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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五特辑三章：强豪市大三
四轮的轻快铁盒子发出咕噜咕噜的震动声，刺眼的阳光温热了六月清晨发寒的躯体，各色各样让人眼花的校服穿梭在绿茵之下，又被风声轻盈带走，留在那宽窄小巷，甩进了车水马龙。
不多时，写着长长名字的市大三的校门就伫立在了荣纯的眼前。那相对于长野的校门，实在是过于狭窄了，一眼能望进去的学校本貌也显得拥挤，使他微微感到了一些不适。他的脚步在这一刻并没有迈得出去，说到底他并不能理解市大三，这个读起来朗朗上口的学校到底蕴藏了多大的魅力，也不能理解为何要为了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亦或背后的意义而远赴千里万里背离家乡土地。
驱使他前进的一筐热情，在此时显得如此短促且无力，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挫败。
如同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亦或者只是想要打破稍显沉默的气氛，站在身旁的男人先行开了口，“很不一样吧，”他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有着不同于小佐野的声调，仿佛有一种吸人的魔力，当那双眼睛看向你的时候，又如同穿破了重重突围，刺向了那个人的灵魂。荣纯感到自己被上上下下扫了一个遍，才听到对面慢腾腾地继续说了句，“高中。”
“啊、啊？恩？恩…是啊！”
“你真是说了很臭屁的话啊。”明明说着责怪的话，男人的声音却依旧寡淡无奇，“名胜负什么的，甲子园什么的……啊啊、好热。明明才一月——想吃冰淇淋了。”
“诶？是、是吗？我……帮您买去？”
“说到底你现在连正式成员都不是。你以为你能成为王牌吗？”他转过身，轻轻念道，“エース。”那具有魔力的词语被他压得静悄悄的，仿佛瞬间就能被风吹走，又被他拖得老长，长得连嘴唇的闭合，润泽都一刻不停的被清晰划进脑子里。
“我会做到的——！”他几乎瞬间，没有任何思考，不加反应地回答，随后他怔了怔，似乎感觉这个回应显得不那么真实，正着身子重新说道，“我会证明的。”
男人便笑开了，“那你还缩在校门外？大家都在看你哦？”
“恩？啊啊啊啊！！”
他慌慌张张地向前跑去，仰着头，脸上布满羞红，奔向了男人所站的地方。
于是他听到了从校舍上方传来的，熟悉的一直响彻在球场上的音乐声，在完全展开的碧空之下欢欢喜喜地拉长身躯，似是发现他这个陌生人般朝着他涌来，又忽地潜入散发陌生味道的泥土，裹挟了海风，拉扯了阳光，笑散了初雪刚融的懵懂。
荣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热浪从某个发出光芒的地方一点又一点的涌来，带来了风，他几乎可以看见、感觉到，在这身体的前方，广阔而又开放，燃烧着又呼唤他的钻石阵。
他不禁向前行走，绕过了弥漫着香味的四层教学楼，被穿着和服拿着巨大毛笔的男生撞了一身墨，偷窥了两个小矮子做着奇异加油手势的体育馆，被拉着看了一场热血过头的田径五十米练习，飞快地从发出爆炸声的实验楼逃开，风终于裹着热浪停了。
视野变得宽广起来，三栋连体的建筑物坐落在一起，一栋单体的室内训练楼，各色各样的训练机器摆放的到处都是，被拉起来的网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棒球，闲着的OB们坐在早已熟悉的位置，半喜半忧地交谈着。
他站在分界岭，没有任何这种意识地迈开了脚步，不急不缓，不骄不躁。每一拍落得是那么的恰好，一颗心却又带着他兴奋的眼睛灼热地向前扑去。声音先是近了，或清脆或低沉或某物落入网的声音，人的声音忽然加了进来，大喊着补位补位，于是笑声便从更近的地方如同合奏一般唱响了起来。
那一瞬间，泽村荣纯便不明所以地认为，自己一定会喜欢这里，他们也会。
“星田，你刚刚那个球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被三振了啊！”
“这么说的前辈不也是被三振了吗！”
“真中前辈今天的状态不错过头了啊，可恶啊啊啊啊啊！不甘心！”
“砰——”
“大前前辈手下留情！！！”
“真中前辈不要燃起来，收起来收起来，快深呼吸把气场收起来！”
荣纯打量着在球场上守备的球员，他们的服装带着些微的不同，其中最吸引他的不外乎是那个背后为“1”的男子。
紧接着他的目光随着这个男生注意的方向移动，变成了另外一个拿着球棒面目严肃但是同样背着背号的棒球手。他的大脑只是大抵过了一下，就擅自判断这个人是现在队伍的最强了。
于是他又把视线收回，集中到了守备，已经连贯无比的二游间配合看得出整体队伍已经走过了磨合期，不停展现出来的毅力可以看得出他们在几年来不停坚持的严酷特训。
然后。还有一种意志。
