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千年

　　一次意外的床单可以改变到多少事情答案是什麽都没改变。
　　正事办妥、情报收集完成、补给品也买齐，回到潜艇后，罗发现格雷西完全不把这次的意外放在心上，以往是怎样过日子，现在也是怎样过日子。
　　双方单独相处的时间变少了，因为格雷西、拉米和诺亚三人凑在一块讨论事情，罗则是为船员们传达各种指示以应付接下来的惊涛骇浪。潜艇的空间其实并不大，可是总是遇不上，偶尔碰上了，也只是点点头便匆匆忙忙离去。
　　黑眼圈，是他的标记之一，可是现在连最爱睡觉的人脸上也找到了。
　　罗看着于床上熟睡的格雷西，只觉得长长睫毛下的紫黑色很碍眼，可能是白皮肤令黑眼圈更为突出。
　　狐狸家族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如果仅是与“露丝”有关的事情，应该没那么忙，亦不会要“狐狸王”亲力亲为到这个地步。本想找妹妹探究却逮不到人，这点也引起了他的疑心。
　　「嗯...小罗...」格雷西缓缓转醒，揉揉眼，没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瞥向牆上的挂钟，整张脸也皱起来。「已经六点了嘛...」
　　「狐狸当家的，你三天只睡了两小时。」就是刚刚的两小时；罗按住了打算起床的人。「发生了什麽事？」
　　自问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唯有与这货和妹妹有关的事情例外。
　　「小事，只是很繁琐。」说完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要起床...再躺会睡着......」
　　「我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自着那双累得张不开的红眸，罗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据他所知，妹妹每天都有六至八小时的睡眠时间，看来是这隻红毛狐狸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
　　这呆蛋真的是够了！他们每一个都已经是成年人，虽然没有那种超乎常识的逆天实力，但是亦已经拥有帮忙分忧的能力。
　　「那麽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半梦半醒的人反射性伸手拍拍那顶毛茸茸的白底黑斑毛帽子，就像小时候鼓励罗一样。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什麽就只有你不曾正视这个事实？
　　「位置让给你。」格雷西努力地睁开快要闭上的眼睛，抖抖肩膊便于罗的掌心熘走，光着脚踩略为潮湿的木地板，然后被那种阴冷的感觉冻醒了。「见鬼了，怎麽愈来愈冻？」
　　当格雷西踏出下一步时，踩到的是一张大型的厚毛地毯，同时间，保暖度十足的男装长款大衣亦盖住了身上仅穿单薄运动型套装的他。
　　「下个目的地是冬岛。」罗躺进仍然暖和的被窝，淡淡地说。
　　「难怪！可恶，为什麽偏偏在这种时侯暖炉才坏掉？」格雷西一边套上忽然出现的大衣，一边碎碎唸。
　　这种不耐寒的体质还真是十年如一日，这样子也是件好事，方便进行接下来将这头红毛狐狸拆骨吃入腹的计划；罗看着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的人，心底暗笑着。
　　「乞嚏！」揉揉鼻子，格雷西戴上围巾。「肯定是那班小鬼头在抱怨……」
　　「还不走？」罗开始赶人。
　　「我的帽子拿去清洗了，你的借我。」说完便拿起安置于桌子上的毛帽子，然后心情愉快地跑掉。
　　帽子被借走的人乾瞪着门板，什麽也没来得及做。
　　啧！算了，随他去好了，反正也阻止不来。
　　拉好了被子，罗决定睡觉，因为帽子最后一定会以完好无缺的状态归还，没什麽需要担心。
　　※ ※ ※
　　另一边厢，红心海贼团的船员们偷偷讨论已经回復原形的教官，心中都在慨叹。
　　虽然人无完人，但是老天爷还真的是偏心得过份。
　　「教官好像变得更加妖孽了。」之前是女性杀手，现在是男女通吃。
　　「这样的教官，我可以！」就算要我当下边的都完全没问题。
　　「可以你个头！刚才没看到教官头上那顶帽子是谁的吗？明摆着有人在宣示主权。」
　　同样也在小休片刻的佩金和夏其没有搭话，只是有点好奇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格雷西看似没有分别，但是那双凤眼总是于不经意的情况下会展现出勾人心魂的媚态，当事人没察觉，可是当旁观者的他们却看得很清楚。
　　没多久前跑来打算劫财，不长眼也叫不出名号的海贼，却在看到正在发呆的教官后，竟然打算顺道将他绑回去当押寨新“郎”！
