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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书巧暗中观察君奉天的神色,一看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就知道有戏,连忙出声告辞,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跑过长廊,跑过楼梯,一眼望见玉逍遥就大喊:“逍遥哥哥,快快快,我们快走。”那着急的样子就跟准备逃命似的,玉逍遥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抱住玉逍遥的胳膊,慌里慌张地道:“我们走,快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他听得一头雾水,惊恐地问:“怎么了,我师弟看完信气得要杀人灭口啦?”
“不是,比这个还严重。”
“要拆客栈啦?”
“也不是!唉呀,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你先跟我走,快点啦。”书巧使命拖着他,玉逍遥没办法,只好被迫跟着她往里走。
楼梯的下方旁边有一张柜台,那是书巧的父亲平时记录管帐的地方,柜台后面有一扇小门,平常也只有他们一家人才会偶尔进到里面,里头放些杂物等等。
书巧二话不说,拉着玉逍遥就往杂物间里躲。然后把门半掩上,只留一条三指宽的缝隙,鬼鬼祟祟的往外偷看。
玉逍遥满腹狐疑,觉得会跟这丫头一起瞎闹的自己一定是头壳坏掉了。眼前这算是怎么回事,躲起来是要当偷窥狂吗,问题是要偷窥谁呀,吃饱了撑着吗。
“我说书巧姑娘,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好让我心里有个数。”玉逍遥刚开口问她,立刻被书巧打断,她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唇边示意他安静:“嘘,你看,他来了。”
玉逍遥也探出脑袋往外瞧,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忙走下楼梯。
“玉逍遥?”他的声音不小,又略显急切,顿时引来大堂里其他人纷纷侧目。
“玉逍遥?你在哪里,出来。”君奉天环顾四周,视线从在座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大门口,拧起眉头,面色冷若冰霜。
来到客栈打尖住宿的都是一般都是路过的旅人或者风尘仆仆的商人,极少见到得像他这样俊美脱俗的,一个照面,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中,旁若无人的四处寻找自家师兄,焦虑担忧之情一览无遗。
直到现在玉逍遥才明白书巧姑娘的用意,不由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师弟也会为了他如此着急,如此方寸大乱呢,真是新鲜又有趣。玉逍遥不禁喜溢眉梢,躲在后面满意地欣赏这一幕。
其实在刚才他写完信确实是想离开此地的,一是他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两枚铜板,出门在外身无分文就等于寸步难行。二是觉得师弟正在气头上应该也不想看到他。三是他身上内伤外伤皆有,若能回到云海仙门进入圣泉疗伤,也会好得快一点儿。种种原因叠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过他现在倒是不急着走了,因为师弟看起来明显很舍不得他嘛。
书巧得意洋洋,用手肘撞了撞他,压低声音道:“怎么样,我就说他找不到你肯定得急,谁叫他对你爱搭不理的,就让他先急一下,哼。”
玉逍遥也笑:“书巧小妹心窍玲珑,玉某佩服。”
“嘻嘻,好说啦。”书巧开心的掩起了嘴,又伸长脖子继续观看,这时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蹭到脖子上,痒痒的。她也没在意,随便用手摸了摸。然而那东西很快又继续蹭过来,不仅痒,还有点冰凉冰凉的。那种柔软的触感……很像头发……
头发?!
她猛然反应过来,扭头一看,一个脸色惨白的红衣女鬼贴在她斜后方,正面无表情的歪头看她,头发飘呀飘的,轻轻拂过她的脖子。
书巧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直窜头顶,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法思考,无法出声,差点心脏骤停,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呜哇哇哇!”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慌不择路的一头扎进身旁的人怀里。
“书巧姑娘?!”玉逍遥也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她抱住。
与此同时,木门被人用力踹开,一道逆光的人影站在面前,浑身冒着寒气,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
此情此景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玉逍遥看着埋进他怀里已经开始大声哭泣的书巧,再看看对面那个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把他杀之而后快的师弟,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不敢抬头也不敢再看他,只能张开五指捂住了脸。
“惨了,惨了,这次真的解释不清了……”
到底要不要解释呢,说他们只是进来聊聊天,并非有意躲起来看他着急的,这句话别说君奉天不信,自己都不相信。
“师……师弟呀,这个……我们,我们只是……”玉逍遥吞吞吐吐,有口难言。
“哼,你们,很好。”君奉天咬牙瞪了一会儿,这才冷哼一声,怒气腾腾地拂袖而去。
这回,轮到玉逍遥想哭了。
不过在哭之前他还是得问问清楚:“书巧姑娘,你是怎么了,刚才到底发生何事了?”
