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

　　我喜欢一个人，带着局促不安和小心翼翼，像是在夹缝中求生。
　　2015年12月2号，香港，亚洲国际博览馆。
　　耀眼的灯光下，巨大的舞台前，以及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手心里的葵花籽被一粒一粒消耗殆尽的时候，舞台上的彩排也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没一会儿，津津有味看表演的季杭言面前，兀地出现一只纤细的手：“姐，还有么？再给我点。”
　　她看了看已然空空如也的纸袋，十分慷慨大方地将自己手里的几粒葵花籽分了出去，紧接着，耳边便有了疑问的声音：“没了？”
　　眼睛从闪闪发光的舞台上转移，季杭言抬手抖了抖已经空了的纸袋，在Krystal晶莹水润的视线下，残忍地点头：“没了。”

　　咖啡色的纸袋，随着毫无规则的摇晃，缓缓在空气里飘落出细细的碎屑，以此证明，它的肚子里是真的没货。
　　Krystal看着季杭言笑弯弯的眼睛，妥协的表情：“好吧！”
　　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转头，看见Victoria站在舞台另一边招手：“Krystal，该过来了，我们要准备彩排……”
　　“哦，马上。”Krystal回应着，然后偏过头看向季杭言：“Kai他们也快彩排完了，你要不要直接和我一起去后台？”
　　“时间还早，我等会儿再过去好了，你先去准备吧！”季杭言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面巾纸，递到Krystal手上：“先擦一下。”
　　接过纸擦净手，Krystal才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葵花籽屑，又低头道：“那我先过去，等会儿彩排结束，我再找你。”
　　季杭言仰头看着她，点头：“去吧去吧！”
　　因为和Kai是很好的朋友，于是认识Krystal变成理所应当，随着时间接触，彼此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啧，至于原因，大概是性格方面，都颇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

　　高跟鞋踩在不高的台阶上，短促却有阵阵的节奏感，Krystal刚从角落里的观众席走出去，就被队员拉到了舞台后面，连看一眼身后的情形也没来得及。
　　舞台上是已经聚在一起的人群，季杭言除了能够听见经过四面八方的音响扩大的声音，还可以看见他们走动的身影，正在不断地调试着最佳的表演效果。
　　她有些手痒，早知道就把电脑带来了，公司最近提了个设计，关于服装表演系列，难得她现在有灵感。
　　没办法，还是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个小本本和铅笔，画速写好了，她一个人其实还是有些无聊的。
　　线条勾勒，只是简单地描绘出设计的重点，细致的地方还要等她回去慢慢修改。

　　许是瓜子嗑了太多，没一会儿，季杭言开始觉得口干，下意识去摸之前准备好的矿泉水，可没等她摸到水，身侧已经再次有人落座。
　　转头去看身边的人，下一秒，惊讶已然覆盖眼底。
　　“很吃惊？”权志龙看着面前睁大眼睛，一脸惊愕的小姑娘，了然地笑。
　　季杭言点头，片刻又摇头，这种大型颁奖活动，作为韩流圈名气一流的强势组合，不出席才是奇怪的吧！
　　“您怎么在这里？”额，这话说的，好像有歧义，于是，她又解释道：“唔……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个时间，前辈不是应该在做舞台准备么？”
　　像是很清楚地知道季杭言刚才在做什么，权志龙伸手她背后拿出一瓶水，不答反问：“你在找这个？”
　　季杭言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矿泉水，怪不得找不到，原来是被Krystal放在了另一边。
　　“谢谢。”她接过水，拧开瓶盖，吞了一大口。
　　权志龙有些好笑，他也是无意间经过看见角落里坐着的人，出于好奇，便走了过来，没想到误打误撞碰见熟人。
　　片刻的安静，见季杭言已经喝完水拧好瓶盖，掐准时间，他轻轻开口：“因为成员还没有来齐，所以我们的彩排安排在了后面。”
　　嗯？是在解释她刚才的问题？
　　季杭言看着和自己一样，随意坐在台阶上的人，好像，和之前的感觉又有点儿不一样了。
　　事实上，他们只是因为服装的问题见过那么几次，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感觉。

