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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
服务人员把唐圆带进定好的包厢。
这家酒店一楼有一家饭店。许多商业人士都在这里接商讨重要事宜。
她对这里不是很陌生，因为齐宋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吃这家店最有名的一道汤。这里离学校有些远，开车的话，不算上红绿灯，要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记得当初，俩人围着一个大圆桌，齐宋一边等菜一边用手机看文献，她则用笔记本写角色分析，俨然把这种商业腐败气息浓厚的场所当做咖啡店。
那时的气氛是轻松愉悦的，她只负责享受美食，而现在，同样的地点，不一样的人，她要做的是讨好投资商……
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泄气，可现实又不得不让她正面硬扛。
***
餐桌旁已经坐着陈导和一个也是盛装出席的漂亮女孩。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好像年纪比唐圆还小，脸上的妆容却动用了小心机。比如，珍珠粉的咬唇妆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琥珀色的美瞳不仅扩大了她的眼睛，还为她增添了少女的天真感。
见唐圆进来后，她只是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
陈导冲她摆摆手：“圆圆，坐这里。”
“陈导，晚上好，这位是……？”唐圆坐在那个女生旁边。
“跟你一样，都是我要向仇总推荐的。”
难道是竞争对手？
那女孩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郑晴。”
“我叫唐圆圆。”她友好地向对方笑笑。
“陈导，一会儿都会有谁来啊。”唐圆问。
“总编剧，制片人，还有最大的投资人仇总，据说盛林的总裁也会来，但是不太确定。”
“盛林总裁？盛简宁？”郑晴插话进来。
“盛林就一个总裁，你说是谁？”陈导白了她一眼，嫌她说的是废话。
“盛林不是只拍电影的吗？”唐圆疑惑道。
“估计是想先找个电视剧试试水吧。”
“所以还是仇总说了算？” 郑晴问。
陈导把喝了一口水的水杯往桌子上一磕：“对。盛简宁和仇总认识，他来也就是看看这边的情况，他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仇总，你们一定要认真对待。”
应该是认真伺候吧。唐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和郑晓晴一起乖乖地附和导演。
不一会儿，除了仇恺，其他人都陆续到了，看样子他们很熟，而唐圆和郑晴作为新人，除了自我介绍几句，也插不上话，只能在旁边听着他们互相寒暄、互相八卦。而这些人也似乎并不想搭理她俩。
听着听着，传说中的仇总终于姗姗来迟。
和印象中的一样，他有个典型暴发户一样的气场和暴发户一样的外貌：五短身材、啤酒肚、秃顶，满脸油光，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黄金闪闪大手表，右手则是一大串佛珠，材质像是象牙。和周围这些光鲜艳丽的人比起来，简直是两种画风。
但是见了这样的人进来，饭桌边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点头哈腰地向他问好。
他冲他们点点头，腰板挺得更直了，使得肚子更高了。
这个包厢的饭桌很大，他们一共八个人，座位之间还是很宽松。
本来给仇恺留了个离门最远的主位。结果，他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后，直接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这个位置正好挨着郑晴，郑晴的旁边坐着唐圆圆，然后才是导演和其他人。
仇恺点了好几道菜之后，才开始和导演编剧谈业务。
说是谈论，其实也就是闲聊，因为他对电视剧制作的专业问题一窍不通，只关心一件事——收视率。
这种饭局，喝酒是少不了的。
也不知道仇恺的酒量是深是浅，一杯啤酒下肚后，他已经开始微醺了，话题也开始往带颜色的方向引导，周围人也笑着附和，甚至有人讲起了尺度更大的笑话。
看似一片祥和的场面，唐圆却看到：仇恺右手握完带着冰雾的酒杯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了郑晴的大腿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橘色无袖连衣裙，坐下之后露出半截大腿，腿上的皮肤白皙而光滑，和仇恺又黑又粗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还没完，他的手指还有节奏般的一点一点，像是在弹钢琴，又像是在传递什么暗号。
郑晴的表情却很淡定，嘴角还带着点笑容，好像被仇恺触碰的地方不是她的身体而是旁边的扶手。
过了一会儿，郑晴起身要去洗手间。
她前脚刚走，早就坐不住的唐圆后脚就跟了过去。
洗手间就在她们包厢的拐角处，唐圆到的时候，洗手台空无一人，看来郑晴已经进了隔间。
唐圆拿出包里的口红，开始补妆，刚补到一半，她听到厕所间里传来哽咽的抽泣声，那个人似乎在强烈地克制自己，但洗手间很静，唐圆甚至听见了泪珠掉落在瓷砖地上的声音。
她保持右手握着口红的姿势，半天都没动一下，此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突然，隔间门开了，郑晴看到唐圆明显一愣，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洗手台的灯光是暗黄色的，可唐圆还是看到了郑晓晴发红的眼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全当没看见，继续化妆。
两人心照不宣地补完妆，一前一后走回包厢。
见她们回来后，仇恺开始嚷嚷着罚酒，两个女生毫不推让地干了杯，周围人一阵欢呼。
由于灌得太猛，酒进入食道的瞬间，唐圆只觉得一把火烧进了胃里，但她也只是脸白了白，没有让丝毫的痛苦表现在脸上。她偷偷看了眼郑晴，她也和自己一样表现得像是酒场老手。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被所有人狂灌。
唐圆暗自咬着舌尖，利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三巡过后，周围人渐渐找理由撤了，到最后竟只剩了她、郑晴、陈导、还有仇恺。
