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独立云端

　　面对玄月的问题，颜诺依沉吟了片刻，看着她满是希冀的眼，动了动唇，有点艰难地回道：“你难道不恨他？”

　　可以说，封启泽伤玄月很深，不论是她幼小时，还是今日，都给予了她伤害。

　　颜诺依轻语：“在你幼小时，他用你来威胁我，让你全身是血；今日，他让你经脉尽断，满身都是疤痕。”

　　“我全身的伤，都拜童嫣画所赐。”玄月急着回道，有一些激动，猛地咳了一下，缓过了劲才道：“我打掉了她的孩子，还削了她的头发，她存心报复。”

　　“童嫣画！”颜诺依恨恨道，心中杀念迸发，冷声道：“新账旧恨，必一起算！”

　　她不想再等了！原本，她是想等自己重回巅峰，再来进行复仇，但今日看见玄月伤成这样，真的一刻也等不下去。

　　请烈青诗帮忙？颜诺依否决，请人复仇，终究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八日过后，我去抓童嫣画。”她冷声道，打定了主意，“我偷偷溜进九天主殿，在最后一刻现身，抓住童嫣画。”

　　在无名界，她最多只能呆九日，时间一到，试炼阵自会开启，强行带她进入。

　　她就是利用这一点，在最后一刻抓住童嫣画，和她一起进去。这个方法，是避免如以前一样，被人切断她和试炼阵的联系，让她无处可逃。

　　浩羲是试炼阵灵，自身能力有限，被人切断和她的联系后，便只能干看着，而试炼阵不同，九日时间一过，必会强拉她进去，不会被任何人阻拦。

　　“预祝母亲成功。”玄月笑了笑，手指圈起，握住她的一根手指，恳求道：“母亲，看在我的份上，能否不杀父亲？”

　　颜诺依敛去了表情，紧紧地注视着她，轻声道：“你为何叛封启泽？”

　　玄月默了默，脸上红肉翻滚，看起来很可怖。她低着头答道：“信念不可违。”

　　“我意如此。”颜诺依轻叹，想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却发现上面全是伤疤，心底一酸，放软了声音：“我还是当初的想法，不会做任何改变。”

　　“你当初的想法？”玄月怔怔道，有点失落，“是……”

　　“小玄，”颜诺依心有不忍，却仍旧坦诚回道：“母亲不逼你，是非善恶，由你自己决定。若你选你父，它日战场上，你我即为仇；若你选我，它日战场上，我定会杀你父亲。”

　　这是她当初的想法，而在九天域双王之战时，见玄月不辨善恶助其父，她对玄月也动了杀心，只不过，不到一个月，在玄月反叛后，她就打消了念头。

　　玄月闭上眼，苦涩地道：“不能变吗？”

　　以她父亲的能力，她并不担心他出事，只不过，她不希望，由她母亲去抹除她父亲的痕迹，那样的意义太大。

　　“是同样的理由。”颜诺依无奈道：“昔日，瞳瞳为了救我而死，假如她未死，看在你的面上，我可以饶封启泽一条命。”

　　她很抱歉，因为她，让玄月遇上这样一个父亲。

　　“我懂了。”玄月开口，声音轻如烟尘，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苦笑道：“你还是这样固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总归是她一手造成。

　　颜诺依轻叹，没有说什么，只是捏了捏玄月的手。她明白，玄月在封启泽身边长大，对他的感情非常深，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灭的。

　　对此，她心有歉意，如果瞳瞳没有死，她可以答应玄月。可如今不行，瞳瞳已死，她若放过封启泽，如何面对瞳瞳？

　　“母亲不用觉得歉疚，是我奢望太多。”玄月轻语，闭上了眼睛，有些意兴阑珊，忽然道：“我相助母亲，但若父亲死去，我必随之，已全孝心。”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她叹了一口气，略带苦涩道：“希望母亲好好考虑，我真的不希望你去杀父亲。”

