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言

　　黎莺莺被闹钟铃音唤醒。她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咕哝着“天还没亮呢。”伸手触摸睡在身边那人却扑了个空。
　　师父不在？她悚然惊醒，坐起身子，慌乱的目光环视四周，挂钟时针指向早上八点。室内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清晨的阳光。
　　这窗帘是师父拉过来的吧，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师父的体贴照顾让黎莺莺的心安定下来。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需要一个人单打独斗面对一切了。她允许自己懒猫似的蜷在被窝里感受白飞宇留下的男子气息，一阵阵甜蜜涌上心头。只是搭航班飞外地宣传新戏的工作行程早已被她忘到九霄云外。
　　好在助理帮她记得 “黎小姐，说好了今早八点半在你家门口接你到机场的，怎么没看到你人？”助理在电话里抱怨着。
　　“啊，对不起，我临时有点事，你能不能给剧组商量一下，我明天到场？”莺莺初坠情网，与恋人如胶似漆般恩爱后一时半会哪里舍得分开？这一走，又是至少一个月后两人才能见一次面呢。
　　“黎小姐，这时间可是咱们订下来的，对方的宣传台都布置好了，临时变更不妥当吧。”新来的助理认真负责。
　　“喔......”莺莺揉搓着秀发沉吟。自从工作以来，她还从没迟到失约过呢。
　　“黎小姐你在哪里？需要我们开车来接你吗？”
　　“不，不用了，有人送我到机场，你把行礼收拾好直接去机场等我。”她再不会孤单一个人来来回回了，有人会陪着她呵护她 “师父，师父”她撒娇似的喊着白飞宇，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回应，她纳闷着穿好衣裳。
　　客厅、书房、阳台、洗手间、厨房全都没有人，安静得象她昨天来到的样子。唯一差别是餐桌上多了一份装在光波炉专用
　　碗内的八宝粥，是他新做出来的。
　　餐桌上有一封信，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碗旁。
　　黎莺莺拿起信纸。
　　那熟悉的字迹她认得。
　　乖，请原谅我不辞而别。
　　她的手颤抖起来。
　　师父走了。
　　他为什么要走？
　　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她拼命回忆昨天种种细节，想不出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虽然她起初有所抗拒，最后还是顺了他的心愿将自己完全给了他。
　　莫非这才是他离开的真正原因？真正得到了就再不愿珍惜？
　　一念至此莺莺心乱如麻，几乎拿不稳信纸。偏巧这时助理不知趣的来电。
　　“黎小姐你在哪里？我们来接你，再过四十分钟赶不上飞机了。”
　　她怒吼：“你少来添乱。”，对方被她吓得一声不敢吭。
　　她擦了擦险些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勉强自己镇定心神将信看完。

　　白飞宇的第一封信：
　　乖，请原谅我不辞而别。
　　之所以通过写信的方式，一则我实在没有勇气对你当面说出离开二字。二则我是一个嘴很笨的人，想说的话经常词不达意，所以只能把想说的付之纸笔，希望你能看完我的心里话。
　　昨晚你睡得好香，而我整晚未眠。我坐在你身边看你甜甜入睡，安然温馨，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我们距离如此之近，有几次我真的以为我又在做梦。我贪婪的享受与你共有的每一刻美好时光。维恐错过一分一秒。你在睡梦中也在呢喃着你师父的名字，我好希望自己真是你心目中的师父，可以得到你全部身心的爱。然而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内向羞涩天资平平的普通人而已，我没有权势，没有金钱，更没有过人的天份，我微不足道的一点成绩，也是我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来换来的，演艺这条路能走多久，能走到哪一步，我无法预料，我没有任何野心，我只想做本本份份做一名合格的演员，只要观众还愿意看我的戏，我就愿意在戏里继续扮演其它人的人生。我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让她给我生个可爱的小孩，然后我们一起共同抚养孩子健康成长，一家人永远不要分开。我这点凡夫俗子的梦想，与你所爱所仰慕的高高在上的师父的差距是多么大啊。我这十来年演过很多角色，某些角色的高度是穷极我一生也无法到达。都说戏如人生，然而人生却不能如戏。戏落幕了还可以重来，人生落幕就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想明白这点，我开始庆幸，庆幸我昨晚的克制，乖，我真的好想得到你，但我不能任着自己的需要来伤害你，犹其是对你这样水晶般美好纯净脆弱的女孩，我只能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呵护，我怕笨手笨脚照顾不周让你失望，然而不知为什么，我越是小心，越是患得患失，越是紧张兮兮，反而越是惹你生气，让你流泪。我知道爱是尊重是呵护而不是占有。乖，感谢昨晚你在快乐中反复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让我彻底清醒。明白在你心目中，我终究不过是另一个男人的替身。但无论如何，我都是爱你的，我所做的一切让你快乐或不快乐的事都是出于爱你的本因。师父是虚构出来的一个角色，世上不会有这个人的存在，我最心爱的女孩迷恋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想到你终会有面对真相的那一天，想到你的眼泪，想到你的失望，我心痛得难以呼吸。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既然爱了师父，就用心去爱吧，我会一直守护你，哪一天你真正愿意接受我，接受我的生活方式，我就陪着你一起过平常人的日子。
