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言

　　第二天黎莺莺早早便来到酒店大厅等着。
　　等了半小时仍是看不到汪平宣一行人有任何动静，她只得给汪平宣电话告之他今天必须开始正式工作。又过了半小时，汪平宣和两个摄影师装束的人睡眼惺忪的下楼来。
　　莺莺暗自抱怨，怎么遇到这么不靠谱的工作团队。她打起精神和工作人员交谈，那两位却是问十句答一句，态度懒散之极。
　　所谓拍摄不过是在海滩选景，按要求摆出各种姿式。刚拍了一小时，工作人员便嚷着累了要休息。黎莺莺只得由着他们，打定主意以后双方再不合作。
　　拍摄到下午四点，工作人员借口光线不好便收工返回酒店。黎莺莺早有料到，她对汪平宣说明她的时间只给明天一天，初三早上就算拍不成她也要回国了。
　　汪平宣听罢沉下脸半响不语。
　　当晚黎莺莺一个人用饭后回房间，汪平宣砰砰砰来敲门。她没有防备地开了门，只见汪平宣浑身酒味，喝得满脸通红地倚在门边，一双布了血丝的眼直瞪瞪地看她，那神态甚是可怕。
　　莺莺往门后一退：“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便欲关上房门。
　　汪平宣一只手按住门不准她关。
　　她一介女流根本抵挡不住醉酒男子的力道。
　　汪平宣一步步蹭进她房间。
　　“汪先生，你喝多了，请回你自己的房间休息。”莺莺尽量离他远些，客气地请他走。
　　“莺莺，你就让我呆一会儿吧，我头很疼，只想在你这儿歇一阵，一会儿就走。”汪平宣身子歪倒在客厅沙发，可怜兮兮地请求。
　　莺莺吸了一口气：“好吧，你先坐着休息，我去请贾女士来照顾你。”
　　汪平宣痛苦地以手抚额：“莺莺，我头疼得不行，能给我倒杯水吗？谢谢你。”
　　她迟疑了一下，料想不会出意料，便去卧室拿水杯给他倒水。
　　她刚倒了半杯水，听得房门处砰地一声，等她冲出卧室。刚才还瘫软得象滩泥似的汪平宣已行动敏捷地关上了房门。
　　“你想做什么？”莺莺怒声呵斥。
　　“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想呆独和你呆在一起，就这样。”汪平宣不紧不慢地道。
　　“可我不想。”莺莺紧握住电话，这是她与外界联系呼救的唯一方式，此时此刻她多想白飞宇可以在身边保护自己。
　　“你别怕。”汪平宣步步迫近。“我们好好儿说两句话。”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她不给他一点儿机会！
　　“莺莺，我真的管不住自己了。我有好多心里话不敢对你说，每天能看你一眼我就已经满足了。”汪平宣说到动情处流着泪咧开嘴哭了。
　　这般乞怜模样并不能唤起黎莺莺的怜悯，反而让她更加厌恶，她又退让一步。
　　“你为什么要躲我呢？我有哪一点不好？”汪平宣试图握住她小手被她刷地拂开。“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拍广告公司一开始就不赞成你参演。是我，力排众议，非要你拍摄不可，头期广告出来，效果总部很不满意，你的甜美气质与产品要求的冷艳完全不搭，为了这事，我被同事攻击。被老板责骂。只为了帮你圆一个梦，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曲？”汪平宣说得声泪俱下。
　　原来自己参加的广告拍摄让汪平宣受了这么多委曲。莺莺心肠软下来：“汪先生，其实你不必这样，我都有男朋友了。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发展的。”这男人醉酒闹事的举止虽然可恶，但毕竟还是一心一意爱着她。
　　“白飞宇？他哪里比我好？智商？情商？还是家世？”汪平宣猛地挥动拳头嘶叫。
　　“他这三方面都不如你。”莺莺道。
　　“但你就喜欢他是不是？”汪平宣瞪着血红的眼那样子真是叫人害怕。
　　黎莺莺缓缓点头。
　　“我不甘心，他越是不如我我越是不甘心。”汪平宣只肯臣服于强者，对于弱者的胜利他死都不肯服输。
　　黎莺莺心道飞宇人品正直心地善良这两点就胜你百倍。但在汪平宣醉得几乎没了理智的情况下，此时两人独处，她不敢过度刺激他，生怕惹得他狂性大发。“汪先生，我跟飞宇仅仅仅是热爱演戏的普通演员而已，优秀如你将来自然会有比我好上百倍的女孩作妻子。”她好言好语劝他放弃。
　　她的善良却被汪平宣视为软弱。他索性身子一倒四肢摊开睡在莺莺床上。闻到床铺之间的缕缕幽香，想到情敌与意中人同床共枕，汪平宣的心就象在被放在火上炙烤般痛苦难熬。
