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美人

　　程如涵出嫁，紧接着是过年，过了年又是程仪琳出嫁，老夫人索性停了学堂的课，给小姑娘们放了一个长假。
　　程仪琳要绣嫁妆，不放假她也不会去学堂里学习，高兴的是三个小的，宋轻晚，程仪婳和程如萱，尤其是程如萱，直接跑到老夫人跟前撒娇：“祖母，您今天真漂亮！”
　　“这个机灵鬼，如果我不说给你们放假，祖母今天是不是就不漂亮啦？”
　　“怎么会？祖母每天都很漂亮，但是今天比以前更漂亮”，如萱小表妹嘴甜得不要不要的。
　　“对呀对呀，外祖母比昨天看起来年轻了不少，怎么办，外祖母要是越来越年轻，会不会变成和我们一样大小的小姑娘，那我们改叫祖母呢，还是该叫姐姐？”宋轻晚夸张的皱着眉头思索。
　　“哈哈……哈哈……那祖母岂不是成了老妖怪？”
　　宋轻晚和程如萱一唱一和把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虽然你们放假，但是同样要完成作业，先生离开之前，特意给你们每个人布置了作业，来年先生检查，谁的作业没完成，就不是祖母年轻十岁那么简单的事！”
　　高兴之余，老夫人叮嘱孙女们认真完成作业。
　　教宋轻晚四书五经的老师给每个人的作业相同，每天一篇大字，然后抄写《论语》和《诗经》两本书。
　　宋轻晚选学的是画画，教画画的老师留给她的作业是：十张画，不拘人物山水风景，只要宋轻晚觉得满意的十张画，不能滥竽充数，每张画要有自己的感悟。
　　老师是希望宋轻晚用心画，而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宋轻晚规划了一下自己的时间，上午看书练字画画，下午……下午去园子里打理她的小宝贝们！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到了过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蒸花馍，贴春联，年夜饭，接灶神，大年初一来拜年。
　　过年的气氛从送灶神那天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年味儿才渐渐散去。
　　侯府里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宴席，除夕年夜饭桌上，宋轻晚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舅舅表哥们。
　　男孩子在外院，姑娘家住内院，平时给祖母请安的时辰基本上错开，除了府里重大聚会，宋轻晚很少见到表哥和舅舅们。
　　一段时间不见，表哥们都长成了翩翩少年，大表哥虽然没有排上“帝都三少”这种含金量极高的称号，但是和另外几家公子哥儿组成了“帝都六俊”。
　　用姑娘们的话来说，帝都三少身份太高，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高岭之花只能仰望，帝都六俊不一样，只要稍微有点地位，都有可能与六俊中的一位成为配偶。
　　说不定家里正在议亲的对象里就有六俊中的一位！
　　所以大表哥在帝都也是响当当的儿郎一枚，身长玉立，气质清雅，还是年轻的探花郎，深受大家闺秀和夫人们喜爱。
　　如果问宋轻晚，最喜欢过年什么环节？当然是压岁钱环节啦！
　　除了最小的表弟，其他表哥都比宋轻晚年长，特地像模像样给家里的妹妹们封了红封，加上舅舅外祖母的红封，每过一次年，宋轻晚就会小富一场。
　　实打实的银两，除夕夜之后，宋轻晚就会坐在床上清点自己的“战利品”，然后眼睛笑成一条线，像个守财的小老婆子。
　　按照惯例，出嫁的女儿要在初二那天由姑爷陪着回娘家，可汉阳侯府嫁出去的两位姑娘，一位进了宫，一位在皇子府做侧室，大概都不能全这条习俗。
　　程仪瑾不用说，高墙大院，恐怕要困在里面一辈子，程如涵倒是回来了，只不过是她一个人回来，大皇子今天要陪谢雨瑶回谢家。
　　这是如涵表姐出嫁之后，宋轻晚第一次见到她，即使一个人回娘家，也丝毫不显落魄，十二幅银红海棠撒花罗裙，孔雀织金披风，头上的珠钗宝石闪闪发光。
　　在宋轻晚眼里，如涵表姐把几千两银子穿在身上，浑身每个毛孔都在表明，我今天就是回来炫富！
　　哇，二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
　　哇……簪子好好看……
　　哎呀……我喜欢你这对耳环……
　　如萱小表妹一直围着程如涵，嘴里发出钦羡的惊叹，程仪婳虽然没有明显的巴结，但是眼里的喜爱骗不了人，如涵则骄傲的抬起头，很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
　　“表姐今天穿的好华丽”，宋轻晚意思性的跟在如萱后面夸赞。
　　“是大皇子赏赐给我，他说我穿这身最好看！”程如涵满脸娇羞。
　　呃…………大皇子的审美有点出人意料！