　　颜诺依一怔，久久说不出话。她明白，玄月是在威胁，用她自己的命来威胁她，希望她能放过她的父亲。

　　如若她去杀封启泽，那玄月必会以死相随。她知道，玄月不是在意气用事，她说得出做得到，不是在恐吓她。

　　“玄月，别逼我！”她沉声道，经过这么多事，她对封启泽的杀心很坚定，早已立志必会除掉他，但玄月以死相逼……

　　她犹豫一会，正色道：“即便我不杀他，亦会废其修为，终身囚禁他。”

　　玄月沉默，没有睁开眼睛，似乎睡着了，很久后才回答：“随你们去生死相向吧，我尽力了，终归阻止不了。”

　　“你好生休息。”颜诺依暖声道，站起身来，正想出去时，见烈青诗走过来，便顿住脚步，“青诗，有事吗？”

　　“有人想要见玄月。”烈青诗淡淡道，自成为王之后，她越发空灵似仙，像一座精致的羊脂玉雕塑，通体晶莹无暇，完美得没有丝毫红尘气。

　　那是一个名叫宁凌的十七岁男孩。

　　乍一听闻，颜诺依惊了下，因为发现玄月倏然睁眼。她仔细辨认，觉得玄月的目光有点复杂，带着一丝痴缠与欣喜，又含着一抹涩意。

　　这个模样，缠绵万状、难舍难分！颜诺依弯起眉眼，微微笑了下，玄月过了十六岁，已经是大姑娘，便是谈婚论嫁也不嫌小，有意中人倒也不足为奇。

　　一个少年跨过门槛，穿天蓝色的衣裳，肤色很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般，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他的容貌非常漂亮，看起来很纯净，眸子很透澈。

　　“玄月！”他飞奔过来，来到床前又止步，有点无措，伸出手来，可见玄月一身是伤，又颤着收回来，怕碰到她的伤口，疼惜地问：“玄月，你痛不痛？”

　　“我带了药！”他取出一件东西。它全身如血般赤红，温润如玉，呈凤凰的形状，浑身散发着淡淡光辉。光辉流转，如同潮起潮灭，一收一放，瑰丽无比。

　　它刚一出现，便令满室生香。浓郁的芬香充斥在宫殿内，令人毛孔舒张、通体舒泰，飘飘然欲举霞飞升。

　　这是至高神药，可生死人肉白骨！颜诺依仅一眼，便判断出这件宝物的价值。

　　“凤凰神药？”玄月诧异，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亮晶晶的如同星辰，微微笑着道：“你怎么把它偷出来了？”

　　凤凰神药四字一出，便是烈青诗也惊了下。无名界仅有几株至高神药，功效各不相同，而能疗伤的，唯有凤凰神药。

　　凤凰不死，浴火重生。古籍早有明断，只要伤者未死，哪怕只剩一口气，都能借凤凰神药复原。

　　烈青诗问道：“传闻，凤凰神药早已失踪，天下难寻，你从何得来？”

　　玄月略一沉吟，轻声道：“宁凌，把神药拿回去，不要害自己，有母亲在，我能恢复的，不必用凤凰神药。”

　　虽然她的伤势很重，但用普通神药便可复原，几乎能起死回生的凤凰神药……用在她身上，倒是有些浪费。

　　“不，你的伤需要。”宁凌腼腆地笑了笑，挠了下头，故作轻松道：“别担心我，他们最多惩罚我一下，没事的。”

　　“偷盗己族至高神药，去治愈敌人，哪怕你贵为族子，也难逃重罚。”玄月轻声道，带着丝担忧，“拿回去吧。”

　　“不！”宁凌倔强地道，并将凤凰神药推来，唇瓣挪动几下，脸上闪现失落，踟蹰道：“玄月，你跟我走吧？”

　　“你是异族的？”颜诺依目光一冷，听着两人的谈话，总算明白过来。

　　宁凌回头，脸上的柔和消失，微扬着下巴，不客气地回应：“是又如何？”