　　她被这无懒举止气得身子颤抖。“起来，出去！”
　　“我不走。”汪平宣皮着脸。
　　“好，我走！”就算在外露宿也比面对这男人强。
　　“你以为你走得了？”他威胁。
　　“你试试看？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面对图穷匕现的汪平宣，莺莺反而镇定下来，背靠抵墙壁，捏紧小拳头，狠狠瞪他。
　　汪平宣忽地坐直身子，两人对视着。空气都紧张似乎凝固下来。
　　她不怕死，但他怕。
　　汪平宣呵呵一笑：“莺莺，你太敏感了，我不过只想和你说会儿话，你摆出拼命的架式干嘛？”
　　黎莺莺沉声道：“我请你离开我房间，立即离开！”
　　汪平宣理理身上揉皱的衣服从床上爬起来“真的这么绝情？你确定将来不会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
　　“我没把你立即赶走才会后悔。”
　　“我们真的再没转机？”
　　“没有！”
　　“好！你可别后悔今天的决定。”汪平宣恶狠狠掷下一句，摔门而出。
　　他恨，恨自己多情，更恨莺莺绝情，他痛苦到灵魂几乎撕裂，最爱的人带来的伤害才能深入骨髓，这世间唯有黎莺莺能伤害他如此之深，这种痛他发誓要她也尝上一尝，他想象着她被他报复到哀哀痛哭衰弱不堪的样子，身心创痛方才略微减轻。
　　眼见汪平宣离去，确定他不会再反扑回来，莺莺才冲上去迅速关上房门并反锁。
　　房间只有她和宝宝，回想起刚才那情形，她怕得身子发抖。要是汪平宣没有被震摄住，他胆子再大那么一点点，真对她动手动脚。她如、如何是他对手？她纵然不要这条命，难道宝宝也陪她一起？
　　莺莺抚着腹部，安慰宝宝不怕不怕，危险都过去了。稍稍定下心来后，她赶紧给白飞宇打电话，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她才感到安全。
　　“明天可以回来了吗？登机前记得告诉我时间，我来接你回家。”白飞宇笑道，全然不知她刚才多危险。
　　莺莺惊魂未定不能正常回话，眼泪一串串流下来。
　　“怎么啦，说话啊？”他察觉到异常。
　　“你能不能来新加坡接我？”她不敢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这时段香港已没有直飞新加坡的航班，她怕他知道了没法赶来会急到发疯。
　　“想我啦？”他柔声问。
　　“嗯。”她拼命点头。
　　“我也好想你，这样吧，明天我坐最早的班机来新加坡接你，如果不误点，中午应该能到的吧。”
　　“我等你。”她把酒店名字告诉了白飞宇，她只需担心吊胆地渡过这十多个小时便安全了。
　　莺莺再次仔细检查了门窗，确认汪平宣不能破门而入，又拖了沙发抵住房门，才合衣而眠。
　　一晚上她屡屡被恶梦惊醒。

　　第二天黎莺莺早早退了房来到酒店大厅。
　　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地方她不信汪平宣敢胡作非为。
　　她找服务生要了一杯果汁，一份意面加罗宋汤，吃饱喝足后靠在沙发上计算着白飞宇到达的时间。
　　“黎小姐。”丽西公司的财务经理贾女士端了一盘水果走过来。
　　“你有什么事？”她警惕地打量这女人。
　　“黎小姐，我想和你聊聊天，可以吗？”贾女士笑容可掬也不经她同意便坐在她身边。
　　“你说吧。”莺莺挪开身子保持距离。
　　“平宣今早酒醒了，他没脸来见你，托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大量，原谅他昨晚对你失礼。”果然贾女士是来当和事佬的。
　　“我跟汪先生除了工作上的来往，其它并无瓜葛，谈不上原谅。”她与他划清界限。汪平宣暗恋自己一事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天真的相信他有君子之风，甚至还想过把他的暗恋升华为兄妹之情，经过昨晚一闹，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黎小姐还是太年轻了啊。”贾女士胸有成竹悠悠笑着。
　　莺莺不回应，且看贾女士还有什么花样。
　　“黎小姐，山不转水转，谁人能做到事事不求人？在外头跑的人，须知做事留退路，日后好相见。”贾女士话里有话，有点拔有威胁。
　　“当断不断，必成祸患。”她不给姓汪的留一点痴心妄想。