　　可能是她自己的感觉，宋轻晚觉得程如涵这一身华贵有余，漂亮不足，怎么说呢，珠钗，耳环，步摇甚至衣裙披风，每一件单开来看都非常精致，但是全部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嘛……有点一言难尽。
　　程如涵本身出众的相貌完全被一堆金银压下。
　　宋轻晚当然不会在如涵兴头上泼冷水，只配合的夸奖陪笑。
　　“哼！”和谐的氛围中混进一声不和谐的轻哼。
　　“大姐姐什么意思？”
　　“不过是……”
　　“琳姐儿！”大夫人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
　　“没什么”，程仪琳气焰瞬间熄灭，弱弱的回了一句。
　　程仪琳有一大堆缺点，但她却非常听大舅母的话，大舅母只需咳嗽两声，她就硬生生憋回怼如涵表姐的话！
　　程如涵今天回来非常高调，指明让大舅舅照顾好她姨娘，她姨娘命苦，只有她一个女儿，现在女儿又嫁出去了，侯爷就是姨娘唯一的依靠云云。
　　程如涵的话把一旁的大舅母气的牙痒痒，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她诅咒这个死丫头早日失宠！看她还能嘚瑟不？
　　用过午膳，如涵表姐高调回娘家的行程总算结束，回到紫薇园，宋轻晚拆开如涵表姐送她的回门礼。
　　一条细细的手串，用料一般，做工一般，不是宋轻晚嫌弃，是实在太平常，和如涵表姐昨天的土豪作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条手串，还抵不上昨天如涵表姐身上的一颗扣子。
　　自己和如涵表姐没仇吧？这种手串，连体面一点的丫鬟都看不上眼。
　　很快宋轻晚知道，如涵表姐不止对她这样，姐妹们的礼物全是一样的手串，如萱悄悄跑来和宋轻晚抱怨：“二姐姐在打发叫花子吗？连我房里的紫薇，这种手串有好几串！”
　　“虽说礼物不在轻重，贵在心意，可如涵表姐的心意也太轻了吧，我感觉我们是被随便打发的那种人”，如萱完全停不住她的吐槽，“二姐姐说礼物是大皇子妃统一挑选的，大皇子妃忒小气”。
　　“可能大皇子妃太忙，忙中出错了吧”，在宋轻晚记忆中，谢雨瑶不是小气的人。
　　“晚晚表姐，你说……”程如萱凑近宋轻晚，在她耳边悄悄说：“二姐姐在大皇子府是不是不受宠，所以……”
　　“这些事情不要乱说。二姐姐过得怎么样，不是我们能讨论的”，宋轻晚不爱好八卦，也不喜欢在背后讨论别人。
　　不过凭直觉，谢雨瑶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恐怕这件事另有玄机。
　　确实另有玄机，宋轻晚她们收到的礼物，已经被程如涵悄悄替换掉。
　　程如涵嫁进皇子府，才知道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呐，打听消息要花银子，笼络下人要花银子，她嫁妆里的衣服首饰全部替换要花钱，半年不到，程如涵压箱底的嫁妆银子花的一干二净，连姨娘给的私房也搭进去不少。
　　程如涵现在最缺的，便是银子！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谢雨瑶为她回娘家准备的礼物上！
　　谢雨瑶出身富贵，为人谨慎，即使她看不惯作为宠妾的程如涵，但也犯不着做出克扣人情礼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真正克扣的是程如涵。
　　长辈们的礼物她不敢动，但是宋轻晚她们这些小姐妹们嘛……呵呵，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抱怨姐姐给的礼物太单薄吧？
　　只要长辈们的礼物没有出差错，姐妹们的单薄一点无所谓，碍于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的面子，没人好意思追究。
　　于是，程如涵毫无压力的把为宋轻晚她们准备的和田玉手镯，换成一根细细的手串。
　　果然，如萱也只能悄悄的朝她吐槽一下而已，谁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过多计较。
　　程如涵刚开始惴惴不安，怕娘家人闹起来，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看来这事已经过了，才让心腹悄悄将替换下来的东西转手，得了不少银子。
　　过完年，侯府里紧锣密鼓筹备琳表姐的婚礼。
　　琳表姐的婚礼和如涵表姐完全是两个等级，府里每一个角落早早挂满大红色的红绸，红囍字随处可见汉阳侯府嫡长女出嫁，嫁的是长公主的嫡子，这场婚礼注定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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