还算陈导这人有点良心，知道仇恺的对郑晴不怀好意，有他在好歹会收敛点。可是他跑去洗手间后就再也没回来……
那边的郑晴已经有些断片了，身子摇摇欲坠，半瘫在椅子上，撑着最后一口气。
姓仇的明显酒量超好，喝了这么多瓶眼神还是清醒的，终于，他开始对郑晓勾肩搭背。郑晴也算配合他，被吃了点豆腐也就忍了。
唐圆有些迷糊，看所有东西都是摇晃的，她凭借最后一丝理智，摘了好几遍才把两耳的耳坠小心摘下，放在包里。她怕她昏死过去之后把耳坠弄丢了。
拉上手包拉链后，她陷入了昏迷。
………………
她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唐圆睁开眼睛，眼前是两个交叠的人影。她摇摇头定睛一看——仇恺的一只手按着郑晓晴双手，一手伸向她的□□——正要霸王硬上弓。
唐圆只觉得脑子冲血，肾上腺素急速攀升，她想都没想，身体本能地向那个人冲过去。
一拳打在那布满脂肪油油腻腻脸上，那人惨叫一声，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敢置信。
他捂住刚刚被重击的部位，刚要破口大骂，发现嘴里流出一些液体，他用手一抹，发现是血，顿时又惊又怒。
扬起一巴掌就要往唐圆脸上呼过去，却被唐圆反手一扭，一个巧劲儿，咔一声，手腕断了。
他又是一阵惨叫。一边叫着一边指着她骂最难听的话：“艹！出来卖的装特么什么？你信不信老子让你混不下去？”
唐圆浑身发抖，双眼冷冷的看着他坐在地上嗷嗷直叫。
想着，反正也闯祸了，那不如……她上前反手又是一巴掌，落在刚刚被她打了一拳的位置。
仇恺呆住了，忘记了叫喊，脸上依然麻木得没了知觉。但他还是一手扶着椅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还击。
还没站稳，他就一头偏过去，头磕在了桌边上，二百多斤的□□落在地面上“砰”的一声，他一动不动了。
早已经被吓傻了的郑晴清醒过来。
“完了完了，他不会死了吧？”她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没顾得上遮掩已经走光了的上半身。
“不会，有那么多脂肪护体，离死还差得远呢。”
“那我的角色呢？不会没有了吧！”她开始焦急地来回走路。
唐圆有点哑然，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反应：“没了就再找。”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行吗！你可能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可能是唐圆云淡风轻的样子刺激了郑晴，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我都打算今晚和他睡了，你倒好，把人给揍晕了，我要是拿不到这个角色你准备怎么赔偿我？”
唐圆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问骂晕了头，“你……要和他……？一个角色而已，现在不能演，以后没准会碰到更合适的啊。”
郑晴指着自己的脸：“我！已经二十九了！马上就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这次好不容易下决心不顾一切拿下这个角色，你就算不想要也别连累我啊！”
“我……连累你？”唐圆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别以为你是在帮我！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仇恺就喜欢清纯范儿的，最喜欢女人欲据还迎的样子，刚刚我是在演戏你懂吗？演戏！你是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啊？这都看不出来？”
唐圆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或者解释。
也就是说，她好心办了坏事？那是谁在洗手间里哭的？
唐圆拿起包，在郑晴的怒视下打开门走了。
走廊里，她正巧碰见刚在洗手间吐完的陈导：“咦？你怎么走了？郑晴呢？仇总呢？”
她没有回答，失神落魄的样子走向大门，她听见陈导大声叫醒仇恺的声音。
然后，几个服务人员还有经理模样的人满脸慌张冲向那个包厢……
漆黑的天空像是要把一切吞噬，又像是在隐藏一切罪恶。比身体更累的是心，唐圆一晃一晃地走进夜色。
***
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酒醒了一半，胃里面也开始翻江倒海。
唐圆走出酒店大门后，终于忍不住，抱着街上的垃圾桶一阵狂吐。
吐了有十分钟，饶是她体力这么好的人都开始虚脱。她只感觉浑身无力，身上的冷汗被夜晚的凉风一吹，冻得她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好在脑子里还能思考事情。
她掏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宿舍的门禁是否已过，如果过了就叫林檎来接自己，找一个旅店住一晚。林檎是个常年熬夜的人，就算现在是凌晨一点，她也不会睡觉。
哪知，按了好几下开锁键，手机都没亮。
她尝试着重启，屏幕终于亮了，但也只维持一秒，屏幕就又黑掉。
她知道手机没电了，内心哀嚎一声，没电的手机就是一块废铁，连板砖的作用都比它多！
现在，用不了手机，她就不能叫辆车，因为她身上没有现金，叫不了车就没法住店，没地方住她只能流落街头。
倒是还有一个最后的办法：返回餐厅找个人借根数据线，那样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但是她拒绝再看见那个倒胃口的人，而且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怎么看都是自己都不占理，回去十有八九会被缠住。
她有些后悔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冲动。此刻，她思绪浮动，突然很想回家。
不远处还有一伙人，也是喝得一团醉，但他们马上就被接走了。
唐圆抱着包，坐在地上缩成一团，背靠垃圾桶，习惯了寒冷，或者已经被冻僵。突然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眼皮越来越重，像是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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