　　颜诺依笑了，目光越发冰冷，回了三个字：“你找死？”她正满心愤怒呢，异族伤玄月如此，她还想回报一下。

　　况且，她年幼时，曾在那座抵御异族的巨城上待过，目睹异族的凶残狠毒，见证同胞壮烈战死的一幕，让她深深厌恶异族所有人，恨不得除光他们。

　　“母亲，”玄月摇头，恳求道：“不要！”

　　见颜诺依满身杀意，她有些着急，轻微挪动了下身体，似乎想起来，但没能如愿，手脚筋尽断，已是个废人。

　　“小心！”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颜诺依，一个来自宁凌。

　　宁凌小心地扶着玄月，给她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紧张兮兮地问：“痛不痛？”当初在玄月被折磨时，他有心去救，但被族中长辈镇压着，不容他出去。

　　颜诺依收去杀气，因见宁凌的紧张神态不像有假，况且他如此关心玄月，甚至偷盗来至高神药，让她不方便动手。

　　“宁凌，你回去吧。”玄月叹息，目光扫向颜诺依，见她杀气略缓，才放下了心，吟吟含笑道：“把神药还回去，若是让人发现，你会被重罚的。”

　　宁凌的目光很亮，有几分羞涩与腼腆，笑得有点傻，“别管我了，你都伤成这样，我哪能坐得住，都偷来了，你若是不用，我不白忙活了？”

　　“我帮你。”他的掌心发光，在熔炼凤凰神药，而后，一缕又一缕赤霞飞出，没入玄月的体内，修复她的伤势。

　　过程很快，玄月想阻止都难。

　　普通神药药效刚猛，但凤凰神药不止药效远胜一筹，而且药性温和，不管是何种伤势，都可直接去用。

　　清晰可见，玄月的伤势复原得很快，手脚筋都已愈合，全身疤痕尽去，青丝如瀑布，恢复了如昔模样。

　　“好了。”宁凌笑弯了眼睛，拉着玄月的一双手，目光痴痴的，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贝般，“玄月真漂亮！”

　　凤凰神药被用后，化成了一粒种子，需要重新栽种、开花、结果，才能食用。

　　“宁凌，你不该的。”玄月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头一次不敢直视于人，带着苦涩和歉意道：“九天域中，你所有的族人，都是我下令杀的。”

　　宁凌身体一僵，勉强笑道：“长辈与我说了，但我不相信，我认识的玄月，是很淡漠的女孩，当初，我用了很多很多办法，才让你对我展开笑颜。你对什么都不关心，哪里会杀我族人？”

　　“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那些都是真的。”玄月轻声道：“你曾说要与我一路伴至地老天荒，做一对神仙眷侣，我答应了，现在来看，不过是个’空许约’。”

　　宁凌怔怔发呆，猛然退后几步，唇抖动几下，目光中有难以置信，也有痛苦纠结，艰难地问：“你为何要背叛你的父亲？你如今是九天的叛徒，教我如何与你在一起？”

　　他又大声叫道：“你为何要杀我族人？你如今是我族的死敌，让我如何与你在一起？”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哑了，瘫坐在地上，喃喃道：“玄月，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在一起？”

　　颜诺依沉默，和烈青诗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转身离开，顺手带上门。

　　隐约间，宫殿内传来玄月的声音：“你会背叛你的族群吗？不会！同理，我亦不会背叛我的族群。宁凌，希望将来你不要上战场，我不想与你兵戎相见。”

　　颜诺依站在小湖边，心中感慨颇多。今日的这件事，让她的观念有些许变化，她一直觉得，异族全是坏的，都是凶残丑陋的，原来是她想岔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一起？这句话中的心酸痛苦，实在让人动容。

　　很久后，玄月走过来，什么都没说，眼中泪水未干。宁凌已经离开了，跌跌撞撞的，显然受了重大打击。

　　颜诺依没有问什么，只是轻轻地拥抱着玄月，柔声道：“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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