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青梅出墙来

　　殿内红烛摇曳，林柒柒被压制住动弹不得。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大落，雨滴打在房梁上的“嘀嗒”声清晰可辨。

　　这是今年暑日里下得最大的一场雨。

　　大掌抚摸着她的小脸，神情温柔又极度缠绵。从眉眼到鼻尖再到方才被他咬破的红唇，这张他在梦里肖想了五年的容颜，还是一如既往的貌美。

　　“柒柒，告诉朕，你也思念朕，日日都想着朕。”

　　林柒柒刻意将头偏向一边不理他，亦不语。

　　盛瑾瑜似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手上的力度也情不自禁地加大，眼见着原本就红肿不堪的唇变得更加凄惨可怜，他却更加不想松手，内心里反而升起一股凌虐的快感，直到听见她喊了一声疼才松手。

　　身下的人儿目光委屈，眼角有泪珠点点，好不凄惨。

　　俯身，再次吻住她的唇。

　　然而此次只是轻轻地啄了一口便停住，不似上次的激烈。他舍不得让她再受伤了，他心疼。

　　原本想着要让她彻底成为他的人，作为她不断逃离自己惩罚，但亲眼瞧见她眼里的抗拒和绝望时，他便心疼了，他舍不得。

　　抬手理了理她因泪水而粘在眼角的碎发，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竟让他生出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来。

　　起身坐起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极尽温柔地道：“柒柒，你可知道这五年朕有多思念你么？”

　　不待她回答，他便接着说：“朕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呐，梦里的身影皆是你。”

　　亦想让她彻底成为她的人。

　　若说先前林柒柒还不明白盛瑾瑜是什么样的心思，现下就算再怎么愚钝也能略知一二，只是心里就不那么舒坦了。

　　盛瑾瑜说这五年来他思念她，她不知他是在何时对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但她对他委实没有那样的心思。

　　“陛下所言极是。论理民女不该高攀，然在民女心中，陛下与民女亦是同寻常人家的姐弟一般无甚差别，陛下念着阿姐亦是合情合理之事。”一语壁厚，她匆匆地扫了他一眼便瞧见盛瑾瑜眸色渐冷，周遭的温度也逐渐下降。但话已至此她已无退路可走，不若尽数说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当年陈大人将年幼的陛下带回宫，民女身上的责任便也完成了一半。如今民女眼见着陛下将天下治理的极好，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即便将来老死下了黄泉，也便能同淑妃与父亲交代了。”

　　她这也算是肺腑之言，然事实也确是如此。她不过是为了护住自己小命的同时亦遵照原主父亲之言回报陈家对林家的恩情罢了。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个儿。倘若盛瑾瑜因此便对自己生了感情，那她也无甚可讲。

　　林柒柒不敢抬头看盛瑾瑜，就方才一语之后她便感受到了身后的那股令人生畏的寒气。她想，她言中意思他定是明白了。无非是觉得自己欺骗他罢了，说不准他一气急就将自己给撵出宫去了。

　　如此，也甚好。

　　然而，林柒柒终是未能得到令她欣喜的答复。

　　盛瑾瑜被林柒柒之言气得脸色发白，粗暴地死死擒住自己的下颌，目光凌厉地盯着她，与方才温柔的他截然相反。

　　“柒柒，你莫要觉得激怒了朕，朕便会放你出宫。”她从头至尾始终没有看他一眼，气得他不得不强迫她看着自己，“有朕一日在你便是朕的人，无论如何你都逃不开朕。若你想寻死，那朕也告知与你，即便是死你也是朕的人。”

　　他轻柔地抚摸着今日不知被他摸了多少回的小脸，此刻这张小脸正恨恨地瞪着他。他用自己的大掌将她的眼睛遮住，“柒柒，莫要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朕，朕会心寒。”说着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死死地禁锢住，在她耳旁祈求道：“好柒柒，莫要离开朕可好？”

　　林柒柒一把将他推开，从他怀里退出来跳掉了地上。眼见着盛瑾瑜也要朝她走来，立即阻止道：“你莫要过来，我有话同你说。”他果真止住了脚步，定定地站在那儿。

　　林柒柒拢了拢被他扯的乱七八糟的衣裳，边往后退边同他道：“陛下，于民女而言您便如民女的亲弟弟一般，而民女对陛下亦无别的心思。”

　　“朕知道。”便是因为明白，才更加确定了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念头。若是她嫁作他人之妻，他怕是会疯掉的。

　　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林柒柒想：他既是知道，那又为何要对她用强？

　　“陛下不知。”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淑妃娘娘于我们林家有恩，彼时陛下还年幼，娘娘为了陛下的安危不顾性命之忧将您拖于我父亲母亲。那年我林家被灭门，父亲将走之际让民女必护陛下周全。几经周折，今日陛下亦不负娘娘所望将国家治理的极好。便是老死下了黄泉，也能有个交代了。”

　　柒柒翻出的成年旧账让他有些不悦，见他眉头微蹙才抬脚走了一步便被她止住，只得站在原处听她说话。

　　“民女知陛下因那年知事很是自责，您一直认为那件事是因您而起。陛下莫要自责，护着您是林家的职责所在……”

　　“柒柒，你莫要说了。”他此刻已顾不上她的心思了，她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让他放她离开。

