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言

　　白飞宇开车回到家，这房间有莺莺，有俊熙，这才算是他真正的家，原来那个空无一人的地方只能称之为一个栖身之处罢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绚丽的晚霞将半边天空染得通红。他无心观赏车窗外风景。妈昨晚从香港来到上海，整整一天都没有跟他联系，他不知道妈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想到电话里白太太态度强硬不由分说令他不寒而栗。妈远在香港，他还可以虚与委蛇慢慢哄过。如今妈到上海，他避无可避。他必须提前拿出主意来，给莺莺和孩子一个名份，给妈和大哥一个交待，他还得尽力安抚钟玲的情绪。对于钟家人，他与身边其它人想法不一样，他不惧怕钟先生的权势滔天，逼急了他大不了放弃电影梦重回电视圈，剧里演不了主角他也可以演配角，他相信凭自己的实力在剧里演个男二号挣片酬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可他最头痛的是面对钟玲，人这一辈子可能会面对很多段感情，而他只能对其中之一做出承诺，钟玲无怨无悔的陪了自己五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在没有任何承诺的等待中渡过，他怎么对钟玲解释？他有太太，有小孩，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发展下去。但她是那么信任他深爱他，对将来的一切充满了美好的期待。每当想起她那双水汪汪的眼波有所期望的凝视自己的无辜模样，他左右为难。
　　白飞宇思绪如潮，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家。
　　推开大门。果然如同他预想一样，俊熙格格欢笑着在看动漫，厨房那边飘出饭菜的香味。
　　孩子抬头看见他，甜甜叫了一声爸爸。
　　这声爸爸叫得他心中温情洋溢，捏捏孩子的小脸：“你妈妈呢？”
　　俊熙小手往厨房一指：“妈在做饭。”
　　怎么是莺莺亲自下厨？“保姆奶奶不在家？”
　　“妈妈说保姆奶奶辛苦了，让她回老家休息一周再来。”
　　黎莺莺的安排无非是希望一家三口安心相聚，不要有外面的人和事来打搅。
　　她的心意，他懂。
　　“俊熙，关上电视洗手吃饭啦。”黎莺莺收拾停当，将菜肴一盘盘摆放上桌。转头对白飞宇妩媚一笑：“你也一样，洗手吃饭。”
　　五年过去，莺莺的手艺变化不大，为了照顾孩子的口味做得清淡了些。
　　桌上有她爱吃的青豆虾仁，雪白晶莹的虾肉令他回忆起当初两人在广西拍戏时他为她剥虾时的情形，那时的他们正年青，互相深爱又互相猜疑，互相迁就又互相赌气，要不是他醉后失控深吻于她以明心事，只怕这段感情会永远藏在心底无疾而终。想到这里白飞宇感慨万千，他真的很感谢热心的张先生还有一直在暗暗助力成全两人的安睛小姐等诸位同事。“去年我拍电影的时候在外境地看见张先生来着。他们电视剧组和我们用的同一个地方取景。”
　　“张先生？他还好吧？”莺莺问。在异国五年，她基本上和内地影视圈断了所有联系，这次拍新剧回上海，有好多新人她都不认得。
　　“他还好，他儿子上大学了，家里还有一个读小学的小女儿，我们的拍摄地点离他家近，有几次看见张太太领了女儿前来探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白飞宇已从电视演员上升到电影大咖，而张先生还是原地不动，依然在各色电视剧里担任男二号甚至男三号。声名如日中天的他反而羡慕二三线张先生的生活，悠悠闲闲从事喜爱的演艺工作，儿子读书认真，女儿乖巧可爱，特别是张太太的温柔贤良更令他羡慕不已。
　　“张先生是电视圈二线，不过，当演员谁都会有不红的一天。也许有一天我拍的电影没人愿意看，电视里再也不能当男主角，我也会退到娱乐圈的二线甚至三线，当一名最普通的演员。”白飞宇感叹着，当没人找他拍电影，他供不起别墅香车，供不起家人出国旅游，家庭生活质量因为他收入减少大打折扣，不知能否维持这个家的安宁祥和。
　　一家人用完晚餐，俊熙带了篮球去家门前草坪坪玩耍。
　　白飞宇留在家里，帮黎莺莺收拾碗筷。
　　她在厨房忙活的窈窕身影，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还是和多前年第一次来他家做饭时一模一样，令他顿生回到从前之感。情不自禁，他如从前一般从背后用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将下巴抵在她雪白细腻的颈肩。她秀发散出的缕缕幽香令他心神荡漾。“等会儿我们早些休息。”他柔声软语。温热的呼吸扑在她敏捷的耳垂肌肤上，直透入骨的酥痒感令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一拍。他的话语，他的动作，他的呼吸无一不在暗示他此时的需索渴求。
