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

　　命运不如你意，那么我便如你意。
　　沉默了好一会儿，季杭言的声音才从手机里传出来：“对不起。”
　　鼓起的胸口，突然就没了支撑，那三个字，烫的边伯贤心脏生疼，小心翼翼的语气，低低的躲藏着的委屈。
　　他扶着额头，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最近他很忙，对季杭言的关心也不如之前，说起来，两人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一起单独吃过饭。

　　四月的夜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挂在门前的蓝色风铃，荡漾开清越的敲击声。
　　边伯贤没了力气，坐回到沙发上：“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距离新闻报道出来不到三十分钟，现在外面肯定乱的很。

　　保姆车在江畔的公路上行驶，季杭言看了一眼身旁佯装看着窗外的都暻秀：“不用，我和暻秀已经回来了，你在家里等我们吧！”
　　手机挂断，边伯贤捏了捏眉间，他不该发脾气的，就算是发脾气，这样的情况，也该是让季杭言发。

　　“伯贤哥生气了？”见她放下手机，都暻秀才将看着窗外的视线收回。
　　那语气，好像是。
　　目光抬起再收回，季杭言点头：“嗯。”

　　意料之内，都暻秀瞧着季杭言，刚才新闻一出，他也吓了一大跳好么？
　　低沉磁性的笑声洋溢在车厢，他毫不留情地开口：“该。”
　　他们住在一起那么久，这丫头硬是半个字都没说，他知道的时候除了震惊就是生气，更何况是男朋友身份的边伯贤。

　　季杭言无语，都暻秀，你丫刚才不还说是我战友，现在就这么怼我合适么？
　　新闻公开的时候，节目刚好录制结束，辞别导演和之前合作的相关艺人，两人上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车子发动从停车场驶离，都暻秀从堆满字迹的手机屏幕抬起头，大眼睛满是不信任：“杭言，你多长时间没画画了？”
　　季杭言尚不自知：“怎么了？”
　　手机屏幕不客气地递到眼前，都暻秀抿唇：“你是不是都瞒着我们？”
　　再之后，撇开网上乱七八糟的新闻，了解事情的始末，距离季杭言不能画画，也不过半个月左右。

　　大致明白了整个过程，都暻秀终于站在理解的角度，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可它发生了，除了接受，还能如何？
　　再以朋友的角度，这个时候，除了鼓励和力挺，还能做什么？

　　随后，边伯贤怒气冲冲的电话就来了，情理之内不是嘛！
　　情侣之间，谁能接受被瞒这么久，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回到公寓，客厅里没人，季杭言抬头看向二楼，伸手指了指：“我先上去了。”
　　都暻秀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祝你好运。

　　季杭言瞅着几米远处自己的房间，她是非常想回去的，可只能放弃，瓫声瓮气地敲面前的门：“伯贤，我回来了。”
　　房间里清冷的调子：“进来。”

　　卧室里极亮的灯光，连小小阳台的壁灯都没有放过，季杭言亦步亦趋地进门，视线移向正坐在椅子上的人。
　　“关门，坐。”边伯贤靠着椅背，微扬起下巴示意站在门边的人坐到床上。
　　房门‘咔嚓’一声紧闭，季杭言乖乖走到床边坐下，这是要审查么？

　　紧随着她坐下，边伯贤继续道：“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听着怎么那么像让她说临终遗言？

　　咬咬唇，下一秒，季杭言还是一字一句地交代：“对不起，我怕你担心，所以之前就没有告诉你。”
　　“不能画画的事情，从发现到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并不是像记者说的月余。”
　　“医生说是能够恢复的，然后，我就想着，兴许哪一天它就自己好了呢！”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画画，我不是做设计的嘛，大不了以后重新拿尺子，而且我的工作室里有能力的人很多，我当老板也没什么问题的。”

　　边伯贤没有说话，眉间，每听一句，皱起的纹路便加深一层。
　　季杭言盯着他的脸，开玩笑道：“你这个表情，该不是嫌弃我不能工作，要和我分手吧？”

　　边伯贤看向她的眼睛，他早早就放在手心里捧着的女孩子，那么喜欢设计工作的女孩子，在外界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在受了这么大委屈以后，还在想着安慰他。
　　怕他担心，所以自己一个人承担，甚至于，连重新工作都方法都已经想好了，可从那么厉害的设计师，变回重新抓着尺子的学生，真的不在意么？
　　那种感觉，他即使设身处地，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告诉他，不能再唱歌，那一定很残忍很残忍。

