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天空的鱼

　　从黑脸包公的办公室出来已经放学了。学校里空空的，只有“怦怦怦”，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走到图书馆的时候，苏敏和几个女生突然从树丛中冲出来，其中一个女生是隔壁班的，我见过，她一把推倒我，把我的书包夺过去，然后她们几个就往我书包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扑过去想要把书包抢过来。
　　“你们干什么？”，
　　苏敏推开我，双手叉腰，说，“你没长眼睛吗，看不出来我们在欺负你吗。”
　　我站起来，很努力很努力才不让眼泪掉下来。
　　“苏敏，你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苏敏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去啊，把陈思思叫过来啊。叫她打我”。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往我脸上甩了一巴掌，打完之后，她似乎觉得不解恨，又往我脸上甩了一巴掌。但这一次我没有放过她，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的脸压在墙上。
　　“苏敏，”我学着陈思思的声音，“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欺负我姐。”
　　其余几个女生本来是要扑上来的，听见我这么说，都吓得面色苍白，哆嗦着声音问，“你是陈思思还是陈丢丢啊。”
　　我回过头恶恨恨地吼她们，“你们没长眼睛吗，还不给我滚，我今天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楚你们几个的长相，如果等我一会儿捧着你们的脸好好看看，以后，每遇见一次，我就打你们一次。”
　　几个女生吓得落荒而逃。
　　苏敏的脸早就白了，她哭起来。
　　“陈思思，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你是陈丢丢。”
　　我放开她，命令她把我的书包搞干净。苏敏蹲下去，一边把我书包里那些脏东西倒出来一边求我，“陈思思，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她不说话。
　　“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姐了，真的，我发誓。”
　　我还是不说话。我知道陈思思不说话的时候最吓人的。
　　苏敏把她所有的钱都拿给我，我接过去数了数，学着陈思思的样子拿着它们在手心里甩着，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原来甩钱的感觉这么好，难怪陈思思对钱这么痴迷
　　我看着她，多好看的一张脸啊，梨花带雨的，小脸蛋红扑扑的，难怪许开会用粉嫩的樱花来形容她。
　　我没再说一句话，而是拿起我的书包和苏敏的钱扬长而去。
　　在学样大门口，我又看见了陈燃，他没有骑自行车，手臂下夹着篮球。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冷冷的。我知道在他面前，我是无论如何也是装不了陈思思的。我骑上自行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来，看着他。
　　他咀嚼了半天，说，“你有没有见到苏敏。”
　　我的心抽了一下，但我控制着不让它起起落落的疼。
　　“她在后面，”我看着他，说完还笑了一下。我想我的笑肯定很难看，以至于陈燃的脸上会露出那种怪异的表情。
　　天上有一群大鸟突然从学校飞出来，黑压压的一群，足足有几百只。我抬起头看着它们，晚霞的最后一丝光在山的那头消散，同时消散的还有我心里对陈燃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感情。
　　自从用陈思思的身份教训过苏敏后，苏敏就很少找我麻烦了，但她会用各种伎俩试探我。她摸不清什么时候是我什么时候是陈思思，即使是在上课的时候，我也会时不时装成陈思思的样子给她点儿回应。我对陈思思太了解了，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我都了然于胸。
　　陈思思知道我用她的身份保护自己后，拍手哈哈大笑，夸我干得好。
　　“姐，你既然跟我长了同一张脸，就应该有我的样子。要当老大，知道吗，叫那些欺软怕硬的人听到你的名字都吓得哇哇乱叫。”
　　一节体育课，一百米测试，我和苏敏分到一组。体育老师的哨声一响，各种叫苏敏加油的声音响彻苍穹。我抡圆胳膊使出我全身的力气终于超过了她。而就在全班同学齐声哀嚎以为苏敏要输了的时候，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倒在地上。我的胳膊，我的腿，还有我的腰，全都不是我自己的了，疼得啊，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躺在地上看天的时候突然看见陈燃从人群中跑了过来。他全身都闪着金光，一张帅气的脸，明亮又桀骜的眼睛，多像从天而降的天使啊。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我想伸出我的手去摸他，就一下，就一下而已。他过来了，朝我跑过来，他关切的眼神让我热泪盈眶。他终于跑到我身边，看着我，然后迟疑了一下越过我跑过去把苏敏扶了起来。这时候我才看到由于苏敏绊我的这一脚太快了，她自己没收住也跟着摔了出去。
　　我的眼泪收也收不住，但我倔强地抹掉，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同学们把我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争论我和苏敏谁赢谁输。平日里跟苏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女生一口咬定是我故意摔倒的，因为苏敏马上就要追上我了。
　　陈燃不说话，只是扶着一直哎哟哎哟叫疼的苏敏站在一边看着。
　　几个女生嗓门又大，七吵八吵的估计把体育教师的头都吵疼了。
　　“好啦。”体育教师叫大家安静，然后看着陈燃，“陈燃，你刚刚是第一个跑出去的。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看着陈燃，苏敏努着嘴叫了他一声。
　　“我没看清。”陈燃淡淡地开口。
　　空气中有很沉重的压迫感，我捂着突然疼起来的胃，咬紧了下嘴唇。
　　“既然大家都没看清，”体育教师说，“那一会儿所有人都跑完了，苏敏和陈丢丢就再跑一次。”
　　苏敏叫到，“老师，我腿受伤了。”
　　“严重吗？”
　　苏敏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陈燃，你送苏敏去学校医务室。”
　　陈燃说，“好。”
　　我强忍着膝盖上的痛，低下头，看到地上有一队蚂蚁列着纵队在地上划着弯曲的轨迹。
　　“老师，陈丢丢的膝盖流血了。”
　　我抬起头，说话的人竟然是许开。
　　体育教师瞟了我一眼，然后对许开说，“那你送她去医务室吧。”
　　陈燃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许开，扶着笑魇如花的苏敏掉头朝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值班的医生姓秦，是学校有名的老色鬼。见苏敏这样的大美女，他那对小眼睛狠不得长在苏敏身上。苏敏哄人很有一套，三言两语就把他哄得开怀大笑。
　　苏敏就手腕上有点轻微的擦伤，他给她消毒上药还包了一层纱布，一点儿小伤口弄了十几分钟才轮到我。他问我哪儿受伤了，语气特别不好。我把膝盖露出来，好大一块伤口，把许开吓了一跳。
　　“天啊，怎么伤成这样。”
　　苏敏装模作样地问我，“陈丢丢，你疼不疼啊。”
　　我低着头，没敢抬头，我怕看到陈燃，怕看到他漠视的眼神。
　　许开没好气地说，“流这么多血，你说疼不疼，衣服都染红了。”
　　“你冲我叫什么，”苏敏朝许开大吼，“是她自己摔的，又不是我弄的。再说了，许开，陈丢丢关你什么事啊。你不是说永远只喜欢我一个吗。”
　　秦医生咳嗽了一声，扬高了声音说，“中学生不准早恋。”
　　苏敏笑着应和，“对，中学生是不能早恋的，所以上次他给我写情书，我直接就上交给教师啦。”
　　我强忍着酒精渗入皮肤的刺痛。但那实在太疼了，我不想让苏敏看到我哭，于是我对许开说，“许开，你能站到我边上吗，我头晕，我想在你身上靠会儿。”
　　许开估计早就看到我哭了，我一直偏着头对着窗外，眼泪静静地流下来。听到我这么说，他马上明白过来，走到我身边帮我挡住陈燃和苏敏的视线。
　　苏敏冷哼了一声，“陈丢丢，你……”
　　一直不说话的陈燃突然打断她，语气怪异地说，“我们走吧，就不打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