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谢安传

作者:尹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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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佐之才



      殷浩,字渊源。识度清远,弱冠有美名,尤善玄言。三府辟,皆不就。屏居墓所,几将十年,于时拟之管、葛。王濛、谢尚犹伺其出处,以卜江左兴亡,因相与省之,知浩有确然之志。既反,相谓曰:“渊源不起,当如苍生何!”建元初,简文帝时在籓,始综万几,征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浩频陈让,自三月至七月,乃受拜焉。

      ——《晋书·殷浩传·列传第四十七》

      殷浩,陈郡长平人氏。其人清识玄远,雅擅玄言,尤好老庄、周易。

      殷浩的叔父殷融亦是玄理通达之士,殷融著文虽略胜于殷浩,然每与殷浩坐谈则辞屈口拙,殷浩由此颇为风流谈论者所推崇。

      相传,曾有人问殷浩:“将要入朝为官却梦见棺材,将要得到钱财却梦见大粪,这是为何?”

      殷浩不假思索,淡然道:“官本臭腐,故将得官而梦尸,钱本粪土,故将得钱而梦秽。”于时皆以为名言。

      殷浩独自隐居深山将近十年,司徒、司空、太尉三府曾先后征辟其入朝为官,前朝征西将军庾亮亦曾欲引其为记室参军,司徒左长史。

      安西将军庾翼也曾欲辟其为司马,可殷浩却皆以身体有疾,固辞不受。故时人皆以管仲,诸葛武侯比之。

      司徒左长史王濛与豫州刺史谢尚甚至以其出处,卜筮江左兴亡。世人甚至有:“殷渊源不出,将如苍生何!”之语。

      王羲之得司马昱之命,驱车赶到殷浩住处,殷浩正与一客人议论《庄子》。

      二人以《秋水》为题,一为河伯,一为北海,互相问难。殷浩手握麈尾,逸态闲情,与客往来数千言,才藻新奇,滔滔不绝,不曾稍有小屈。

      王羲之入室后,于一旁凝神倾听,亦忍不住击节赞叹,几乎忘了自己的来意。

      殷浩闻声回头,见是王羲之,遂暂别客人,热情的将他引入净室,为他添茶:

      “逸少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方才谈得太投入,定让逸少久等了,真是失礼失礼。”

      王羲之接过热茶品了一口,笑:“渊源兄言重,我也是刚到不久。兄之辩才,冠绝江左,今日得以亲眼一见,亲耳一闻,羲之三生有幸啊!”

      “唉,逸少谬赞,什么辩才,虚名罢了。真要与逸少比,我还是稍逊一筹。”

      “哪里的话,渊源兄过谦了。”

      如此,两人一番寒暄,殷浩方才言归正传:

      “我听闻宫中近来发生了不少棘手的事,逸少是右军将军,当在宫中为殿下筹谋,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王羲之不言,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正好有童子按照殷浩的吩咐,端了一盘切好的牛心炙和一碟葱花拌豆腐进来。殷浩知道王羲之最喜吃牛心炙,这盘牛心炙正是专为王羲之准备的。

      王羲之见到心爱之物,也不客气,不觉间就吃了大半盘。

      殷浩见状忍不住笑:“逸少别光顾着吃啊,还未答我问题呢!”

      王羲之赶紧咽下一口:“渊源兄颖慧,我就是不说,也该猜出一二了。”

      殷浩手中的筷子跟着一顿:“逸少此来,难道真是为了朝事?”

      王羲之用手帕擦擦嘴,叹了口气。

      殷浩无心再吃,搁下筷子:“我不过一山野村夫,只图个衣食无忧,安闲度日罢了,朝事乃国事,岂是我这等庶人可预闻的?”

      “渊源兄……我知兄心在山林,出将入相非兄所愿。可殿下也是受桓温逼迫,仰兄贤才,能匡正朝局,扶危社稷……”

      王羲之话还没说完,殷浩便“腾”的从座上弹了起来:

      “殿下是想让我帮他对付桓温?!”

      王羲之为难的点头。

      殷浩一脸苦笑:

      “桓温如今之势,朝野之中谁不畏惧?这个时候与桓温作对,岂非自寻死路?!”

      王羲之:“殿下的意思是想让兄代朝廷主持北伐大局。此事虽烫手,可若办得成,这功劳也是……”

      “怎么可能办得成?!北伐那是天大的事,岂是儿戏?且北伐的旗帜桓温一直紧攥在手里,怎会肯轻易让给朝廷?殿下让我主持北伐,岂非要让我变成众矢之的,推我进火坑吗?这……这这这和处我死罪又有何分别?!”