　　贾女士点点头：“那就好。”起身便走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汪平宣和贾女士一行人离她远远的，她感觉到他们盯着她，议论她，但她不怕。想到飞宇快来了，她底气就更足。然而不知是飞机误点还是白飞宇找不到地址，她始终等不到他来。早已过了头班航机到达的时间，她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看不到他踪影。
　　“死了心吧，白飞宇不会来接你的。”汪平宣摇摇摆摆踱步到焦虑的莺莺身边。
　　“你对他做了什么？”一想到汪平宣昨晚的疯狂失态，她怕他爱而不得反而恨上飞宇，飞宇在明处，姓汪的在暗处，飞宇耿直老实，姓汪的狡猾多诈，他怎么对付得了姓汪的种种手段？
　　汪平宣歪头怜悯地看着她“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怜。你都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担心他？”
　　莺莺的思维跟汪平宣完全不同步：“得罪你的是我，与他无关！你的阴谋伎俩只管冲着我来，放过飞宇。”
　　“放心，我没有对他怎样。我只担心，他会对你怎样！”汪平宣这次没对白飞宇下手，他要对付的是她！他得不到，宁可狠心毁掉，也不会让别人舒舒服服的轻易到手！

　　香港，大年初三。
　　李杰一大早急急赶到白飞宇家。
　　“飞宇在家没有？”他一脚跨进门来不及喘气便询问好友行踪。
　　“他呀，一大早就出门了。”白太太回答。
　　“哪里去了？”
　　“他回上海开工啊，你都不知道？”白太太惊讶反问。
　　“回上海？他真这么说？”李杰将信将疑。
　　“小宇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白飞宇走得匆匆忙忙一声不吭，李杰又大失常态。白太太的心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没有没有，伯母请放心，不过是逼着他大年初三开工他心里不高兴罢了。”李杰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改口宽慰白太太。
　　“李杰，小宇在上海孤孤单单的没有一个亲人照顾，有什么事你要及时转告我们啊。”白太太不放心儿子，反复叮嘱。
　　李杰心里有事，安慰了白太太后便订了到上海的机票当天飞回上海。为何白飞宇会到上海？他不是应该去新加坡接莺莺？李杰脑内灵感闪现，汪平宣所在的丽西公司总部不就在上海么？
　　习惯于一早便要收看娱乐新闻打探竟争对手动态的的李杰今早毫无例外地打开娱乐新闻页面。
　　天哪，各大头条竟然是黎莺莺小姐恋情爆光与商业精英母子过年同游新加坡，竟然还有照片为证！李杰傻了眼。他怎么也想不通，几天前白飞宇还一脸幸福地透露黎莺莺会到香港合家团年。怎么转眼间又和商业精英有了新恋情？他拔打白飞宇手机，对方却在关机状态。想到十年前白飞宇第一次失恋时那失魂落魄的状态，李杰不禁打了个寒颤。

　　下了飞机李杰顾不上感受上海过年的热闹氛围，搭上一辆出租以最快速度赶到工作室。所有员工都放假回家了，白飞宇来开的什么工？
　　格子间干净整洁，白飞宇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有条不紊地整理一叠资料。
　　“嗨。”李杰对他打个招呼。
　　他抬眼看了看经纪人：“你也来了，我本意是想让你在香港多呆两天陪陪家里人呢。”面色平静一如往常。
　　“你不多陪陪伯母？”李杰试探着问。
　　“呆在香港也没意思，我妈有哥哥陪着嘛。”他淡淡道，听不出有任何异常之处。
　　“要不要我通知员工来上班？”
　　“不用了，难得放假，让他们陪陪家里人。”
　　白飞宇逻辑清楚心态平和，让李杰先放了一半的心。
　　“整理的什么资料？”走到他办公桌边，拿起理好的资料看了看，也是条理清晰一目了解。
　　难道白飞宇没看到黎莺莺那条新闻？所以才会波澜不惊。李杰暗自庆幸，但转念想到他终有一天会知道，不禁又担忧起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他这边先稳着白飞宇，一切等黎莺莺从新加坡回来再说，若是黎莺莺真个移情别恋，他也得找个妥善的方式给蒙在鼓里的白飞宇传递这个噩耗。他知道白飞宇虽然嘴上不言不语的，但对这段恋情一直看得重愈性命，只怕自己一个解释不好让他想不开干了傻事。
　　“白，你吃了早饭没有？”李杰无话找话。