“呜呜呜……我,我刚才,我看到鬼了,真的,我不骗你……她穿着红色的衣裳,头发长长的,就在我背后,就那样看着我,呜呜……她的眼睛好红,脸好白,好可怕呀!"说完,又开始小声抽泣,身子害怕得一直发抖。
玉逍遥却是听得心里一沉,举目四望,这间屋子不大,没掌灯,因此显得暗淡无光,确实是有几分恐怖,可现在什么鬼影都没有见到,想来刚才那番动静把她吓跑了。
原来不只是他,书巧姑娘竟也撞见那女鬼,看来这一切并非只是他在做梦,确实有个红衣女鬼隐藏在这家客栈,也或许她根本就是冲他而来的。
“没事没事,别哭了啊,有我在,保证什么妖精鬼怪不敢来伤你。”
书巧的年龄与玉箫相仿,玉逍遥就把她当妹妹,小心又笨拙的拍她后背轻声安慰。直到她慢慢止住哭声,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放开她。
书巧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地说:“逍遥哥哥对不起,我把事情给搞砸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不就是让师弟生一会儿气嘛,这有什么,我还怕了他呀。倒是你别吓着才好,回去好好睡一觉,你就当是幻觉,是做梦,梦醒了就什么好了。”
这时,书巧的父母也闻声赶来,询问了几句就将女儿带回去休息了。
玉逍遥从杂物间里走出来,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方才师弟的样子好可怕,看他的目光好像要吃人。他忍不住抚了抚胸口顺气,深深地觉得自己真是受到了惊吓。
顺完气再看着早没了师弟身影的大堂,还是得暗叹一声吾命苦啊。
话说回来,他现在到底是去还是留好呢。留在这里师弟也不肯理他,刚才没有当场发飙算是网开一面了吧。可是离开的话又直觉他会更加生气,会不会真的提剑追杀过来?正在犹豫不决,一道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及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这位兄台何故心事重重,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如何?”
玉逍遥转头一看,离他不远处坐着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观他衣着佩剑,应是出来行走江湖的剑客。他嘴角带笑,面色和善,接触到他的视线便举起酒坛朝他晃了晃,言行举止透露出几分潇洒随和。
玉逍遥见他还算合眼缘,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坐到他对面,端起对方为他新斟的酒,互相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果然入口爽滑,回味悠长。忍不住赞一声:“好酒。”
“兄台识货,这可是我从老家带来的‘醉千秋’,已是最后一坛,喝完可就没了。”
“那我就不能跟你客气了。”
“呵呵,不必客气,尽管喝吧。我与兄台一见如故,能有幸聚一起畅饮一番,已是十分高兴了。”
“你这话我爱听。方才我正想借酒消愁,无奈又苦于囊中羞涩,你的出现可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哈哈哈,看来我们确实有缘。”
孤身出门在外,难得能见到投缘的人,不问姓名,不计出身,坐到一起喝上两三杯,讲一讲一路上的见闻,说一说近来发生的趣事,天南地北,把酒言欢,不知不觉一坛酒水就见了底。
玉逍遥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曲起来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道:“好酒好酒,再来一杯……”
“你醉了,今天就到此为此吧。”那人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很晚了,许多人已陆续离开上楼去休息,整个厅堂就剩下他们几个人而已。
“胡说,我没醉,清醒着呢。”嘴上说着没醉的人,双眼早已迷离不清,白玉般的脸庞染上一丝薄红,唇边沾染些许酒渍,微微泛着水光。他眉眼俊丽,发丝及腰,黑如漆润。此时醉眼迷蒙如海棠着雨,一眼望去只觉神魂随之飞矣。
那人本也想起身离去,触目一瞬,不由觉得让他这样一个喝醉了的人独自留在这里恐怕不妥,只能轻声劝道:“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别一个人呆在这里,小心着凉了。”
玉逍遥伸出指尖揉揉太阳穴,不甘心地看一眼二楼方向,嘟嚷道:“不去,人家不欢迎我。嗝,我现在可是无人问津,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三无人士了,天下间还有谁比我更惨吗?”
