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星辰

　　沈杨赶了最早的一班车，早上七点。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起来，出发的时候已经有了初阳。
　　坐在车上，人挤人，味道熏人。
　　沈杨难受的皱了眉，转移注意力，给元今发短信。

　　沈杨：
　　起了没？
　　好无聊。
　　人好多，难受。
　　诶，来找我吧？
　　我走了，不送我？
　　…………

　　到了半路，沈杨就晕车的不行，中途下了几次。
　　吐的个昏天暗地。
　　接下来她基本上就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了。
　　强迫自己睡着，一觉醒来，魂儿都似丢了半截。

　　车子在江边大桥停下，长江水滚滚，微风绵绵吹。
　　在亭子里伴着风休息了一会儿，总算是好起来。
　　恰时佟叶打电话来，沈杨接起：“阿杨，你到哪儿了？”
　　沈杨皱了皱眉，扫眼见这边道路不是上就是下。
　　“马上过来。”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沈杨路边拦了辆摩托车，报了地址。
　　坐在摩托车上，司机和她唠嗑：“姑娘是外地人吧？”
　　沈杨挑眉：“您啷个晓得？”
　　来了这么久，她特意学了几句本地方言，说的，还算中规中矩。
　　对方一听就笑了：“你这打扮，气质，捉摸着就不是我们这哈子的人。”
　　噼里啪啦一大堆。

　　司机是个大叔，路途有些晃。
　　沈杨有些嫌弃，没有抓住大叔衣服或是腰。
　　不由自主，就想起当初坐在元今身后。
　　那薄薄的意料下，滚烫的火热，紧实有力的□□。
　　还有阳光下，他清隽的容貌，和那细小绒毛慢慢溢出汗液的时候。
　　性感，撩人。

　　离开元今三小时，想他。

　　约定的地方是县城唯一的四星酒店，看起来，还是简陋的不行。
　　沈杨进去，远远的就看见在大厅沙发上坐着的佟叶。
　　她顿了顿，上前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佟叶抬头，满眸惊喜，精致妆容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微笑。
　　上前互相拥抱一下，佟叶拉着她进包厢。

　　两人坐下：“我来的时候，还怕你不来，你能来见我，真是太好了。”
　　佟叶看着她，有些怅然一叹：“阿杨，你瘦了。”

　　沈杨淡笑，不置可否。
　　“你来这边做什么？”总不能是专程来看她？沈杨不信。
　　佟叶也不扯谎：“画展方面的合作，老板在这边来了，我就过来一趟。”
　　说着，顿了顿，继续对沈杨道：“阿杨，在外面待几天，就回去吧，画展开始筹备了，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这一次……”
　　“佟叶！”沈杨站起来，神色不虞：“记得我说过，有些事情，不谈论。”

　　佟叶眉眼一跳，立即拉着她：“阿杨，你不能一直逃避，我相信，就算伯母还在，她肯定也不愿意看见你为了她……”
　　“够了。”沈杨一脚踢开椅子，甩开佟叶的手：“不要一直拿我妈说事，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话落，径直离开。

　　佟叶看着她背影，怔愣了一会儿，也没追，只叹了口气。

　　沈杨过不了心里那关，她知道。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太阳升起来了。
　　热的慌。
　　佟叶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神经隐隐发疼。
　　当初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只因为她想缠着想去母亲画展。
　　三年过来了，自己没有完成为母亲办画展的遗愿。
　　每一次提起画展的失败，就好似在提醒她，母亲的死，是因为自己。

　　母亲的头在自己眼前裂开，脑浆溅了她一身。
　　鲜血将自己染得红彤彤的，血腥味儿闻起来如同滚进了血海。
　　每想起一次，心中翻滚，头脑做疼，眼睛发热。

　　她心头一悸，眼眶一酸，滚烫的泪就流了下来。
　　大街上，抱胸在太阳下走，她却觉得寒冷。
　　忍不住细细啜泣起来，半响，深吸一口气，擦了泪，冷下神色。
　　她又是那个放荡不羁的沈杨。

　　她自己开了个房，窝在床里卷缩着，眼泪一朵朵儿在白色枕头上开着花儿。
　　手机突然抖了抖，一看，元今的消息。
　　她拔了口烟，颤抖着手点开。
　　元今：到哪里了？

　　眼眶一热，她视线模糊。
　　打字都不清楚，干脆发了语音。
　　话音微颤，气息不稳，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元今，你来接我吧，好难受~~”

　　元今怔愣了，点着那语音循环播放了好几次。
　　眉头猛地一蹙，站起来往外走。
　　“爸、妈，我进城去，有点事。”
　　身后两人喊不住，人就没了影儿。

　　元今着急忙慌，总算搭上最快出发的一班车。
　　坐在车里，他看着和沈杨的对话页面，不停摩挲着页面。
　　那语音便不停在耳机里循环。
　　那微弱的声音，和往日里她的飞扬跋扈截然不同。
　　一听，心就塌了大半。

　　沈杨，你怎么了？

　　一路颠簸，到了巫山城里，元今一直给沈杨发消息，没回。
　　打电话，十几个过去，沈杨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响起：“谁？”
　　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了？”
　　“谁啊？”沈杨蹙眉，口干舌燥，头晕眼花，骂人的心都没了。
　　只想快点睡觉。
　　“元今。”
　　“元今？”沈杨清醒了些：“你有事？”
　　“你在哪儿？”
　　沈杨微愣。

　　等了十几分钟，敲门声准时响起。
　　沈杨裹着被子，颤颤发抖的走过去看门。
　　元今一身的风尘仆仆，手臂上包裹的纱布更让他显得憔悴。
　　沈杨不由笑起：“你逃难啊？”
　　声音沙哑，粗嘎难听。

　　元今没理会她揶揄，上前探出完好的手在她额头摸了摸。
　　“你发烧了。”
　　沈杨耸耸肩，往屋里走：“可能吧。”
　　本来之前就没大好，今天来的时候没休息好，舟车劳顿。
　　后来又坐摩托车吹风，和佟叶发脾气，大街上像疯子又哭又笑。
　　不折腾坏才怪。

　　“去医院吧。”元今跟在她身后。
　　沈杨已经躺下去，整个人狗一样：“不去。”
　　声音闷闷的，慢慢低落下去。
　　等到元今再喊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反应。

　　一看，睡着了。
　　元今不自觉坐在她床沿，抚摸着她脸颊，烧的红扑扑的，刘海汗津津的贴在前额。
　　较之平常，多了丝可爱。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好半响，涌动着，喉结翻滚了一下。
　　站起来，走到窗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给爸说一声，今天我回不来了。”

　　沈杨很厌恶去医院，元今暗自跟着这几次经验得出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去给他买药，测温度，帮她洗练，贴毛巾。
　　忙活到晚上，沈杨倒睡的香，他累的半死不活。
　　不过瞧着沈杨越来越光滑的脸蛋儿，和逐渐下去的体温，他不由弯了唇角。
　　眸中全是不期然的宠溺。

　　怕沈杨滚下床，或是半夜出事，他和衣躺在边缘。
　　累的慌，躺着躺着，逐渐沉睡。

　　半夜，沈杨模模糊糊的醒来。
　　发现旁边有个人，差点准备敲死人。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元今，她眼眸一闪，唇角满是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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