她给了艾窈一个甜甜的笑容，“姐姐也是医生吗？”艾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是何医生可能是怕艾窈不喜欢他的情绪带到自己女儿身上，连忙笑呵呵地回答了。
　　“对啊，这个姐姐很厉害的。”
　　“那姐姐能治好我的病吗？”她歪着头，大眼睛里满是期颐。
　　何医生突然顿足，一瞬间，脸上流露悲伤，很快就被笑容取代，快到艾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他摸着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儿，“那说不定呢，不过你得耐心等待才行。这个姐姐还没毕业，等她把所有的书读完了才行。”
　　女儿愉快地拍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又愉快地一直盯着艾窈，虽然只有七八岁，这双眼睛却比她这个成年人更透彻些。她看出了爸爸和这个姐姐不愉快的气氛，所以忍住自己的问题没有和艾窈说话。
　　“麻烦你了，”何医生恢复公式化的笑容，艾窈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心里虽然纳闷，但也没心情和面前这个人问。
　　艾窈出了办公室，立马就被人逮住问路，好不容易从对方的方言里听懂了几句，她没像平常那样殷勤描述，指了个大方向给人家，就急匆匆地回到了休息室。坐了半天发了半天的呆，门被推来，小羊冲进休息室，扑进沙发里。
　　“我的妈呀，累死我了，艾窈你这个家伙找半天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偷懒，害得我一个人跑了一大圈，不行，我得歇会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趴在沙发上。
　　“何医生的女儿得了什么病？”冷不丁的，艾窈问出这句话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哦，这个啊。”小羊换了个姿势，软骨头般的北京瘫。“她女儿有心脏病，这几年做了好几次手术，何医生为了这个房子车子都卖了，全部用来凑手术费了，最后这次听说几率很小。哎，小女孩可怜，特别懂事特别乖。院里的都知道，上一次做手术的时候还帮他募捐过。”
　　寒风萧瑟，艾窈一个人走路回家，刺骨的寒无孔不入，即使她披了及脚踝的羽绒服，冬帽和围巾，依旧忍不住瑟瑟发抖。谢思凡那边早就给她信息说要开会，晚点才回去。她一个人回去也没趣，加上纠结成一团乱麻的脑子，她漫无目的地逛，不知不觉中寒意太过，她下意识地走进商场的门。温度高了好些，她鼻子里的堵塞也好了些。
　　商场里的音乐隐隐约约传来，艾窈买了点面包和牛奶，顺道点了杯水坐到面包店里，想了想，还是一点点一点把事情告诉谢思凡，以短信的方式。
　　【保研结果下来了，我拿到名额了，是去s大。】
　　只是刚刚发送出去，她立马按了撤回。双手捂脸，深深的吐息，湿润的空气散发鼻尖，带着香甜的奶茶味道，她脑海一不自觉回想起两人手拉着手一起散步的情景。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骚乱，路人惊呼，“那人怎么了啊，突然抽搐，好可怕啊。”
　　艾窈跳下椅子，顺着人多的地方跑去，人群堆挤，她进不去，情急下只好大喊，“让下，我是医生，让我进去!”
　　终于有个缝隙让她进去了，艾窈一看地上男子口吐白沫，头向后仰，眼睛上翻，手脚不住颤抖，而心急的家属抱着人乱摇，艾窈连忙拉开她，将地上男子的头歪向一边，但对方力气太大她扳不动，只好求助，“帮我让他的头歪向一侧。”围观的行人果然蹲下来几人帮她。就这样过了几分钟，男子慢慢缓下来。
　　艾窈问了问既往病史，又问了下其他症状，不敢乱作结论，只是几遍的嘱咐一定要去医院检查清楚。一本正经地说完了话，没想到大家一句一句不重样儿的夸她，就连病人的媳妇也拉着她的手要联系方式，说着过后要感谢她，从来没经历过这般追捧，又都是真心实意，艾窈一下子就红了脸，解释几次自己不需要感谢都是本职工作云云，奈何对方热情过胜，于是，她只好在众人的掌声中用小跑溜之大吉。
　　回到家里，谢思凡已经回来了，一间她就抱怨。
　　“这么冷的天，去了哪里了，短信电话都不回的。”
　　一看手机，果然好几个未接电话，短信也好几条。
　　【窈窈，怎么了，刚刚轮到我讲，没来得及回复。】
　　【家里还有菜，晚上回来吃吧，我做饭】
　　【在忙？我做了饭，等你回来。】
　　反正他也不知道，她想，就不告诉他，省得徒增烦恼。刚刚回来的路上，她想通了好些。自从医闹事件以来，她发现，看似和谐的现实几乎都由阴暗的部分构成，这对她定下的那个目标产生怀疑，可就在刚刚那一刻，在商场里，被挽救的不仅仅是那个病人，她也被挽救的那个。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她也不完美，但是她只是简单的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所以，她就选择自己认为是对的就好了。
　　“没呢，我商场逛了下，今天人太过了，我没注意到。”艾窈笑，手也不洗了，抓了根还冒着热情的肉块丢进嘴巴。享受地闭眼细细品尝，竖起拇指道，“嗯，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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