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5 章
那场宴会,蓬莱岛君的大姑娘也在,确实是个难得的温柔美人,酒过三巡,以一曲筝筝仙音博得满堂喝彩。
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捧着玉盘,走到崇明面前。
“小女清欢,见过圣帝,知圣驾要来,特意准备了仙果花雕,清欢不才,取了个名字,叫梨花杳。”
眼下这光景,要吃豆腐的,可不止我一个。
那果盘甚是精致,每一片都雕成了梨花,一看便知废了不少功夫,可见大姑娘这情意不是一天两天了。
席上,不知哪位仙家喝多了,高嚷了一句:“梨花杳杳寄相思。”
大姑娘顿时红了脸。
这样直白的表慕思情,我倒要看崇明如何回应,才能对得起他的好兄弟蓬莱岛君。
不过那个果盘看上去很好吃。我咬着衣袖,不住的偷瞄。
据茂茂后来的形容,我当时的模样甚为,含情脉脉。
是以,他刨问了很久,什么时候和崇明圣帝勾搭上了。
我明确表示,看的根本就不是崇明。
这厮激动万分:“姥姥,自重,你和大姑娘是不可能的。”
那时,我看着果盘,崇明的目光突然瞟了过来。
我心里打了下鼓,有种不好的预感。
崇明笑吟吟的接了果盘,放在我面前,“梨花杳杳寄相思,在下借花献佛。”
他的意思是,要给我吃。
有觉悟。
不像茂茂,每次都小鸡崽子似的护食。
我在众仙神色各异的注视下,接了果盘开始咯吱咯吱。
大姑娘脸色很是难看。
我大方的道:“你要不要来一块。”
她僵硬的笑道:“不,不用,姥姥爱吃,是,是我的福气。”
然后,不知是谁带了头,众仙举杯齐来道贺:“恭喜圣帝,恭喜姥姥。”
我不知他们恭喜我什么。
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崇明好似很有经验,浅笑举杯,皎皎梨白落在肩头,“多谢,多谢。”
我学着他的温温有礼,举了杯:“客气客气。”
南明仙翁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今日良辰美景,喜事连连,我等静候圣帝与姥姥喜酒。”
我一个激灵差点摔倒,后知后觉做了他的挡花罩。
崇明扶住我。
万千簇簇的盛景,春风拂过,梨花漫天。
然,再华茂的的景,也难抵他此刻的容颜。
他说:“在下栖风,请教姥姥芳名。”
“云,云漾。”
我说着,竟有些紧张。
他若有所思,低沉的道:“云栖云散,风过而漾。”
“阿漾,阿漾,我们很投缘。”
那时,我从未尝过情爱滋味,是以甚为不解风趣,又或许,他的笑容晃得我有些发晕。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的头不圆,还是你头圆。”
周围哑然一大片。
后来我才知,梨花杳表情慕思,对方若接受,便是一桩姻缘。
我很是佩服这种玩法。
现今的小辈仙术不济,原来都琢磨这起子事去了。
清欢明显用错了方法。崇明一看就不是那种吃的能打动的人。
他又不是我。
一盘鲜果就稀里糊涂的卖了身。
后来,我为自己的稀里糊涂,感到很庆幸。
他来的很晚,到底还是来了。
崇明这一去,不过两日的光景。我开始觉得时间难捱。
等这个字,最是折磨人心。
神仙也不例外。
但我那时仍答应了他。
要为人妻,总该有些人妻的样子。
我在软榻上小憩片刻,醒来时瞥见了司墨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厮又来勾搭茂茂。
我怎能容许茂茂让司墨这个不正经的断袖带坏,叫住了正欲开溜的某厮:“茂茂,你走了,园子里的仙草谁来浇水。”
司墨忙的递上几本书:“刚从凡间淘来的,都是禁书,很合姥姥口味。”
我十分受用,接了书,“茂茂,早去早回。”
司墨给的书讲的都是人间情爱,什么小林密会,月夜私奔,大多如此。如今成了禁书,想来是怕荼毒了年少男女。
我想,但凡有些分寸的女子,是不会随便与男人私奔的。爱情固然重要,但首先须得自重,不然何来资格说爱。
若那男子执意要夜奔,定然也是个自私之辈,全然没站在女方角度考虑。女子这一去定然是远离父母亲友,终身受人指点。男的若真的爱女子,怎会忍心如此。