　　林柒柒见心思被他所知欲转身夺门而出，盛瑾瑜见状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弧度，掌下蓄力，寝殿的门便稳稳地合在了一起。前方的路已被堵死，她转头时身后的盛瑾瑜已到了面前。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林柒柒便被盛瑾瑜死死扣在了门板上。那厮满脸笑意，双手扣住她的两只小手撑在她身后的门板上将她死死困着，“柒柒，朕知你的心意，你无非是想让朕自责从而放了你。”

　　“休想。”他低头凑近她，鼻对鼻，吐出的热气烫的她焦躁的很。

　　盛瑾瑜没对她做什么，她也没推开他，因为她知道自己即便是反抗也是白下功夫。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他不松开她也不反抗。

　　“陛下，颜妃娘娘执意要自尽，奴婢劝不住她，还请陛下前去瞧瞧罢！”

　　稚嫩又略带哭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夜色中，吓得林柒柒一颤。不过她也迅速捕捉到了某些消息。

　　颜妃？

　　可是盛瑾瑜的那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女主顾颜？

　　她说怎么都到这份上了，白月光女主还不出现，原来早便被他收入后宫了。

　　林柒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原来竟是如此。

　　可是，他方才那样对待自己又是什么意思？林柒柒有些不明白了，既是有了顾颜还来同她暧昧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原书中盛瑾瑜对于顾颜的宠爱可谓是到了极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凡是关乎于顾颜的事儿，他必定会亲自出手。

　　果不其然，盛瑾瑜听见奴婢的传话便十分爽快地放开了她，只嘱咐了一句让她等着便离开了。

　　林柒柒不得不感叹，顾颜毕竟是白月光女主啊，她即便是穿进了书中也还是个炮灰，一则没有女主光环，二则没有金手指，如何能跟女主相比？

　　出于好奇，她还是悄悄地跟了上去。她倒是想要瞧瞧盛瑾瑜对女主是怎样的温柔法。

　　林柒柒打着把油纸伞紧跟着盛瑾瑜和小丫头来到了所谓“颜妃”的宫里，进门前她还特意抬头看了眼门上牌匾，上头写着“凤栖宫”三个大篆体。

　　“凤栖宫”，怕是明眼儿人都知道何意了。

　　才刚踏进凤栖宫的大门便听见一阵哭声，凄凄惨惨的，好不可怜。

　　“陛下，我求您让我随着先帝去了罢！”顾颜见想见之人来了，立马冲到雨里跪着向盛瑾瑜求死。她便不信，此番盛瑾瑜不会心疼自己。

　　然盛瑾瑜终是一句话也未说，只瞧了眼站在身旁的吴公公。吴公公原先是跟在先帝身边的老人是个极有眼见力的，一见盛瑾瑜给他使眼色便立马上前说道：“颜妃娘娘，不是咱家不懂规矩。这大风大雨的，您有事儿便回屋里说罢，可仔细淋坏了身子。”

　　你着了风寒是小，可别平白添累了陛下才是。然顾颜却没能领悟吴公公话中之意，“吴公公，您是不懂我的心思。先帝去了，我本想着随先帝而去继续服侍他，谁知昔日诸位姐姐妹妹们皆去了，却独独留下了我一人在此深宫中孤苦伶仃的。”顾颜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也不争气地顺着雨水往下落。可见盛瑾瑜还是不为所动她又觉得不够情真意切，竟然在雨中磕起了头来。
　　吴公公正要去扶，盛瑾瑜却冷着脸说：“不必了，让她跪着。”

　　“陛下，这……”好歹也是先帝的后妃呐。

　　“颜妃娘娘，您还是请起罢。先帝的意思您还不明白么？先帝宠爱您，怕您年纪轻轻便随他而去太过可惜了，故特意吩咐陛下将留您在宫中，您怎么反倒不听劝呢？”

　　吴公公嘴上虽劝着心里却直道颜妃不识趣，陛下也是为了先帝的嘱托才将她给留下，不然就凭她一无所出的又怎么能留在宫中？想到这儿，吴公公又忍不住冷笑。颜妃在这宫中已有数年，至于为何一无所出别人不清楚他可是再明白不过。想一女侍二主，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且等着瞧，这样的女人，陛下断不会留她太久。

　　果不其然，盛瑾瑜冷着脸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衣袍从她手上拉走，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吩咐凌越道：“明日，送颜妃娘娘去净尘寺为先帝祈福。”说完也不管顾颜的反应便绝尘而去。

　　“净尘寺”便是历代无所出的后妃们的栖息之所。

　　“颜妃娘娘，陛下不喜太过自作聪明的女人。”吴公公摇了摇头，也随着盛瑾瑜离开了。

　　听了好一会墙角的林柒柒这才从偷偷摸摸地从假山后出来，可惜很不巧被方才传话的奴婢给截住了。那婢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质问她：“我见你眼生的很，哪里来的贱奴？”

　　“好姐姐，我原是迷了路才走错了地儿，您便行行好饶过我这一回罢，我再不会有下回了。”若不是天晚了她急着回屋歇息，少不得要给她一耳巴子，教她重新做人。

　　“你是哪个宫的奴才，凤栖宫也是你这贱奴能随便闯的？”

　　“我……你个贱婢可不配知道我是哪个宫的！”林柒柒实在困的紧懒得应付她，转身直接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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