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你如瘾

　　说不清是为什么，她的心里闪过一阵阵失落。
　　初秋的时候，秦子今回到了X市。
　　上午她道周教授办公室给周教授汇报这次发掘的情况，下午约了尚一洁逛街。
　　从周教授的办公室出来，秦子今满脑子都是周教授说的话。
　　周教授问她对过去的翻译满不满意，她说周先生的水平实在不能再棒。导师质疑，问她是谁过去了。她有些懵，说是周嘉毅啊。
　　导师说他并没有让周嘉毅过去，只是让他找他们公司的翻译过去，谁知道这小子自己跑过去了。
　　秦子今这才知道，周嘉毅真的不止是个翻译简单。他本科期间就和几个好友合伙开了一家翻译公司，如今这家翻译公司已经做到了在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地步，旗下金牌翻译无数，承接各种翻译工作。
　　周嘉毅这个做老板的，已经许久不接这样的活儿了。
　　秦子今笑笑，谁知道呢，也许他想去看看中亚的风土人情都说不定。
　　她还欠着他一顿饭呢，只是他这样的人，未必会把这一顿饭放在心上。
　　秦子今刚想把拿出来的手机放回去，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铃声响了一会儿，应该不是什么骚扰电话，秦子今才滑开接听键。
　　“秦子今。”
　　电话彼端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她有些不太确定，“是……周……先生？”
　　“没错，是我！”周嘉毅坚毅的脸上染上了笑意。
　　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叉在口袋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往下看，繁华的城市尽收眼底。现在的她，又和他再同一个城市了。
　　“周先生……”一时无语，其实她喝他并没有什么可以聊到一起的话题。
　　周嘉毅伸手扯了两下领带，领带松了松，他扯下来，扔到办公桌上。他刚结束一个紧张的会议，公司在筹划拍摄一部影视剧。对公司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高层们唇枪舌战，讨论激烈得不可开交，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她。
　　他打电话给伯伯，旁敲侧击地问她回国没有。伯伯自是什么端倪都没发现，只当两人在撒马尔罕相处融洽，当即就把秦子今回国的消息告诉了他。
　　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办公桌，在他想事情时他一般都会这样做，“我知道有一家法国餐厅，食材都是从法国空运来的，很新鲜。”
　　秦子今会心地一笑，敢情这人是从哪儿得了她回来得消息，来讨债了。正好她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工资，虽然不多，吃个饭还是绰绰有余。
　　“你今晚有时间吗？”听导师说的，他是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人，也许并不会有时间。
　　他一点都不客气，“有，我来接你。”
　　秦子今连忙说不必，“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好。”
　　他似乎太热络了些。
　　周嘉毅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惶恐不安，觉得是自己唐突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的。”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下，“这是我的电话，你存下。”
　　活了近三十年，像他这样家世、才华、财富、样貌都不缺的男人，过往不可能如同一张白纸。他有过那么三四个女朋友，认真地同她们交往，最后还是以分手收场。
　　他不是个滥情的人，只是每个前女友的感觉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说到底，谁都没有真正走到他心里去。
　　他似乎对她有些执念。
　　其实在罗马，并不是他们初次见面。
　　六七年前，他刚刚拿到宾大master的offer，伯伯周穆正好有一批材料需要他翻译。他在伯伯的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了她，那时候的她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小女孩儿，莽撞的冲进来对他说，“周老师你好，我非常的仰慕你，我想成为你的研究生。”
　　小女孩儿大概是太紧张了，看都不敢看他。他不说话，她也不抬头。
　　她不知道怎么就哭了，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伯伯。
　　后来有一天，他在伯伯办公室整理材料时，伯伯带着她进来，对他介绍，这是自己新招的研究生。
　　她搞不清楚状况，一口一个“师兄”的叫他。
　　那个下午，他负责翻译，她将资料整理好之后给他。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儿，美貌而不自知，干起活来的样子认真又可爱。
　　那是一个愉快的下午，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心情愉悦。
　　那个面孔曾数度在他梦中出现，只是那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直到在罗马再遇见她，她比以前成熟了，青涩的小女孩长大了。
　　他做梦，连着梦到她几晚。
　　泰晤士河畔的艳遇像是美梦的继续，在进入她的刹那，那种感情好像破茧而出。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他想了许久，似乎想明白了些。
　　他对她，大概是从第一眼开始就念念不忘了。
　　只是她，从未把他记在心上。
