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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去秋来，冬夏交替。原本连棒球规则都不是特别熟悉的一群人已经变得越来越有样子了，最初连跑垒都不知道跑的邵雄更是他们之中滑垒除去小川做得最为标准的人。
荣纯依旧贯彻着基本训练，每天上下坡的往返跑，三根手指的十斤负重以便加深指力，渐渐投出球的时候也能看到感觉球上的旋转多了起来，变得不再那么容易下坠。加上良好的控球，哪怕光是直球也能在初中的赛场夺得一席之地。
仅仅在初中。
“泽村不准在课上睡觉！！！！！你又给我睡觉了！！！”
“小荣……”
“小荣呢。”
“泽村君……”
“诶诶？！教导老师！？这是什么课！？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把赤城中学棒球队打进全国的！”
“首先给我改正你上课睡觉这个问题再说！下课后给我来办公室！”
“诶——！饶了我吧老师——”
从好的意味还是从坏的意味来说都非常认真努力的荣纯渐渐被全校所知，吵吵嚷嚷的，声音超大但是对待前辈却意外地相当拘谨和有礼貌，完全没有恋爱细胞，永远接受不到来自女孩子身上发出来的电波，情人节时收到女孩子送到的巧克力后会洋洋洒洒写上批注，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以及巧克力有多么好吃，味道怎么样，妥妥的把男闺蜜和女孩子心目中的弟弟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日子还是这么平淡的过去，重复着安静的日常，一个月一场的练习赛往往都是以失败告终，不过比分终于算是能够以两分之差咬住那些四强强豪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参加了第一年的比赛，来了一个二轮游，第一场4:2，第二场7：5，第三场8:11遗憾退场。
在这其中稍微令人惊叹的是在第三场比赛的时候，对阵梨末中的时候，先发周盛三局被拿下了三分后，中继荣纯登坂，硬生生的将比赛打成了练习赛，对方在知道这边的打算下，几次强行突围也没能成功，七局后诚一登坂，则更加是被拿来锻炼投手了。
“哈哈哈说起来我还记得当时小荣在投手丘上说，健太那球跑的太慢时候，对面监督青色的脸。”
“毕竟完全被当做练习赛的对手来打了嘛，生气是应该的。”
“说起来小荣说不想赢是因为想参加唯一一次修学旅行的时候，我真是被吓了一跳呢。”
“对对对……‘因为之后都会打进四强的所以这是唯一一个修学旅行’哈哈哈，不愧是小荣！”
因为在判断了打进八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把更多资料暴露在视野后，荣纯还是决定把整个国中一年级牺牲掉打基础以备战二年级的全国大赛预选赛，再加上他是真的很想和大家一起去参加一次修学旅行，也想趁此机会放松下把之前堆积起来的稿子整理下拿去投稿。
毕竟之后过不了多久又是练习赛和远征了，令人开心的是隔壁的南坡senior这次在水岛前辈的带领下顺利的打进了全国，为此相马还专门在Line上发了对赤城中学以及荣纯的感谢，看的荣纯一愣一愣地回了个“？？”，我还没一雪前耻呢大哥你咋就给我发个谢谢了，让我很惶恐的。
不过回了学校，发现只是进了十六强这样的消息也足够让学校振奋起来了，毕竟一个只有十个人的棒球队，连跑垒指导员都是从隔壁社团借，竟然还能来个二轮游，说出去背都感觉能挺直了一点。
“泽村，干得不错啊！”
“这个样子能进全国啊！”
“赤城中学就看你们啦！”
“噢噢噢！我泽村一定不负大家的期待，务必将赤城中学带向全国，让全国球迷知道我们赤城中学的名字——！”
“哈哈哈！靠你了。”
“下次进四强吧？”
“不不，还是要准优胜吧？”
诚一和健太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他们就这样各自走在荣纯的两侧，离着大概半个肩膀的距离，和每个教室伸出头的学生们交谈，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有以前就支持他们的，有曾经打击他们的，但是对于现在的赤城中学来说，整个棒球队与他们都是一心同体的。
仅仅只是为了荣誉。那个每天在操场上拖着轮胎奔跑到最晚的少年，不善国文却绞尽脑汁一笔一划组织语言勾写词句的少年，每个日出打开窗户都能看到在晨跑的男孩，不善拒绝他人请求的温柔的男孩。
真好啊。有生之年遇见这样一个人。健太想到，怎么会这么幸运呢，在这么美好的年纪，遇到一个恰如骄阳又如夜月的人，充实了他的整个青春年华。
“啊啊啊啊！健太作业借我抄抄，我没做作业啦~！”荣纯整个抱住健太的手臂。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就像他从来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一般，他们也绝不会拒绝他的请求，相互偎依，紧紧握住手心。
旁边的阿信大笑道，“我们谁能拿小荣有办法？”
“我不行哈哈，不算我不算我。”昌冈第一个摇头。
邵雄也耸了耸肩，“大家都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别问，快抄吧，要上课啦，下节课可是小佐野的课，你可别又睡觉了。”
“绝——对！会睡的。”翔太在一旁笑的可开心了。
“泽——村！给我起来！”
“教导主任的课呢。”
“又是泽村啊。”
“隔壁班呢。”
“是隔壁班啊。”
岁月流逝，时光匆匆，过去了修学旅行，再次迎来地狱一般的冬训。