      “嘘!渊源兄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被王羲之这么一提醒,殷浩亦自觉失态,怫然缄默起来。

      王羲之顿了顿,道:

      “其实兄也不必如此悲观,殿下之所以选择渊源兄来担此大任,那是因为殿下知道以兄的才能,定能担得起……”

      “逸少不必多说,就是为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安危,此事我也决不能应允殿下,还请逸少将我的话转告殿下:浩本庸才,承蒙殿下错爱,实难当此重任,若勉强为之,浩殒一己性命事小,若误国家社稷,浩百死难辞其咎!”

      王羲之见殷浩辞色坚决,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声音忽自门外响起:

      “渊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殿下向来知人善任,慧眼独具。殿下既选中了卿,便是表明卿确有经纬事物之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正值国难之际,有识之士皆应入仕朝廷,为国效力,岂可为一己之私而弃家国大义于不顾?”

      殷浩抬头一看,来人竟是荀蕤。便知此番辟命定是逃不过了。

      下一刻,果然听荀蕤道:“殿下知渊源对此事可能会多有疑虑,故特意派我来接渊源一道去宫中小聚,共商北伐大计。渊源切莫再推辞。”

      荀蕤说罢,转而冷冷耽王羲之一眼:“哦,对了。殿下的意思,王大人就不必跟来了……”

      王羲之顿时胸口一堵,一口闷气阻在胸口不上不下,气得说出话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荀蕤带走了殷浩。过了好半晌,才愤愤然一跺脚:

      “胡闹!真是胡闹!”

      -------------------------------------------

      是日,太后褚蒜子以幼帝司马聃的名义召集众臣于太极殿议事。会稽王司马昱先众人一步到,自晌午起便开始在太极殿等候了。

      在荀蕤把殷浩带进大殿之前,司马昱刚收到一封桓温请求出师北伐的上疏,疏中所言大抵:北方石氏大乱,正应把握时机,经略中原云云。

      司马昱一看到桓温的字迹,脑仁就炸开了似的疼。手中握一杆毛笔,直到砚台里的墨都有些凝固了,却仍想不出该作何语回复他。

      此时,恰逢荀蕤,殷浩二人入殿参见,司马昱忙搁下笔起身相迎:

      “哎呀渊源,卿可算是来了!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殷浩笑得难看:

      “殿下实在太抬举草民了,草民愚质凡才,殿下厚爱,草民实再受之有愧,恳请殿下收回成命,莫误了军国大事啊!”

      司马昱闻言默然,细看,眼泪竟开始在眼眶中打转。许久,方执起殷浩的手开口道:

      “孙登曾谓嵇康:‘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然在于用光。人生有才,而不用其才,果然在于用才。’如今国家危厄,诚赖时有其才者匡扶社稷,明正朝纲,渊源沈识淹长,思综通练,若出而为国所用,足以济世经邦。而今却是有才而不用,一意栖迟衡门,为全一己之私而弃家国之义,这岂是君子所为?”

      司马昱这番话,让殷浩着实有些骑虎难下。

      殷浩心中有些动摇起来,正不知该如何回话,没想到司马昱忽地“噗通”一声跪倒在殷浩面前,顿将殷浩惊得脸都白了,

      “殿下这是做什么?快请起,快请起,使不得!使不得!殿下这是折煞草民啊!”

      “我这一跪是为了大晋的子民,渊源若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就不起来!”

      殷浩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只好咬紧牙根,将司马昱扶起,含泪道:

      “能为朝廷效力,臣……万死不辞……”

      司马昱立刻转悲为喜:“渊源这是答应了?”

      殷浩躬身颔首。

      “好!这可真是太好了!”

      荀蕤在一旁也跟着高兴:“主明臣贤,实乃社稷之幸,苍生之福啊!”

      “我刚还在为桓温的事发愁,如今渊源来了,正好帮我解惑。”司马昱喜形于色,

      司马昱随即把桓温的那封上疏拿来给殷浩看,问殷浩:“渊源看看这个该如何回复是好。”

      殷浩接过来细读了一遍,转而交还给司马昱,迟疑道:“殿下……”

      司马昱:“渊源有何意见不必拘谨,但说无妨。”

      殷浩:“臣以为,桓温的这封上疏意不在征求朝廷意见,其实不过是想把他的意向告知朝廷,殿下无论回复可、否都不合适,依臣看,倒不如暂且按下,静观其变。”

      “按下?”