　　“什么时辰了，你问我吃早饭？”白飞宇指了指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指针批向下午一点。李杰失笑：“唉，我真是糊涂了。”白飞宇道“你是有些糊涂。”再不理他，自顾自收拾文件。两人默默无声工作一阵，李杰不习惯这沉闷压抑的工作环境，但又不敢提起任何关于黎莺莺的相关话题，而欲盖弥彰过了头只会让白飞宇更加怀疑。
　　李杰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这次你新接的电影和影后朱小姐合作，你的资源越来越好了呢。”
　　白飞宇笑笑：“这得感谢李婷，是她托朋友帮我引荐给导演的。”
　　“李婷，她倒是很讲义气，我记得几年前还传过你们绯闻来着，当时媒体传得哄哄烈烈的，连我都几乎当真了呢。还以为你背着我和她谈了恋爱。私下埋怨过你不够朋友，连我都信不过，最后我才知道是媒体胡说八道。你们不过是普通朋友关系罢了。从此，这些媒体说什么我都不信了。”李杰先给好友打个底气。省得他看了报道当即失控。
　　“本来你就不应该信他们的，我被他们造谣还少了么？”白飞宇体会不到经纪人的苦心。
　　“对啊，所以他们瞎说一气，你千万别冲动，一定要冷静，冷静。”李杰趁势劝说先给好友打好预防针。
　　白飞宇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怪怪的，不正常。”
　　李杰摸了摸下巴：“我不正常？”现在两个人之间有问题的怎么看来都象是自己。
　　“好了，不跟你多说，你看看你，一脸没休息好的样子，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白飞宇一脸懒得管他的样子。
　　“我们一起早点睡。”李杰委实不放心让他独处。
　　“去你的，两个大男人一起睡？”
　　“我不是要跟你睡。唉，今晚我到你家住宿。算了，你今晚跟我睡酒店。”李杰越说越觉得自己不对劲。
　　“行啦，你留在这里，等我一起下班回酒店吧，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真担心你一个人会有事呢。”白飞宇道：“你先帮我给湖南卫视回复邮件吧，告诉他们元宵节晚会恰好是我电影档期，我参加不了。”
　　李杰依言打开电脑。
　　湖南卫视的邀请上写着请白飞宇参加元宵晚会，与黎莺莺共同演唱歌曲。
　　白飞宇道“我没时间，只能辛苦黎莺莺个人独唱了。”
　　“那几天不是你电影档期啊，你为何不去？”李杰思忖着，热恋中的两个人，恨不能天天粘在一起，飞宇竟然不肯去，难道是他知道了？但他的态度又明显不对啊。
　　“我都说了我要参演电影时间上安排不过来嘛。”白飞宇解释。
　　“黎莺莺一个人唱得下来吗？”
　　“你看她娃娃脸小个子担心她控不了场面吧，不要紧的。”白飞宇笑道：“当时拍仙侠奇缘的时候，我也担心这小女孩吃不下苦头，事实上，她比好多大男人还能吃苦呢。拍完剧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合作，但我相信她现在整个人的气场及工作能力更胜过那时了吧。”
　　他平平淡淡几句话让李杰几乎跳了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合作，飞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和黎小姐确实只合作过一部戏而已。”白飞宇表现出的平静让经纪人从心里害怕。
　　“你跟她之间最近到底怎么了？”经纪人问，他猜测黎莺莺游新加坡的事白飞宇兴许早已知道。
　　“我和黎小姐没什么啊，工作上曾经合作过的搭档而已。我们还能怎样？”白飞宇嘲笑经纪人大惊小怪。
　　“我是不是在做梦？这风格一点都不象你平时为人。我是了解你的。“李杰脑子糊涂得语无论次。“你看了那消息没有，黎莺莺和CEO同游新加坡，大过年的。”
　　白飞宇与已无关般云淡风清：“ 娱乐新闻吧，瞟过一眼，我觉得吧，这两个人挺合适的，娱乐圈女星的最好归宿，不处是嫁商业精英吧。”
　　“可她正和你谈恋爱！”李杰吼叫着，不知想让对方清醒一点还是确定自己没有疯掉。
　　“你开玩笑吧，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拍戏，宅居，有时间回香港看我妈，除了我妈，我没有爱过任何女人，从来没有。”白飞宇淡淡道。
　　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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