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维修工的奋斗史

　　七月流火，天气慢慢转凉，虽不至有多么舒服，但较之前几日的闷热好了许多，空气中都能感到风吹过带来的清凉，微风拂面，吹散了骄阳烈日带来的那种灼灼逼人的炙热，那股热流顺着若有若无的清风飘向了远处。

　　方舟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超市到小区的这段距离并不远，路两旁也种着大树，那叶子垂下来刚好可以遮挡住阳光，零星的阳光洒落下来，亲吻着他的脸颊，温柔又可爱。

　　眼看快走到自己的小区了，他的脚步更加轻快，他看了看手上提着的袋子，笑眯了眼，大夏天里，没有什么比在家吹着空调吃零食追剧更美好的事情了。

　　“哎，小舟，等等我！”

　　方舟听到身后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声音，转头看去，果然是李大妈。

　　年过六甲的老人穿着红短袖，汗水湿湿的搭在两鬓，头发乌黑发亮，神采奕奕的，她对着方舟挥了挥手。

　　方舟忙走上去接过李大妈手上装得满满的菜篮子笑道：“哎阿姨，您可慢着点，您这是刚从那边血拼回来？”他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嘴角的梨涡一跳一跳的，看起来更招人喜欢。

　　这个小区里住的大部分都是退休老职工，他们每天下午都会去东边那片花鸟鱼市场抢抢菜，溜溜弯，看看花。

　　李大妈平息了下呼吸，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汗，略带些骄傲的说道：“那可不是，最重要的是，我今天抢在老李前面把最后一块新鲜肉买了，你没看到他那个脸色。”

　　方舟看着李大妈的样子，心下了然，这俩人的日常互怼又开始了。

　　他想起了几天前，他去李大妈家蹭饭的时候，就看见对门的王大爷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拿了个大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当时李大妈家的门是开着的，她透过门纱看到王大爷不仅抢了她的瓜，还当着她的面吃，当场就炸了，方舟拦也拦不住。

　　“他这个人，就是有毛病！”李大妈捶了捶肩膀，继续讲着：“喜欢抢我看上的东西，那次还当着我的面吃瓜，一个西瓜那么大个儿，硬是一个人吃完了，自己胃不好还这么折腾，都是这么多年邻居了，连块瓜也不分我，你说，他是不是就要气我！”

　　“哎，您老不是有糖尿病么，王大爷也是对您好。”方舟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

　　“那他也不能吃！”李大妈用手帕扇了扇风，斜了眼方舟“你到底站哪一边！”

　　方舟赶忙举手告饶，发火的女人最可怕，哪个年龄的也一样。

　　李大妈和王大爷的那点小矛盾方舟是知道的，李大妈和王大爷住对门，他们老伴都不在了，他住在他们楼下，他俩自他搬到这边住，每天就是拌嘴，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拿来争。老楼隔音效果不好，刚来的时候他听到动静还上去劝了几次，后来才慢慢发现，这两位其实也就是爱装着面子，关心的话不好好说非要吵出来。

　　上了楼，方舟刚把东西给放下，就被李大妈拽住了。

　　“小舟，你帮大妈跳个裙子，你们年轻人眼光好，你帮我参谋参谋。”说罢她跑到卧室，搬出来一堆五颜六色的裙子。

　　李大妈拿着裙子在身前比划着：“你看我是穿哪个颜色好看？”

　　“李阿姨，您皮肤白，穿啥也好看，有气质！”方舟坐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李大妈，试探地问：“您准备什么场合穿？”

　　罕见的，一向爽朗大方的李大妈难得脸红了，半响也不出声。

　　“哎呀，算了算了，叫你也没用，走吧走吧，我今天炖肉，明天记得来吃饭！”李大妈放下裙子，就把方舟给推了出去。

　　“咚”的一声，还没等方舟反应过来，就站在门外了，怀里还揣着李大妈给塞的香瓜，他摸了摸鼻子。

　　“哎！李阿姨，我的零食！”

　　李大妈这个情况绝对和王大爷脱不了干系，明天就知道李大妈到底要干什么了。

　　第二天清晨，方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得头着地，摔下了床，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谁啊！”方舟摸了摸头，打开门，就看到两个警察同志严肃的看着他，等等警察？！迷瞪着眼的方舟一瞬间就给清醒了。