      司马昱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荀蕤,转而道:“可是他早先呈上的几封奏疏都被我按下了,这封若再按下不理,恐怕……”

      荀蕤顺势道:“殿下、殷使君,此事不急。一会待陛下,太后和各位大人到了再议不迟。”

      司马昱想了想,觉得荀蕤说得有理,于是安排殷浩入坐,静待余人入朝。

      未过多久,抚军司马高崧,荀蕤之弟——秘书丞荀羡,吏部尚书王彪之等相继入殿。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才见褚蒜子带着年纪不满十岁的晋穆帝司马聃升入御座。

      褚蒜子乃晋康帝皇后,晋穆帝司马聃的生母,是年不过二十六、七,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持重和沉稳。

      只见她着一身重紫色蜀绣锦袍,姿容优雅,仪静体闲。此刻正端坐于一白纱帷帐之后。

      褚蒜子在静默之中等待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司马昱:

      “所有大臣都到齐了,怎么唯独不见蔡谟蔡大人?今日朝会之事,殿下早先可派人通知他了?”

      “回太后娘娘,朝会之事臣事先已派人前去蔡大人府上告知了,蔡大人年事已高,腿脚不便,我们不妨再等一会,想必再过不多时便会到的。”司马昱道。

      褚蒜子点点头,顿了顿,又道:

      “说起来,本宫听闻蔡大人此前几番上疏言疾,乞请骸骨。莫说是司徒之职,就是连原本的光禄大夫之位都不愿再坐。只是碍于殿下不许,才勉强留任。其实要本宫说,蔡大人年已古稀,就是许他去职还乡又有何不可?”

      “娘娘,蔡谟是晋室中兴之臣、五朝元老。如今国家正处多事之秋,征伐大事怎可不与之商议?此时许他去职,朝廷怕是要更加捉襟见肘了……”

      褚蒜子沉吟,未置可否,只道:

      “那就再等上一刻儿吧。”

      众人都以为至多等上个把时辰,蔡谟必会赶到。谁料时间分秒过去,日影渐渐西偏,司马昱心焦之下派人去催了数十次,却似并无半点用处。

      不知不觉,暮色降临,大殿之中仍是不见蔡谟的踪影。

      穆帝司马聃到底还是个黄毛小儿,渐渐不耐烦起来,忍不住问褚蒜子:

      “母后,这蔡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从白天等到黑夜,难道他今日不来,我们就不能退朝回去睡觉了吗?”

      褚蒜子无奈,只好安慰他:“皇儿乖,我们再耐心等他一炷香,若一炷香之后他还不来,我们就退朝,好吗?”

      褚蒜子说罢,有些为难的看向司马昱。

      毕竟是司马昱提议众人等蔡谟,蔡谟迟迟不出现,司马昱难免觉得抹了颜面,不由羞愤道:

      “这个蔡谟真是太不像话了,之前朝廷征他做司徒,他三年不应辟命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就连让他进宫议事竟都成了难事,平白让陛下和太后如此苦等,哪还有点做臣子的样子!?”

      吏部尚书王彪之向来最恨悖礼倨傲之人,那蔡谟的言行作为他早就看不惯了,此刻忍不住附和司马昱:

      “殿下所言甚是,蔡谟即便有疾,不便参政,也该入朝面圣,具陈实情,何至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礼法,置臣节于不顾?这等狂悖之徒早该收付廷尉,依律问罪,以正朝纲!”

      司马昱和王彪之此话一出,点燃了众臣压抑已久的不平之气,一时间,问罪蔡谟的呼声此起彼伏。

      ------------------------------------

      其实蔡谟居所之处离皇宫所在的台城并不远,朝堂上的这些议论传到蔡谟的府邸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蔡谟既已屡违朝命三年之久,今日原也想破罐破摔,倚老卖老,没打算卖穆帝司马聃这个小儿面子。

      唯恐一旦入朝掺和了对付桓温这等烫手事,会从此脱不开身。

      然而,这会陡听说朝议要问他的罪,心里又怕起来,忙换了身素服,赶着马车仓皇跑进了宫。

      待蔡谟赶到太极殿,已是月悬中天。

      褚蒜子等得实在乏了,正想宣布散朝。却见蔡谟急急忙忙趋入殿中:

      “老臣来迟!敢请陛下、太后恕罪!”