国二上学期，已经苦练了十个月田字格的荣纯终于完全撤掉了它，彻彻底底磨练起来了九宫格，并且开始有意识地打磨自己起自己的变速球——虽然就本体而言是怪癖球。直球，怪癖球，变速球，和最基础最简单的慢速曲球。
然后就是打击了，由于长期待在职棒使用木质球棒的缘故，本身就对球相当敏感的荣纯在拿到了金属球棒的时候，对于球心的掌握程度几乎飙到了一个想抓就抓，想往哪儿停就让他往哪儿停的程度，只不过——仅限于短打。
“又是这样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想要打本垒打啊啊啊啊啊！”一边崩溃着一边拿起木质球棒重新学习着奇袭打法的荣纯流着两行宽面，“真是羡慕降谷那个臭家伙啊啊啊啊！”
没错，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职棒六年，从未有过一支全垒打的泽村荣纯，被誉为短打天才的泽村荣纯，一瞬间对这个世界感到了无比的绝望。
荣纯在练习中并不准备用金属球棒，首先他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抓住球心打出安打，第二个就是为了不在高中前将对球心抓稳的感觉忘记，不过比赛的时候如果不用金属球棒自己怕是没力气扫出去的……真是可悲的力气啊。
一边内心吐槽着，今天也在慢慢挥棒两百次的荣纯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不能心焦，切忌心躁，小孩子的身体最经不起折磨了。
等到全部结束后，荣纯擦了擦脸上的汗，在笔记本上再次写上练习内容，对着那边的小伙伴挥手道，“现在开始周盛你上投手丘，我去中外野，打者邵雄，一垒小川，其他人不变！守备练习。”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周盛，“话说周盛你是不是越长越高了啊！”泽村看着比自己几乎快高一个头的男子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嘛。”
“啊啊啊——！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大个子啊！！肯定能随便扫出本垒打吧，给我多吃点啊！！”荣纯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一边摇头一边继续道，“还好因为之前来了个二轮游，意外愿意和我们打练习的队伍很多呢，稍微选择离我们比较远的队伍吧，整个队伍的球风也要定下来啊。”
一个球队的球风实在太重要了，像是市大三也好，稻实也好，青道这些豪校都有自己固定的节奏，青道总是积极地目标指向下一个垒包。荣纯并不打算这样，这不适合这个赤城中学，他们是一个混杂的棒球队，队伍的每个人其实没有固定的位置，或者说每个人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天分，若是放在厉害的学校里大概可以写上三个字吧，“欠收年”。
可是努力是不会骗人的。就像自己一直崇拜的结城队长一样。
荣纯站起身，眼睛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坚定，里面充斥着对胜利的执着，“大家，我有些话想说。”
稍带寒意的春风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走向那个坐在操场一旁的男孩，“怎么了小荣？”
“全垒打，很帅气吧？”荣纯直接开口问道。
“诶？”健太摸了摸头发，不明所以地答道，“那肯定很帅气啊！乓地一下——唰地就飞出去了。”
荣纯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继续说道，“三垒的长打也很帅气吧？”
翔太点了点头，“的确，直接一口气冲向三垒，丝毫不比本垒打差。可以算是安打里面厉害的了。”
于是荣纯只好揉了揉头发，露出一个苦笑，“我们要不要考虑，舍弃掉本垒打和三垒安打？当然，不是说练习里面舍弃掉，而是说在比赛里面，我们的赤城中学的风格。”
“小荣……你的意思是……”阿信作为一个捕手，马上就反应过来，“我们团队的风格是稳扎稳打么？”
“不，是只要能上垒就好。相信我们身后的伙伴，一个一个垒走，哪怕不那么帅气也好，没有本垒打，不能一发入魂也罢，”荣纯抬起头，有点不知所措，“我想建一个充满了孩子气的团队。”
“诶？”听到这句话周围的所有人都愣了起来。
这个风格别说是孩子气了，倒真的像是阿信口中的稳扎稳打，一个垒一个垒的走，放弃本垒打和长打。
“我总是嘴很笨啊、怎么说呢……唔，大概就是、时而满足于一个垒包，时而不满足于一个安打？阴晴不定没有固定风格，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的杂食性风格，我认为很适合我们。”
荣纯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看着大家一个个望着他的目光，不注意地红了脸，大声地吼道，“总、总而言之！我所想的很简单，我要的是一个打线，那个打线不是上位打线，不是清垒打线，不是下位打线，是一整个，是九个人的打线，叫做赤城中学棒球队的打线。我想要的是一个明星投手的名称，这个人不叫长野县的泽村荣纯，不叫什么其他的泽村荣纯，而是赤城中学棒球队的泽村荣纯！”
队伍里的四个人皆是一震，特别是诚一，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一年前那张被他夺过来的稿子里，让他想要加入这个棒球社的契机的话语——