说白了,私奔不是执意真心,不过是情爱贪欢寻求刺激罢了。
酉时,沉鱼回了七宵天。
她告诉我:“姥姥,玄曜说,慈黎娘娘要把瑶华仙子许给崇明圣帝做侧室。”
我端着茶盏的手滞了滞,看了看沉鱼隆起来的肚子,道:“你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愁眉紧锁的不易安胎,玄曜宝贝你,我也不能输,千年参仙留了两株给你,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沉鱼深知我的脾性,不再多言。
瑶华仙子对崇明一往情深,连我殿前的蚂蚁都知道。
只是,我不懂,她这般执着,竟求了帝后慈黎赐婚。
却又在人前否认。
喜欢便是喜欢,若个个拘泥颜面,端着藏着,还有什么趣。
我素来小气得很。
不管什么正室侧室,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妻子。
七宵天,碧云仙尊。
情爱两字,除却不爱。若爱了,便容不得第三人。
茂茂在厨房捣鼓了半天,灰头土脸的端着口锅,兴致勃勃的给我看他发明的新菜。
锅里躺着七八根黑漆漆的不明物,甚是影响食欲。
我问:“这锅铁丝要做什么。”
“姥姥。”茂茂不可思议,“这是面条。”
我一股仙气冲上了天灵盖,这面条都能剔牙了。放眼三岛十洲,青云之巅,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好,好有创意。”未免打击茂茂的自信心,我牺牲了自己的良心。
南明仙翁送的长寿面,一根面煮一碗,香气四溢,多福多寿。沉鱼还在七宵天时是这样的做法,正常的做法。
茂茂独创的是烤面。我不知道长寿面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黑漆漆的一锅。但我知道,这锅重口味,谁吃谁猝死。
沉鱼嫁给玄明天帝的七帝子玄曜,如今已有一千四百年,现有了身孕,玄曜宝贝的紧,更加没指望她能回来做顿饭,拯救一下我的胃。
一千四百年,茂茂兼职碧云殿的伙食大权,冒险精神委实太过。
一千四百年,说多了都是泪。
我推说不饿,困得很。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无视茂茂又叫又晃。
恍恍惚惚,三千梨景仿若就在眼前。那时,我做了崇明的挡花罩,一挡成了真,名姥有主。
那时,蓬莱岛仙乐声声,仙姬水袖摇曳。道贺的众仙散去后,我挪过去问崇明:“你在报复我对不对,你听见我说你是断袖。”
崇明嘴角噙着笑,极是如沐春风,温和无害:“嗯,没错。”
他这般直白,倒让我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崇明挑眉:“你说什么。”
我赶紧满脸堆笑,厚着脸皮:“当然是说圣帝丰神俊朗,气度出尘,实乃众神典范,三岛十洲的小仙娥谁不崇拜。”
崇明饮了口酒:“是么。”
我乘热打铁:“亿亿如是,圣帝您大人有大量,还望还老身清白,不然以后没人我嫁不出去了。”
虽然现在也嫁不出去。
他似乎并未听这句,反问道:“阿漾你呢,你好像一点也不崇拜我。”
话里带着似有似无的压迫。
我暗暗思索,若老老实实回答,惹他不高兴,他这般小气,定会记着账。
崇明敲了敲满盘鲜翠欲滴的梨:“好好答,若我满意,整盘梨都归你。”
我咽了咽口水:“老身岂会为了几个梨出卖良知。”
“哦?”他发笑,“那我送给别人。”
“淡定。”你赢了。我道:“崇拜。”
他假装没听到:“姥姥可否大声点,在下听不到。”
于是乎,我用了平生最大的嗓门:“崇明圣帝,我、好、崇拜你。”
繁闹的仙乐声不知何时戛然而止。
余音回荡,满堂惊座,一时间寂静万分。在座仙家面面相觑。片刻后,集体耳聋失忆,举杯对饮各忙各事。
席间再次热闹起来。
崇明脸上的笑意极为醒目,嗅着杯中酒香:“姥姥放心,我这就去对诸位仙家解释,对你并无意,还你清白。”
“淡定。”我拦住他,“老身想了想,清者自清,圣帝不用解释了。”
“当真不用?”