      只这一句,原来充斥着大殿的议论声顿息,数十双眼睛都齐刷刷的聚集在蔡谟身上。

      王彪之更是毫不客气的剜了蔡谟一眼。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殷浩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见他忽然指着蔡谟的鼻子大骂:

      “蔡谟!卿罔顾礼法,目无君上,当伏重诛,以儆效尤!”

      蔡谟闻言不禁一个哆嗦,颤颤巍巍跌跪在地,花白的胡子不住乱颤,模样很是狼狈。

      司马昱本还愠怒,眼看着蔡谟垂垂老态,渐渐于心不忍,遂上前扶他起来,又请求褚蒜子给他赐座。

      荀羡趁机悄然靠近殷浩耳语:

      “殷使君慎言,诛杀蔡公之议万不可再提。蔡公乃国之元老,德高望重。若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举,君侧之乱。到时,使君必成国之罪人,为千夫所指!”

      殷浩刚刚受职,本想在朝堂上,百官前一显威严,并未考虑太多,此刻听了荀羡的话,猛然想起桓温那鹰隼般的眼睛,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见蔡谟被司马昱扶着,若无其事的坐在座上,王彪之心下不平,上前一步对褚蒜子道:

      “太后娘娘,蔡谟今日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抚军司马高崧也附和:“娘娘,蔡谟屡违王命,罪同不臣,若不处置,将置我大晋国宪于何地?!臣赞同殷使君之见,蔡谟罪重当诛!”

      褚蒜子默默听着,过了会,缓缓道:

      “各位大人的心情本宫理解。可蔡大人历侍五朝,又是先帝之师,有大功于社稷。我大晋向来以仁孝治天下,怎忍对元老之臣骤加重诛?”

      褚蒜子顿了顿,又话锋一转:

      “不过,方才诸位大人所言蔡大人藐视礼法,倒也不假。若只因其为元老重臣,便予以姑息,恐难服众……本宫看不如这样吧,蔡大人既已数次上疏请骸骨,那本宫今日便做主,依了大人之请,”

      “娘娘,这……”

      司马昱一听褚蒜子要放蔡谟回去养老,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殿下,蔡大人为朝廷做的已经够多了,朝廷若连颐养天年的时间都不愿给,非要把人榨干了抹尽了,敢问陛下仁德之名何存?”

      司马昱听罢,下意识看了身旁须发皆白的蔡谟一眼,哑口无言。

      褚蒜子转而问蔡谟:“只是……蔡大人真的舍得这身官服吗?”

      蔡谟旋即俯伏于地,老泪纵横:

      “娘娘,臣自少便追随中宗元皇帝左右,一生戎马倥偬,几十年来未尝有一日稍歇,如今臣老病缠身,苟延残喘,早已别无所求,唯求落叶归根,了此残年而已!”

      褚蒜子叹了口气,微微颔首。

      蔡谟稽首:

      “臣,多谢太后、陛下成全!”

      ---------------------------------------------------

      江陵——荆州治所,桓温军府之所在。

      桓温字元子,乃前宣城太守桓彝长子。

      桓温生而未满周岁,前江州刺史温峤见之,闻其啼声,大叹其为奇骨英物,故取温峤之“温”字为其名。

      桓温生性高迈豪爽,面生七星,姿容甚伟。刘惔曾称赞他:“眼如紫石棱,须作猥毛磔,孙仲谋、晋宣王之流亚也。”

      二十二岁那年,桓温娶了晋明帝女南康长公主司马兴男,成了当朝驸马,拜驸马都尉、领徐州刺史之职。

      后又经前任征西将军、荆州刺史——庾翼推荐,为晋明帝擢为督荆、梁等六州诸军事、安西大将军、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一路节节高升,势至今日,早已成了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桓温府中此时正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桓温平蜀归来后一面休整军容,一面主持修建江陵城,花了将近半年的功夫,终于将新城建成。俯瞰之下,蔚为壮观。

      是日,率宾客僚佐登城楼远眺新城,看罢甚是满意,兴致忽来,便顺口对众人道:

      “能品鉴此城者有赏!”

      桓温参军顾恺之于时在坐,随声应道:“遥望层城,丹楼如霞。”

      桓温闻言,抚掌大悦:“妙!长康此语甚妙!”

      顾恺之欠身一笑:“大将军过奖。”

      “来人,去我府中挑两名婢子赏给顾参军!”

      “恺之多谢大将军赏赐。”

      众人正谈笑,只见参军郗超忽然疾步走来,凑近桓温耳语了几句,桓温听着,神色一变,旋即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殷渊源是想反了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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