“我所想要的就是这个！我的打击实力真的很弱，但是我们是个九个人的团队，是一体的，是不可分割！没有你们就不会有王牌的我，没有一个人的上垒就不会有一个完整的打线，这就是我们赤城中学的风格！没有绝对的第四棒，没有最弱的人，也没有最强的，哪怕做不到全A，但至少也是个全B的打线！”
啊啊……这个人从未更改过他的想法。
是啊，他们九个人是一体的啊，事到如今，只有这个事实是怎么也不会改变的。想到这里泽光信感觉自己的眼圈附近有点发热，却还是掩饰般地笑出了声，走上前来，摸了摸自家王牌的额头，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担忧，“……小荣，发烧了？”语气里竟然带了一点哽咽。
可是面前的人没有拆穿他，只是气鼓鼓地拍打着按在他额头上的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失礼啊！！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读书千遍诗读百遍！”
“感觉小荣回来了呢。”
“恩恩就是这样。”
“喂！我听到了那边那两个混蛋！”
“哈哈哈……孩子气么，杂食啊，可以啊，感觉很帅！像个不良一样！”健太扶了下自己额前的碎发，“要不我去染个头发？”
“那你回去绝对会被你妈打断腿吧，”诚一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不过我也感觉不错，孩子气什么的，我也觉得完全没有把胜利让给他人的想法！”
“所以我们八个人就是一个圆呢。”阿信开口道。
其他人回头望着阿信愣了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健太开口道，“那荣纯就是那个圆心呢。”
翔太浅浅地继续说着，“不错呢……九个人连成一个打线，再由八个野手和一个投手组成一个守备，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团体，一个圆。”
“噢噢噢噢——！好帅啊！”荣纯心下动了动，从最初开始就知道的结局如今浮了出来，事到如今也不会再感到害怕什么的了。他握紧双手跳了起来，大声宣布，“那就这样决定啦！”关上那个铺满了各式各样笔记的本子，拿起放在旁边的手套，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这个本性过于纯真的少年，眉眼弯弯，小跑着笑道，“事不宜迟赶紧开始训练啦！”
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啊。还不算炽热的阳光，过于狭小的棒球场，根本不足以练习的人员，开着玩笑说能当全职守备人员的小伙伴。百篇投稿出去的文章，偶尔会传回来的一点点稿费，整个棒球社的大家就围着这点点稿费兴奋地大叫，实在囊中羞涩的时候就厚着脸皮去找小佐野老师要钱，夸下海口说要让赤城中学扬名全国。
每个放学回家的路上趴在玻璃窗上看着崭新的棒球棒羡慕不已，憧憬着新的球鞋，缝缝补补旧的手套，攒钱去买新的棒球，无论怎样都只是一件薄薄的体恤透露着整个球队的贫穷。
可是他就是喜欢这里。哪怕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脱下衣服轻轻抚摸自己身后过于丑陋的烧痕，会回想起那个令人窒息的温度和柱子砸下来时候内脏几乎被碾碎的痛楚，还有那腿侧不停暗示自己生命的数字，亦或者那冰冰凉凉，从来不会生锈的钥匙扣。
责任，弥补自己的遗憾，那些东西沉甸甸地放在自己的背后，而他也有觉悟去背负了。可是哪怕这样——
“小荣漏接啦！”
“小荣竟然漏接了？走神了吧，换下场换下场！”
果然还是想要和他们一起去甲子园啊……曾经背叛了他们选择青道的罪恶感，如今这般纠缠上来，“姆姆姆！下次不会了，再来！”
好喜欢他们啊，能和这个队伍在一起——
“大家！”男孩垂下头，汗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土里，他抬起头时的目光如此清澈，像是来自东方最美的玛瑙，镶着名为青春梦想的光，“我能和你们一起在这里打棒球——真是太幸福了啊！！！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泽村——荣纯啦——！”
他大吼着，嘶哑着，泪光闪烁着，然后流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好了，这种时光。
其他人睁大了双眼，嘴角颤抖个不停，突然周盛哽咽地说道，“荣酱犯规啊。”
阿信也一边擦着眼泪说，“恩……我们能和小荣相遇，在赤城中打棒球，真是太好了。”
能相遇真是太好了。这般在年少轻狂的时光，为了梦想而追逐，拼劲全力，一个团队构成一个集体，不放弃不认输，不低下头，目视前方。
只要有这个人在——
无论被打得多么体无完肤，我们都能重新振作起来。
只要有他们在——
无论我有多少狼狈不堪，都能再度振作起来。
他们是如此的相信对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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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国一篇结束。
准备收拾收拾开国二然后打全国见熟人了。
赤城中学伙伴之间的羁绊，想写的太多了，太深了，哪怕以后开始青道篇，也无法与之企及。
这是荣纯最美好的少年时光，也是赤城中学棒球社的其他人，最美好的时光，他们遇到了一个值得托付三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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