　　尚一洁和她约在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她比尚一洁先到的，在咖啡店里给自己点了一杯抹茶拿铁，给好友点了一杯海盐摩卡咖啡。
　　她抱了偌大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尚一洁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将包恨恨地甩到一边入座，“苏昊舒真不是个东西。前几天他来找我，给我送他的结婚请帖。还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说要请你取参加他的婚礼。”
　　秦子今是研二是跟苏昊舒在一起的，苏昊舒和她一级，学的是软件工程。毕业后进入一家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公司，秦子今选择读博。他们在一起近四年，他以“要不起她”为借口和她分手。
　　秦子今垂眸看了看杯子里抹茶拿铁，四年间多少事历历在目。
　　他是第一个送她玫瑰花的男生，说来可笑，她因为长得太漂亮让许多男生望而却步，别人不是以为她有男朋友了，就是觉得她被包养了。他找到工作的时候特别开心地对她说，“宝宝以后我可以赚钱养你了”，秦子今当然没要过他的一分钱。他给她买礼物，她也会回他。情到深处，他情不自禁，她觉得要将那一步留到结婚那一天，他也忍着痛苦顺着她。
　　苏昊舒让他很受伤，只是她这个人伤得深，忘得也快。
　　只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很快就能走出阴影。
　　秦子今嘲讽地扯着嘴角笑，“只要他敢来，我就敢去。”
　　尚一洁扬着红唇笑笑，却不多言。秦子今的心又不是金刚钻做的，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过。
　　两人在商场转了一圈，没什么看上的东西。临走时尚一洁对她说，“他的婚礼在下周末，我到时候要出差，去不了。你心里难过就别去了，他以为他是太阳吗？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
　　尚一洁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秦子今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放心啦。”
　　尚一洁走了，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周嘉毅说的地点告诉司机。
　　她刚坐进车里，眼泪就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和苏昊舒的这一次。恋爱了四年，因为她太好所以她被甩了。什么鬼理由，秦子今觉得这简直是自己这几年来受过最大的无妄之灾。
　　她哭得很小心翼翼，可司机师傅还是从镜子里看见坐在后排的她眼睛都哭红了，操着本地方言对她说，“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好好过日子。”
　　秦子今摇头，连陌生人都嘲笑她。
　　又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能好好过日子的，恋爱结婚不是单方的付出。
　　“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了。擦擦眼泪，别哭了。”中年知心大叔自以为是地开解她。
　　到了目的地，秦子今一言不发地下车。
　　周嘉毅是开车过来的，他子找车位的瞬间看见秦子今失魂落魄地从他车旁走过去。她穿了一挑香槟色懂得露肩连衣裙，脚上是一双杏色尖头细高跟，他的眼神从她修长的小腿扫过，落到她纤细的脚踝上。
　　他听到自己喉头滚动的声音。
　　再看她的面上，妆都哭花了。
　　周嘉毅的手紧紧地扣着方向盘，脚下差点收不住踩了油门驰了出去。
　　是哪个王八蛋惹她了。
　　路人看着她都像见鬼了一样，秦子今先去了洗手间。她拿出化妆包，看着镜中的自己，妆花的一塌糊涂，眼圈红了，眼周也是肿的，真是难看死了。
　　她用冷水冰敷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补妆。
　　周嘉毅久久没见到她，心里烦躁，他拿出香烟，刚要点着，就见服务生向他走来。他忘记了，这家店是禁烟的。他将抽出半截的香烟往烟盒里一塞，“抱歉。”
　　他将手机解锁，准备给她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猛地一抬头就见她步履生风地往里面走。细细地高跟敲击在地面上，似是每一下都敲进他心里。
　　她和刚才他见到的她又不一样了。
　　他将电话放下，“秦子今！”
　　秦子今寻着声音过来，看见他坐在那儿。
　　今日的他很不一样，就如在罗马时的他一样。西装革履，打了领带，标准的成功人士的模样。这样的他无疑是吸引人眼球的，可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质。
　　即使他对着她是和善的，秦子今也觉得两人之间有莫大的距离感。
　　她落了坐。
　　他注意到她凝视自己良久，“刚下班从公司过来，没来得及换衣服。”
　　秦子今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抱歉的事，说实话，他穿成这样，对她这样的颜控是很大的福利。当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只是他身上的气质格外适合这样的穿着。
　　“我倒觉得有一件事你必需要解释一下。”秦子今咬牙切齿。
　　“哦？”周嘉毅抬眸凝着她。
　　“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秦子今愤恨地问他。
　　他从撒马尔罕匆匆离开的时候，连个消息都不给她发，要不是她主要邀请他吃饭，还不知什么时候才知道他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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