　　“你在这里做什么？”权志龙满眼笑意，视线看过她膝上画了一半的图纸，感兴趣道：“这种地方也能安下心来工作？”
　　略显嘈杂的音乐，间或有工作人员来回呼喊的声音，这地方，能静的下心来？
　　不是很喜欢把自己未完成的作品展露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季杭言笑笑，动手合上小本子：“感觉有点无聊，就随便画了画。”
　　本子和一同被塞进她的大衣口袋，要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向来不是足够安静，只要有那群人在的地方，闹腾无处不在。
　　权志龙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忍俊不禁，这是防备他？
　　不过，口袋里总带着和工作有关的东西，这个习惯，倒是和他差不多。
　　舞台上的彩排已近尾声，音响里正在调整着下一个组合，也就是Krystal她们的表演音乐，眼看时间差不多，季杭言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人，及是凑巧地，四目相对。
　　于是，一不留神就被对方的笑意蛊惑，要道别的话还未出口，便改了个彻底：“前辈，您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嗯？”一般人遇上这个场面都应该回下意识地尴尬吧，然而，权志龙没有，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刚好看你的时候，你就看过来了。”
　　这完全不是借口，前一秒，他的目光还锁定在舞台上的几个后辈，也真的只是凭着直觉扭头，与季杭言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确实是和电视上看见的出入很大啊！
　　或者说，是和镜头前的人相比，前者言语平和、举止易人，后者狂傲自信，气场十足。
　　想到平日里那群人也是这般明面上和私底下的差别，季杭言不禁咋舌：难道他们艺人都是学过变脸的？顺带给人的感觉也能瞬间改变？

　　权志龙倒是没想那么多，看着季杭言随手拿起的垃圾纸袋和矿泉水，开口询问：“要走了？”
　　撇去刚才冒出的想法，季杭言点头：“嗯，要走了，先前和朋友约好了。”
　　“那好吧！”权志龙说着，兀自站起身，弯腰拿过季杭言手里的垃圾，扔到他另一边的垃圾桶里，轻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碎屑道：“一起走好了。”
　　一起走？走去哪里？
　　季杭言瞅了一眼舞台上已经没影的几个人，再看回权志龙的眼神有些懵：“前辈知道我要去哪里么？”
　　权志龙眼底的笑意加深：“难道不是去后台？”
　　他有些不明白，看起来挺机灵的姑娘，怎么每每说起话来，都会自动转为傻气，当然，不包括说起她的工作。
　　事实上，真的不能怪季杭言在某些时刻反应呆怔，实在是面对的这个人，太不按常理出牌。
　　从九月到现在，两人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就可以数的过来，偏偏每到下一次见面都会比上一次熟络。
　　季杭言无奈，从台阶上站起，抖了抖风衣下摆不存在的灰尘：“那一起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观众席下走，权志龙跟在后面，心中越发想要逗逗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女孩：“季杭言，你接到通知了么？我下次表演的服装设计，又要麻烦你了。”
　　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被身后的人喊出，季杭言有些不自在，然而，后一句话成功地引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停步回头，却只看见细腻的锁骨，很显然，在台阶的衬托下，他们原本相差的身高，眼下差了更多。
　　猛然的回身，倏然靠近的距离，季杭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小小地趔趄，随后便稳稳站在下一个台阶上。
　　“真的？”她问着，心里也在想着，都说事不过三，从九月到现在，加上这个她还不知道的消息，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啊！
　　权志龙收回刚才伸出想要扶住面前人的手，以及少许的心惊和担心，神色轻淡：“真的，公司说你的设计风格很适合我，而且，按照经纪人的说法，很可能，以后我的服装都要交给你负责了。”
　　额？不止事不过三，还可能是无穷无尽？
　　不过，季杭言摇头：“前辈，你们公司还没有和我们公司洽谈呢，现在这样说的话，是不是言之过早。”
　　她没问下一句，如果不是的话怎么办？调戏她神经？

　　两人一上一下站在台阶上认真看着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他们已经暴露在灯光下，以及人群中。
　　边伯贤从舞台后侧的门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毫不犹豫地，他快步走上前，站在季杭言身侧，保护的姿态：“前辈好。”
　　权志龙的视线就这样被打断，他看着眼前弯下腰的人，又瞧了一眼季杭言，微微思量：“嗯，你好。”
　　韩国人对于礼节问题，总是格外重视，比如面前这两个前后辈。
　　有的没的，含蓄了好一会儿，边伯贤才转脸看向身侧的季杭言： “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饿了没？”
　　还是往常的语气，仔细看，眉间却轻皱了起来。
　　季杭言摸了摸肚子，和Krystal吃完一大包葵花籽，又喝了小半瓶水，现在，她，还真不饿。
　　然而，在对面某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她默默点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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