　　船长和拉米在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调戏字句后，就没有他们这班船员的事了，不速之客最后理所当然成为海皇类的食物。
　　一个人的气氛改变，必然是经历了一些事，而这些事情，他们应否探究、知道后会否被灭口又是另一个问题。
　　不过，船长会让教官戴着他的帽子跑出来见人，恐怕是已经下决定了吧？就不知道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教官会否束手就擒了。
　　「佩金、夏其，请过来会议室。」广播传来拉米的声音。
　　被点名的两人对看一眼，然后读出同样的疑问，沿途被其他船员注目行礼。
　　可是，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为什麽事而被叫过去，只知道两人在出来时，表情不对。
　　罗于事后知道后，既没说什麽也没主动去问，直到格雷西如实告知。
　　「狐狸当家的，别总是在操心些有的没的。」
　　「他们是你重要的伙伴嘛！别人我才懒得理会。」忙了差不多一星期，终于可以好好睡觉的格雷西挪挪身子，努力令自己与在背后供应温暖的“人肉暖炉”之间接近没有任何隙缝。「呼！拉米死活不肯将贝波让给我，还好你的体温从小到大都偏高。」
　　心，暖暖的。
　　有点放肆地收拢环着蛇腰的铁臂，再也不想放开。
　　「狐狸当家的...」低哑的男声带着迟疑。
　　「嗯？」好暖，这个温度刚好。
　　「肚腩。」掐了掐手边软软的肥肉，罗很疑惑为什麽不曾怠忽锻鍊的人会胖了？
　　「......」格雷西沉默了，然后踹开了诚实的孩子，再用被子将自己捲成毛毛虫似的。
　　罗看着那个顶着红毛的脑袋，忽然笑了。
　　真没想过格雷西的反应和妹妹被他指出肚子长肉一样，都是先踹人再自个儿生闷气。
　　为什麽就只有这种无谓也没必要介意的小事上才会有如此女性化的反应？
　　被踹到床另一边的人并不着急，随便以能力拿了一本书阅读，如同猎豹般耐心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一如所料，书还没看到三分一，毛毛虫就闷闷不乐地开口。
　　「过来。」被子的一角从内撑起。
　　「哦。」虽然很想，但罗没有白目到在这个时呛声或拿乔，只是把书放回原位，然后回復最初的姿势，认份也安份地当暖炉。
　　「......真的胖了吗？」
　　「嗯。」事实如此，说谎对事情没帮助。
　　这次，诚实的孩子没有被踹，还能够搂着白嫩、微胖，很适合食用的红毛狐狸，睡到自然醒。
　　一星期后，那些多馀的脂肪在某人地狱式的锻鍊下被全数消灭；罗则是很无奈，他的本意并非要对方减肥，而且某人戒口，坚决拒绝的甜点都进了妹妹、嗜甜的夏其和贝波的肚子内，然后那三个人胖了一圈，接着被抓去减肥，然后其他成员又吃掉那些被拒收的美食，结果当然是需要减肥。
　　恶性循环由此形成，直到船厨诺亚发现，并严格控制每餐的热量，红心海贼团才得以离开名为“减肥”的地狱。
　　※ ※ ※
　　相识，来自天意。
　　那年花开，性格略嫌冷漠的黑心医生遇上了微服出巡的年少皇族，从此纠缠不清。
　　不同的画面如同走马灯播放，时而清晰，时而模煳，被这些映像左右包围的罗默默记下画面中能够看清的脸孔，同时迈步走向单程路的尽头。
　　罗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那个男人能够陪伴着少年成长，一路互相扶持，两人的立场是对等的，不像自己和他那般一高一低。
　　忽然间，罗停下了脚步，呆站于一个画面前。
　　他最想得到的人穿着白色的燕尾礼服，被黑心的医生拖到神父前，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戴上戒指，烙下一生的誓言之吻，于周边鼓掌的是真正新娘、新郎和前来观礼的熟人们。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天边的晚霞，似是不满而拍打医生的胸膛，表情却是遮不住的幸福。
　　然后画面一转，红髮的青年脸色略嫌苍白，以不捨的表情亲吻着怀中刚出世没多久的婴儿，直到月亮高挂，他将婴儿交给了一对夫妻，转身跨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接着画面出现即使画上浓妆依然带点病态的苍白，却能够以艳压群芳来形容的女皇，只见她头上戴着黄金製成，镶嵌无数宝石的荆棘皇冠，手持遍体通黑、仍滴着血的刀，环看四周后，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打翻了蜡烛，令整座城堡陷入一片火海。
　　最后，披着黑色头纱而看不见脸庞，身穿不显露任何肌肤的黑色鱼尾礼服，仅凭体型判断出是女性的人，她于每个墓碑前放置一朵依然娇嫩的栀子花，最后独自呆站于没有名字的双子墓碑前，天上的细雨收成滂沱大雨也不见她有所动作。