　　把警察引进客厅，方舟转身去接了两杯水，迅速回想了自己这几天的行为。

　　接过水，年长一些的警察看着一脸小心的方舟安抚道：“你好，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情况？”方舟右眼一跳，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年轻一点的警察翻开了本子，看着方舟道：“是这样的，我们今早接到报警，这栋楼发生了凶杀案。”

　　“凶杀案？”方舟嗓子一涩，紧张的看着警察，手慢慢捏紧了。

　　“是的，我们很抱歉。你楼上的住户大概在凌晨1：00—2：00被害身亡，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因为昨天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李女士的人。”年长一些的警察沉声讲道。

　　轰的一下，方舟的脑子炸开了，他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他强忍着身体深处涌上的的寒意，回答了警察的几个问题。

　　年老些的警察看着方舟的样子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见得多了，并不能成为一种习惯，他想到了案发现场，老人在居室被捅伤，凶手一直等她挣扎到客厅才结束她的生命。

　　这种类型的案件看完只会让人心底发凉，疑惑为什么世上要有如此残忍的人，但这种残忍并不会因为一件案件的破获而消失，它只会不断的出现，不断使他人的悲痛延续。

　　他看向自己的搭档，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朝气蓬勃，正是最好的年华，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会不会有一天会像他一样对这个世界失望，但这个案子结束了，或许自己该考虑退休了。

　　方舟去警局录完了笔录，回家已经到下午了。他站在李大妈的门前，看着被封住的门，他还是无法相信昨天那个爽朗的老人，那个今天让自己上来吃饭的老人就这么不在了，他也无法想象有谁会杀害一个老人，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他现在悔恨自己昨晚睡得太熟，如果昨晚自己像平时一样晚点回家，会不会李大妈就不会出事？

　　方舟转身敲了敲王大爷的门，发现门没有锁，他迟疑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随即就被满屋的烟味呛到了。

　　他看向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手上夹着一根烟，头仰着，一动不动。在方舟印象里，王大爷是不会抽烟的。每次一提烟，李大妈就会冲着王大爷叉腰瞪眼睛。

　　方舟走到了王大爷身边，对上了老人的眼睛，老人半眯着眼，眼里什么也没有，却好似承载了一切的感情。

　　半响，老人才沙哑道：

　　“小舟啊，小云走了。”

　　“我昨晚敲过她的门，她不应声，我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就回屋了。”

　　“昨天晚上我就想啊，这个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姑娘撒脾气，今天我也不理她了。”

　　老人佝偻着腰，低着头，狠狠咳嗽了几声，挥开了方舟放在自己背上的手继续说道：

　　“今早是我开的门，她年纪不小了，也不能自己和自己赌气，她说她今天要约我去跳舞，我打开门啊，就看到小云她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血流了一地。”老人狠狠吸了口烟，仿佛在压抑些什么东西。

　　“警察说她昨天晚上没的”王大爷抽着烟，抽到最后，只剩下点烟把子，他将烟捻灭，扔到了地上，动作连贯又流畅。

　　王大爷又拿出一根烟，方舟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却被老人打断了

　　“我想记着她”

　　“她不爱我抽烟，现在没人管着我了，我现在偏要抽。”

　　“她打小就倔，最喜欢和我作对，我们俩分开了那么长时间，后来又住在了一起，还整天和我作对。”

　　“她总说我讨厌她，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她，我这么多年就等着她啊，等着她，终于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啊。”

　　“你说，要是我早点和她在一起，该多好。”

　　屋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老人将脸埋进手里，方舟这才恍然发现老人原本半白的头发在一夜间变得灰白，就像是缺了水的拖把布，变得干枯杂乱。

　　方舟陪着老人，他知道他并不是对自己说话，他只是在将自己迟到的话全部说出来，用干哑的声音说出藏在心底多年的感情，字字真情，声声泣血。

　　直到老人彻底沉默下来，方舟才起身离开，他离开时又往屋里看了一眼，没有光能够透进来，灰暗，沉郁，客厅水泥板上，掉落的烟头闪着点点微光，最终尖叫一声不甘地熄灭了。老人蜷缩成一团，整个房子就像是巨兽一样将老人吞噬进去，绝望而残忍，孤独又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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