　　边伯贤站起身，一点点靠近，在季杭言心思缠绕的眼神里，蹲下身子。
　　他蹲在她膝前，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啊，我不该凶你。”
　　他亲吻她的指尖：“我总是想着有一天能告诉所有人，我的身侧，你的存在，能够有能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可是就因为想要努力证明自己，可以不靠随时可能消失的人气，可以让他们除了我的长相，更多地记住我的作品，我的名字，而对我身边的你好一些。”
　　“我自私地以你的名义作为出发点和目的，却疏忽了你真正的感受。”
　　边伯贤低头，面颊与季杭言的白皙的手背相贴：“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季杭言呆呆看着他：“伯贤……”

　　边伯贤仰面笑看着她：“还有啊，我早就想说了，不拿画笔、不工作、不出门都没有关系，我养你啊！”
　　最后几句话一出，季杭言满脸不可置信：“伯贤，你是在求婚么？”

　　眉眼的笑意似那年三月的春，湛蓝湖水边、蒙蒙细雨里，枝头颤动的芙蓉花。
　　蹲下的姿势换成单膝跪地，漂浮在两人之间的，是边伯贤的字字缱绻：“如果你愿意，我立刻告诉所有人，你是我、认定一生的妻。”
　　他放在心里、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在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将他紧紧缠绕，看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以最让人羡慕的名义，将她收藏、给她庇护，让她依赖。

　　那次是边伯贤仅有的一次对季杭言脸红，在未来的很多日子里，他做的更多的是，给妻子最大的支持。
　　而那一晚，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关心，消息是从哪里走露出来的，画画手颤的消息为什么会被公布？

　　楼下，客厅里，除了还在房间的那两人，成员一个不少。
　　Kai坐在地板上，脸色郁郁：“杭言肯定很难过。”
　　朴灿烈站在电视机旁，抱臂老成的模样：“我之前还听伯贤凶杭言的来着，语气忒差了。”
　　吴世勋的脑袋枕在沙发角，闻言立马坐起：“难道是要吵架？不行，杭言一定吵不过伯贤哥，我要去帮她。”
　　坐在沙发边的SUHO，眼疾手快，立刻拽住躁动的吴世勋：“这两人还没聊好呢！具体情况我们还不知道，你们都别瞎猜。”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耐不住几个孩子脑补一场大戏：“不行，哥你别拦着我，我去楼上看看。”

　　相对于一样疼他爱他的伯贤哥，吴世勋这个孩子，打心眼里偏向季杭言，他们两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大概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用，没事儿。”都暻秀出来的很及时，手里端着一杯清水，他从厨房走到客厅：“伯贤的脾气你们还能不知道？”
　　呃，也是。

　　半倚在Chen身上的XIUMIN，偏头笑着点破：“我怎么觉着，你们想要看好戏，很期待最后谁赢？”
　　沙发中间，耿直Lay应声：“额，有点。”
　　SUHO捂脸，前两天他还说成员们都长大了，眼下才认清，都还是孩子，还是孩子啊……

　　房间里，季杭言渐渐红了眼眶，“边伯贤，你怎么那么讨厌，你一定是故意的。”
　　哭诉声里，小女儿姿态展露无疑：“你之前还凶我……”
　　她挤压的很久的压力和委屈，彻底放开：“凭什么啊……”

　　与此同时，二楼爆发出的一阵哭声里，朴灿烈一拍大腿：“坏了，怕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吴世勋忙不迭挣脱了SUHO的钳制，从地上爬起来，‘蹬蹬蹬’朝楼梯跑过去，鬼知道他当时一股脑往前冲，是在想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单膝跪地温言哄劝心上人，小心拭去季杭言眼角泪水的边伯贤，在刚才说出那番话时，有多激动，又有多紧张。
　　可没有规定，求婚一定要答应，答应了以后一定要结婚。
　　何况，边伯贤和季杭言这对用了近七年时间才在一起的小恋人，连恋情都还没有公布，又如何公然昭告所有人，他们要结婚？

　　那晚冲进卧室的吴世勋，推门一瞅见哭的正凶的季杭言，硬是没敢直接迈进去，小脸纠结地杵在门边：“姐，你别哭啊，你看我都喊你姐了。”
　　归功于随后出现的兄弟，边伯贤觉着，好好一部浪漫感人的爱情戏，硬生生变成了闹人的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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