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第四章

　　我是一个杀手，可我现在比我曾经的任何一个目标都要狼狈。

　　信长踩着我的头，我记得前几个小时他还在和我抱怨买了一个难吃的披萨，像个好友一样，可他踩我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

　　飞坦狠狠的给了我一个巴掌，特别疼。

　　我吐出一口血，里面还有几颗牙齿，其中一颗是后槽牙，这手劲，真狠。

　　库洛洛倒也不生我的气，他看着我，忽然对飞坦喊，“阻止她，她想咬舌。”

　　妈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使劲瞪他，我才不要眼睛通红的被挖出来，多难看啊，能选择死法的时候尽量还是自己来比较靠谱。

　　可惜这个愿望破灭了，飞坦塞了个东西在我嘴里，我动弹不了。

　　我看着脚边那封信，很想打开看看，不然等我下去了，族长知道自己辛苦写的信我没有看，还不得把我头打通掉。

　　我用眼神表示我想看信，库洛洛非常人性的帮我把信展开放在地上。

　　我低着头开始看。

　　族长那个老头果然还是关心我的，他告诉我他知道在这里过的不开心，他也知道就算他阻止我也会偷偷跑掉，所以他让我时时刻刻记得带上隐形眼镜。

　　这老头真是的……，你不想拦直说，还偷偷跑掉，我是那种人吗？

　　好吧，我还真是。

　　我继续看，这老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外面的注意事项，告诉我人心险恶，谁都不能相信，要保护好自己。

　　你不也没保护好自己，不好，我的眼睛糊的厉害，赶紧眨眼把眼泪逼掉。

　　好不容易看到最后了，这死老头难得矫情居然贴了一张照片在上面。

　　是我和村里孩子的合照，最中间的是族长，我那时候才多大？五岁？六岁？反正我不记得了

　　下面是一句话，我们爱你，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有什么好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呸，这种时候贴回忆杀简直犯规。

　　我看向库洛洛，“要杀就杀，赶紧的。”

　　“还不到时候，”他摇摇头，“就算是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是没变红眼。”

　　“废话，族长都死了好久了，哪能激动的起来。”

　　“我是说我。”

　　“…………”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我居然没有因为他红眼。

　　看不出来这混蛋还挺自恋，居然以为自己可以让我变成红眼，滚蛋吧。

　　他笑了笑，“族长是我亲手杀的，死的时候他正在抱着一张照片，就是那张，一模一样，他说他对不起你妈妈。”

　　嗯？什么鬼？

　　“你别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他笑笑，“不过你母亲的死，多半有你们族人的原因在。”

　　我愣愣的看他。

　　“我杀他的时候看到了那张照片，我一眼看到了你，我问他，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是茶色眼睛，可她是黑色的。”

　　“他很激动，刚刚还要和我拼命，可是我一提到你他立马给我下跪，求我放过你，说你只是个普通人，眼睛不会变红。”

　　这个死老头！出息呢！而且眼前的库洛洛怎么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了，我不承认那是眼泪。

　　“我当然不会答应他了，他那时候眼睛好红，于是我先把他的眼珠子抠了出来才杀死他，那可是成色最好的一对，你知道吗？”

　　“…………我杀了你！！”

　　可我的尖叫没有持续一秒，飞坦把我按在地上，用脚踩着我的头，冷冷道，“给我老实点。”

　　库洛洛看着我笑得很残忍，“怎么样，她的眼睛红了吧。”

　　飞坦抬起来我的脸，左右打量，“不错。”

　　侠客和芬克斯也走过来惊奇道，“真的好红。”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执着我的红眼，没记错的话库洛洛早就对火红眼失去兴趣了，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还是觉得作为遗孤我也要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才符合他的美学？

　　我永远也不会理解了。

　　有一只冰凉的手停在我的脸上，像是在抚摸我的脸颊，下一秒手指狠狠顺着眼眶捅进去。

　　嘿，你们知道被挖眼珠什么感觉吗？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我就在前一秒我刚被挖了一只。

　　他们举着我的眼珠在阳光下打量啧啧称赞。

　　我感受不到疼痛，可能因为麻木了，脸上有粘稠腥气的液体在弥漫。

　　我现在看什么都蒙着一大片血红的雾。

　　“库洛洛，”我喊他，他看向我，我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怪你。”

　　如我所料，他愣住了，就像我们第一次约会，我跌倒之后对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的表情。

　　我觉得这时候的他，和幻影旅团的团长离得尤其远，是幻觉吧，我的直觉向来不准。

　　我开始做我的自白，我说我是一个杀手，目标是你们，其实呢我的梦想是一个漫画家，像富坚义博那样，你们都知道吧，别装，我看到过飞坦和侠客买他的新刊的，我说你们知道吗，我杀掉你们之后我就可以成为我想成为的人了，富坚义博说我的分镜很有艺术感，我也许可以出道呢。

　　他们都愣住了，我还在说。

　　我说我和库洛洛的约会，他抛下我去看悬疑片，居然让我一个人看爱情片，还有啊，你们知道他是个多么理性的人吗，看恐怖片还有心情计较血浆假不假，然后他们用很奇怪的表情看向库洛洛。

　　而库洛洛用着同样奇怪的表情看我。

　　我还在说，说了很多很多，直到我开始咳血，我露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容，“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你。”

　　库洛洛终于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知道他快没耐心了，他不想听我说，不知道因为烦还是不忍心，或者两者都有？

　　他远没有他看上去那么无情，我知道的。

　　我用只剩下一只的眼睛流眼泪，看起来不是梨花带雨，而是很吓人，不过我管不着了。

　　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一点，虽然我知道这很难。

　　我说，

　　“其实我也不太后悔，就是有点遗憾，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推我下地狱的人也曾带我上过天堂。”

　　大家都不说话了，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我闭上眼睛安详等死，其实这样也不错，反正以我的能力也杀不了他们，至少被他们杀了我的负罪感就没了，以后下去还能和族长唠嗑。

　　你看，我们被同一个人杀了呢，好巧是不是。

　　“死亡真好，”我躺在地上自言自语，也不管他们想不想听，“我这辈子一直活的很辛苦，活的头破血流，没人对我好过，唯一的一个人是为了挖我的眼珠子，经历了这种事的时候我还可以选择死亡这种永久的解脱，真好，你们说是不是。”

　　“每当我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你不是无路可走，你至少还有死，这时候我就有了勇气，你们能明白吗，一想到自己还能死，我就对前路充满了信心。”

　　我不知道库洛洛此刻什么表情，我也不想知道。

　　我是一个杀手，但这并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是想成为一个漫画家，我对自己说只要报完仇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剩下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已经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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