　　那碗粥是我为你做的，不知合不合你口味？你放在光波炉里小火打热两分钟就可以吃了，我走时看了天气预报，今天上海大雪，气温会降，你要记得叮嘱助理多带衣服，出席活动时记得请主办方提前调好暖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马上给我电话，我在香港一定会第一时间回电。另外，不要再减肥了，天气冷，一定要多吃点东西才会有抵抗力，圆鼓鼓的小包子脸比什么瓜子脸尖下巴都要喜庆好看，我喜欢。
　　家里的钥匙你一定要留着，李杰那边不去管他，如果你不嫌弃，回上海来在家里住几天，添加些人气对我是再好不过，这几个月我暂时不会回上海来，我要静下心来让自己沉淀一段时间，想想将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在认识你之前，我一个人做事可以全凭兴致而为，成立了工作室之后，我肩膀上担了十几名员工的期盼，我不能再象以前一样任性，特别是认识了你，更让我认识到作为一名男人必须承担的责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必须变得更坚强才能为家人遮风挡雨，才能更加妥当地保护善良的你。
　　天快亮了，你在睡梦里也浅浅笑着，是不是，又梦见了师父呢？
　　乖，我要走了，你要记得有委屈千万别闷在心里一个人承受，我在海的那面会一直守护着你，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看了信莺莺又气又感动。气的是她什么都给了他还不能让他完全领会自己的心意，他信中的深情爱护傻子都能体会出来。“怪人，怪人。”她恼得咬牙，助理电话把她拽回现实：“黎小姐吗。主办方已经对办宣布活动有你出席了，有许多粉丝在现场等你呢，你看怎么办？”她如梦初醒：“你们快开车来接我吧，活动照常进行。”他都离开上海了，她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助理和经纪人依着黎莺莺给的地址来到她楼下，经纪人见多识广人脉活络，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白飞宇的私宅，自家艺人在男星家留宿一晚，不知有没有被狗仔发现？想到周三见三字，经纪人倒吸一口凉气。
　　为了赶上登机时间，司机将车开到市区所能允许的最大时速。
　　三人在车内默默无语。黎莺莺将手机拿出又放下。责备白飞宇呢，狠不下心来，主动联系呢，又担心宠坏了他，还有昨晚需要他责任到底的事，当着工作室的员工叫她怎么问得出口？
　　“莺莺，你昨晚在这房间里休息？”经纪人问得含蓄。
　　“是。”她没有一点掩饰的意图。
　　“这可是白飞宇的家。”经纪人道，见莺莺不语“黎小姐，我是你第二任经纪人了吧，你这两年走得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今天，自己要懂得把握机会。”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劝导。
　　“知道了。”莺莺吐出三个字，明显没放在心上。
　　“那个姓白的，据我所知，他出道以来绯闻可不少呢，去年又和一个三流女明星扯上一桩大事。”经纪人恨她对感情一头扎进执迷不悟。
　　“人家还乱写过我呢，娱记新闻效应你也信？”
　　“黎小姐，你吃过这种亏，当初被人黑的那段日子有多难熬相信你也记得，好不容易接了两部好戏洗白了形象，你就不要混进他的绯闻女友堆里给人家提供嚼舌根子的材料。”
　　“我和他是正正经经谈恋爱的。”莺莺不无自豪地申明。
　　这姑娘，还真是中了魔了，经纪人人恨铁不成钢直摇头。毕竟现在莺莺名气大了比不得一般小明星可以管她教她。
　　“你是打算对外宣布恋情？”
　　“告诉大家也无所谓，省得他们拿我和那谁谁乱凑CP。”
　　“既然你决定了，我是你聘请的经纪人，拿着你给的薪水当然不能反对。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前途罢了。”经纪人耸耸肩。“我担心你单方面承认恋情会被白先生打脸。你的前CP言先生公布恋情后事业受损的惨痛下场你是看到的，你的恋情公众接受当然皆大欢喜，若是公众不肯接受，白飞宇为了自保授意他家工作室正儿八经发则通告指你胡说八道，他自己的事业前程是保住了，可是莺莺，你一个女孩儿家以后还哪儿有脸在这圈子里混？”
　　“你别瞎说，飞宇不是那种人。”黎莺莺一个心眼扎实了就听不进任何劝告。
　　“唉呀，傻姑娘，你都在这圈子里近十年了，还看不透？白飞宇没背景没根基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一个香港人凭什么在咱们内地混得风生水起？还不是靠粉丝支持？一旦公开恋情掉粉无数，搞不定还象言先生一样被人看笑话。你和他的事业相比孰轻孰重，他难道不会惦量惦量？退一步说了，就算他自个儿有情饮水饱了，他家工作室的其它人也跟着他不吃饭？”
　　黎莺莺被经纪人这番大道理说得出声不能。若只牵扯到两人，她完全信任白飞宇的担当，但他的工作室不仅有自己多年的投资和心血，好友李杰也投入了全部身家，眼看这两年刚有起色，难道要因为和她恋爱一事打回原形？她知道白飞宇对朋友重信重义，他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朋友受半点委曲的，这正直的人品也正是她倾慕的原因所在。但无奈的是，当他的老婆或是女朋友都得跟着吃苦头。
　　“好累，正正经经谈个恋爱好难！”她叹气。
　　“唉！莺莺，既然你吃了演员这碗饭，就得依着规矩办呗。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有没有变故谁也难说。”经纪人道。
　　“行了行了，你不用再说了。”经纪人的精明让她心烦。这几年吃的亏让她于人情世故也还是学了一些，她承认经纪人的话有道理，但人的内心保留一份纯真不好么？特别是在爱情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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