　　“你妈妈今早到家里来过。”莺莺稳住心神清洗餐具。
　　这消息令白飞宇意兴索然。“你们之间没什么吧。”妈和莺莺都是性格倔强的女性，他怕两者没有中间人调和一言不合便要针锋相对。
　　“还好，不过她想把俊熙接到香港由她亲自抚养。”黎莺莺平静地说，至于白太太要把自家扫地出门的打算就咽下了不说，省得白飞宇多增烦恼。
　　“你的意思是？”明知妈是在痴心妄想，他还是要问一问莺莺的态度，在他看来，两边都退让一步能够两全自然是两全之法最好不过。
　　“我离不开俊熙。”她明确表态。俊熙是她的底线，她爱熙俊一点也不比白太太爱白飞宇少。
　　“那我去劝劝妈，让她打消带走俊熙的主意，我的公司发展得不错，养活一家人完全没问题，你也不用太过为其它操心，外面的事情有我去拼，你安心在家带好孩子做我的好太太便是。”白飞宇尚未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莺莺对他的安排垂头不语。
　　“我妈是个直性子，说话有口无心，她是不是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见莺莺闷闷不乐，他不安的揣测，妈妈在他面前尚且态度激烈，不知她面对莺莺会不会口出伤人？
　　“你别担心了，没事的，伯母是对我有些误会，也不过是媒体以前乱写的那些黑料，解释清楚就没事了。”黎莺莺把好多话闷在肚里，对飞宇说明真相又如何，只会令他更加难受，白太太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亲妈，他还能拿自己的妈怎样？
　　“黑料？”黎莺莺被人陷害的黑料他早已对白太太解释清楚，想不到妈又旧事重提。
　　“是啊，我在出道初的一些黑料，还有，”她看了看他脸色：补充一句“五年前和汪平宣去新加坡拍广告的那些事。”
　　“喔。”他漫不应心嗯了一声，汪平宣是两人交谈的禁区。那些事情他不愿意也不敢再往深里想，就算她认错表示永不再犯，那也是他心上一道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疤，因此他情愿装聋作哑当作不曾发生，他心目中的莺莺一直是百合花般纯洁的恋人，容不得半点污秽之事沾在她身上。
　　“那次我和汪平宣去新加坡......”莺莺不会看脸色的毛病还是不改，哪壶不开拎哪壶。
　　“算了，事情就去就算了，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玩，我去陪陪他。”白飞宇截住她的解释，他逃避瘟疫似的逃开汪平宣及其一切。他恨不得这个人简直没在地球上存在过，只是一个荒诞的恶梦。
　　“你去陪俊熙玩耍也好，省得孩子以为我们不要他了似的。”她何尝不明白他的回避其原因是他始终放不下，还在厌恶着在乎着汪平宣那档子事，好在她在外多年挫折受得不少，也学会了虚与委蛇，随了他的心对此事闭口不谈只道：“我都有几天没陪孩子了，今晚上我想多陪陪他。”
　　“那好，我也想看会儿球赛。你们早点睡。”明知她托词避开自己，他没有揭穿。

　　“妈妈，为什么奶奶冲你生气的事你要瞒着爸爸？”俊熙在床上翻滚了一阵睡不着。
　　“俊熙要懂事，爸爸工作很累，回到家里需要好好休息的，我们不应该拿这些小事去让打扰他。”她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小屁股哄他睡眠。
　　“爸爸并不知道是奶奶先骂你的真实情况啊，他会不会误会你对奶奶不尊重而生你的气？”
　　“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嘛，快睡，不要明天上学起不了床了。”莺莺拧灭了台灯，只留下小夜灯散着微黄的灯光照明。
　　等到俊熙完全熟睡后，她凝视着孩子那张酷似白飞宇的小脸，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缓缓漫出眼眶。外面的电视声隔了紧闭的房门零零星星传到她耳中，白飞宇也没有睡，一个人呆在客厅不知是在等她呢？还是根本睡不着？她吸了吸鼻涕，走到阳台上让微凉的晚风吹干眼泪后。拿出手机拔通李杰的号码。
　　“李杰，请帮我明天约一下钟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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