“当真不用。”
他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在座仙家个个都是成年的八卦精,若解释,凭着方才的一嗓子,定会演变成,他对我无意,而我对他死心塌地。若不解释,好歹梨花杳是崇明主动。
还不如,他垂涎我的美色。
我挣扎了一番,说服了自己,好歹崇明那张脸明摆摆的,也不算吃亏。
我本以为,崇明报复完,这起事会随着这场宴会的结束慢慢淡忘在时光里,他还是天族仙娥们朝思墓想的崇明圣帝,我与他婚嫁各娶,互不相扰。
我亿亿没想到。
那时。
崇明突然笔直了目光,灼热的看着我:“阿漾,从现在起,你没有机会后悔了。”
那一瞬。
我的老心脏砰砰直跳。
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慌乱,手足无措,久久无法平静。
想了很久很久才明白,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宴会未散。
我丢下茂茂,逃之夭夭。
神仙能将别人的命数掐指算尽。
神仙算不出自己的因果。
所以,我料不到,那时我误牵了崇明的手,引来蓬莱仙岛宴会上的一场纠葛。
我更料不到,不足两天,又与他碰面了。
青云六合喜事颇多,灵霄殿的小仙官亲自送了请柬到碧云殿。玄明天帝第八个女儿满周岁。
玄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听闻,玄明甚是宝贝这位小帝姬,名字都是亲自来取,叫无忧。
无虑无恼亦无忧,当真好名字。
玄明现今也有二十万来岁,膝下七个帝子,皆有家有室,子嗣兴旺。尤其大帝子一家,连孙子都有了。
玄明到了祖爷爷的年纪,好不容易填了个小棉袄,当然奉为掌上明珠。
可见,天帝一家当真是枝繁叶茂,老当益壮。
我想着,以天宫的排场,加上无忧小帝姬的受宠程度,宴席上还不定摆出什么样的海味山珍。
忍住了好几波口水,我携了请柬就要奔去。
茂茂纹丝未动,且一反常态的没有催我去换体面的衣衫。
我索性道:“天宫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应该穿的体面些,茂茂,把我压箱底的云衫拿出来。”
茂茂说:“姥姥常说,平平淡淡才是真,简简单单才是美,我觉得,好有道理哦。”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这不是平时的茂茂。
我掂了掂手中的玄空洛玉笛:“茂茂,说谎话可是会被小笛笛锤胸胸的哟。”
茂茂捂住胸口,想必对我长期以来的棍棒教育记忆犹新,声如蚊蚁:“那件浅紫云缭天宫衫,我关箱子的时候不小心,勾破了。”
我扶额轻叹,不想多言。
“前些日子穿去蓬莱仙岛的旧衫,将就再穿一天。”
茂茂:“颜色相近,我撕了补天宫衫了。”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补好了没。”
茂茂低着头玩食指:“补,不好了。”
我再次扶额,这回真的不想多说。
以茂茂的做事原则,拆了东墙补西墙,其他的衣服想必也遭了秧。朽木不可雕也,当真对不起他那张聪俊的脸。
天宫宴设在瑶池,我到时,处处歌舞升平,甚是热闹。
无意中听得两个小仙婢的对话。
一个说:“今日赴宴的上仙怕是没口福了,只能仙果填腹,帝后娘娘辛苦准备的席肴单,也是白忙活一场。”
“谁让咱们的小帝姬烧了御膳房。”
刚满周岁,烧了御膳房,小女娃娃有气魄,添堵的功夫不得了。
海味山珍飞了。
席上摆满了各色仙果,倒也不失丰盛。
我衡量着该坐哪里,突然有人牵了我手。
“叫我好找,你跑哪里去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