　　罗看到了她的嘴一张一合，却读不出当中的意思，所有的画面均是无声的默剧。
　　再次迈步，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她，已经变得中性化的她。
　　那双红眸带着不容错辨的悲伤，可惜背对着她的自己看不见，一直一直都看不见。
　　走着走着，每个画面中都有着外表带点与现在有着微妙分别的自己和不曾改变的她。
　　可是没有改变也许只是外在。
　　每一个画面都告诉着罗，那个既是师父，亦是姐姐的人，如何走过漫长的岁月、如何一次又一次面对他们的生老病死、如何求死而不得、如何为了他们而建立出一个能够遮风挡雨，屹立不倒的“家”。
　　所有都只是出于已成魔障的执着。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狐狸当家的...」罗喃喃自语。
　　「是谁！？」
　　「有入侵者！」
　　「找出来，杀了他！」
　　各种尖锐得令耳膜感到刺痛的咆哮，从四方八面传来。
　　裤管忽然被拉扯，想动手却在看清小手的主人时硬生生停下来。
　　「跟我来。」
　　罗没有异议，甚至抱起了小小的身子，按照指示一路奔跑，远离未知的危险。
　　数座墓碑被栀子花团团围住，却有一座吸引起罗的注意，十字的中央是衔尾蛇，顶端挂着一个熟眼的狐狸面具，可是上面却有着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你认识这个墓的主人？」小手拍拍宽厚的胸膛，示意放她下去。
　　「……或者。」即使内心感到诧异也不动声色，铅灰色的眼瞳追着一熘烟跑到墓前的娃儿，不让自己错过每一个可能成为线索的表情或举动。
　　「她说，这个人死于自己所疼惜的人手中，葬身于海底，连尸骨也找不到。」歪着头，小手将破损的面具拿下来把玩。「真可怜，对不？可是她说，这样子是最好的。」
　　「她是谁？」
　　「她就是她。」随意地坐在墓前，小女孩摘取了一朵栀子花放于鼻前。「因为外面想吃掉我的怪物太多，她怕总是留在这边的我过得太闷，常常跑来找我说话。」
　　丢开了手上的花，视线移到了陌生人的脸上。
　　「咦？原来我救了一枚帅哥！」红眸中有着单纯的喜悦。「呐！你有伴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可以自荐吗？」
　　「可以。」
　　「嘿嘿！谁说我注定永远孤家寡人的？」朝空气挥拳，像是在揍乌鸦嘴的人一样。「不对，你不能留在这儿欸！唉，算了......她说，世人善忘，你回去后也不会记得我吧？」
　　「不会忘记。」罗走上前，蹲下去摸摸那头如同顶级丝绸的血色长髮。「绝对不会。」
　　就算忘了，也会用尽一切手段和方法找回忘却的片段。
　　「来，打勾勾！说谎的人是小狗。」
　　「嗯。」
　　天色忽然转暗，雷鸣大作令小脸上出现了慌张。
　　「后面......」
　　「喂！等等！」罗想追上拔腿就跑的孩童，却被一隻无比巨大的黑色怪物从后抓住，迎上那个张开了血盘大口。
　　当以为要被吃掉时，便感到束缚他的力量消失，因为应该已跑掉的人引去了怪物的注意力。
　　「你......不是要找我的吗？我在这儿，还不快点过来？」虽然怕得发抖，却依然勇敢地进行挑衅。
　　脱离了魔掌的罗想帮忙，却有一道光从天空落下，落在他的身上，刺目得没法张开眼睛。
　　「唔......」罗甫张眼做感到头痛欲裂，外加呼吸困难。
　　罗知道自己做了梦，每次做梦后醒来，都免不了头痛。只是他每次都不能够完整地回想起做了怎样的梦，这次也不例外，唯一记得的是看到了前阵子出现了返童现象的格雷西。
　　真是的！又是这货害我头痛！为什麽一个人的睡品可以差到这个地步！？
　　虽然是有冲动将如同八爪鱼般的人踹下床，可是淡蓝色的光罩闪现，几种不同的东西调换了位置，巨型的雪豹布偶已代替他，成为被死缠不放的一员。
　　「......」顿失了人肉暖炉而睡得不太安稳，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然后一个特製的暖水袋瞬间塞一进被窝内，紧皱的眉头才稍稍鬆开。
　　有什麽事情令你连睡着仍然挂心？
　　小麦色的手指轻抚着有着“川”字纹路的眉心，也就只有谁都看不见的情况下，罗才会表现出这一面。
　　没有挂心的人和事，便能没有成为威胁的软肋，有时候表现得无心无情，也是一种保护重要事物的手段。
　　狐狸当家的，即使你并不需要这份保护，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
　　俯身偷袭微张的红唇，罗为怕冷的人盖好了被子后便安静无声地离开，继续处理需要完成的工作。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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