“莫要胡言。不过你在这里怕也不安全,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跟我一起回房休息。”明明知道眼前这人武学造诣应当不凡,可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就是无法全然放心,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太单纯无害了吧。
玉逍遥酒量不差,半坛子酒而已,倒不至于真把他灌醉了。只不过一阵阵倦意袭来,再加上身上的伤让他疲于应付,脑袋倒还是十分清醒的。闻言便道:“无妨无妨,你且自便,不必理会我,我睡一觉就行了。”说完,把头趴在桌上,睡得不醒人事。
那人站起来又坐下,如此犹豫动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陪他,毕竟是他先邀请人家喝酒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过意不去。
玉逍遥在旁边呼呼大睡,他在一旁枯坐,顿感无聊。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玉逍遥半边脸埋在胳膊里,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如栖息的蝶,安静又乖巧。
他的心中突来一个荒唐的想法,柔声道:“一个人行走江湖难免寂寞,若是可以,真想问问你愿不愿与我同行。”
他的话一字不差,全然落进朝他们走来的年轻人耳畔。
君奉天眼神如刀,凌空盯在他的身上,因为走得太快,衣袂间带起一阵冷风。
他其实早就想下来了,只不过因为之前玉逍遥没与他商量,擅自挑战夜魅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怒不可遏,那种明知道对方有危险,却不知道对方在哪里的恐惧紧张感,这辈子他都难以忘怀。
后来再见到玉逍遥,紧绷的感觉才有所缓解。但只要一想到假如夜魅真的与他同归于尽,他就害怕的连呼吸都不能。
因为太在乎,太放在心上,所以才格外的介意。他对玉逍遥如此,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会因为他枉顾性命而多么生气,在下次冲动行事之前才会有所顾忌,才不敢再乱来。
如今见教训得差不多了,也该带他回去了。
君奉天快步走到玉逍遥面前,并没有出声打扰,打算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见他如此,守在旁边的那人也在同一时间动了。刚欲起身阻拦,只觉眼前一花,看不清对方是怎么出剑的,冰冷的剑刃已贴在他脖子上。
君奉天持剑往下压了压:“坐下。”两字吐出,那人被迫坐回原位。
只是他仍然不放心,皱眉道:“你是何人,想对他做什么?”
一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玉逍遥其实早就醒来了,但他怕君奉天反悔,只能继续装睡,同时在心里大喊:“大哥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们可千万别打起来,师弟好不容易才肯来找我,要是被你一搅合又把我丢下,我可跟你没完。”
君奉天的脸色愈渐冰冷,若不是想到对方也是一番好心,他绝不会跟他客气。但他关切的语气也确实令自己很不舒服,于是硬邦邦地回道:“我是他师弟。”
他们俩人年龄相仿,衣服也很相似,看起来确实师出同门,那人便不再阻拦君奉天,道:“原来如此。”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君奉天冷淡的目光在看向自家师兄时变得柔和几分,一手环住他的背,一手抄起他的膝弯,将人抱了起来。
别看玉逍遥与他一般身高,身量却比他轻了不少,抱起来半点都没感觉吃力。君奉天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师兄这么会吃,可还是太瘦了,要想办法养胖一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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