他沉默了，脸色显得不那么高兴。有一股意志，所有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共享一股莫名的意志，像是在分享同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默契地创造一扇门，将他拒之门外。
“不知道市大三能不能延续去年的超强打线。”
“大前看起来挺可靠的啊，不过其他人看起来就有点后劲不足了。”
突然的说话声让他愣了愣，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离球场相当近的距离，而那个一身迷的球探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陌生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个四五十岁的人印入了他的眼里。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来看比赛？调查？
宽敞的OB席还余留着多余的座位，荣纯一脸莫名其妙且乖巧地跟着坐在了旁边，旁边的人们看着这幅场景讶异了下，相视一笑，继续讨论着今年夏天的可能性。
“哎呀，我说小田中你就是太担心了，我看那个星田就是个好苗子啊。”
“恩？看不出来啊，不过我倒是希望平川能在努力一点。作为第一棒如果能多上垒市大三得分就稳了不少吧，他三振太多了。”
“不过春甲好歹是打上去了，问题还是出在投手身上啊。”
“真中说不定有点看头哦？”
“谁知道呢？毕竟怎么说，总感觉市大三好像差了点什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输掉，是不是没有球运啊！”
“有你这么灭自家人威风的嘛！”
春甲？运？荣纯思索道，自己与他们差的是这个吗，是因为没有去过甲子园，是因为没有遭受过运的失败所以才无法感受到那个世界吗？
他总认为不太对。他失败得太多了，也去过足够大的舞台，蒙受过运的喜爱，也承受过运无尽的折磨，倘若只是这种轻飘飘的理由，那么棒球也好，这个学校也好，不会使得他如此困惑。
“如果阿信在就好了……”他喃喃道，显得有点懊恼，“他一定会懂的，他总比我懂得多。”
在他思索之际，旁边的一个大人突然上来搭话，“小男孩是来见学参观的吗？”
“对啊！”荣纯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周围，不明道，“是一个很酷的球探大叔带我来的，带着帽子，然后呢穿的特别随便——总之就是看着不像，但是反正就特别帅！”说完看着周围人不说话的反应，又怕大家不相信似的补充道，“真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不在了，奇怪？刚刚还在的，大概我们在校门那个时候还在的。”
“是宗泗那家伙吧。”
“他老大不小了还这么随意，怕也就只有市大三还要他咯。”
感觉到话题即将被拉远，荣纯急忙开口补救，“呐，你们是什么人呢？看着不像是收集情报的啊。”
“咦，小弟弟连OB都不知道吗？”
“OB？”
“简单来说就是学长！”
“你把自己年轻过头啦，笑死我了。”
他们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显得亲切又友好，让荣纯不由自主放松了心情，球场上已经换了一个投手，王牌在板凳上休息着似乎在和旁边的交流着什么，飞向外野的球稳稳地落在了手套里，发出了好听的声音。
他不由地懈怠了起来，难得地想起了远方的长野，想起了那里的草地，想起了家边的田野，想起了回校时会路过的一棵苍天大树，它的树枝张牙舞爪地向着天空冲去，往下的几根枝干盘在了一起，粗壮无比，每个春夏来临，他的绿叶便吐露最翠的嫩芽，布满一大块街道。
似乎远离那里到这并不算得什么划算事。
隔壁的话题依旧在继续，那些担忧本身算不上什么担忧，因为问题依旧出在选手身上，而选手自己也清楚，也在克服，而即便克服了，棒球场上也总有一些不测，使计划不能按照想法正常进行。
大家都清楚，大叔们，选手们，教练们，可即便如此，关心的问题依旧不会减少，荣纯听着他们的讨论，不禁问道，“西东京据说很强，市大三这么多问题，真的没事吗？”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一个过于笨蛋还是过于尖锐的问题，大家的讨论声仿佛既有默契地暂停了，那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突然又向他袭来。
紧接着他们对他露出了笑容，那扇门微微张开了一条缝，从里展现出了一个不同于赤城的其他世界，那些美丽的田园景色疯狂后退，只剩下飞快加速的新干线在银河里尽情众驰。
“总会有办法的，因为我们是强豪市大三啊！”
那个秘密终于向他完全敞开——
“话说我们的后辈赶紧努力点啊，怎么还不进甲子园啊！”
“太田，你这样对后辈太残酷了啦。”
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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