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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看到尹代壹进来，阿暮同慕容风迎上去。阿暮道：“陛下，已查明，他的兵马在首阳山腹部。有十万之多。”
听到这个数字，尹代壹眉头一皱，神色微微沉重起来，问阿暮：“咱们手上有多少人？”
阿暮神色亦显得有些沉重，“宜州的四万，魔山那里有三万，统共七万。其他地方的军队皆被尹落拓染指过，陛下登基才短短几月，对他们还没有绝对的领导权，要是派他们去，怕突然哗变。”
尹代壹负手而立，沉思不语。
慕容风又道：“一旦西夏得知尹落拓外逃的消息，定会协助首阳山叛军攻打边境。燕州乃我南唐西北大门，而我们在燕州的守军，也不过六万，怕是很难守住燕州。”
尹代壹陡然转身，对阿暮道：“朕虽然登基短短数月，但对尹落拓也早做了防备。驻守在咸州的四万怀化军可以用，统领是我们自己人。只是怀化军擅长平原作战，对山区密林的战术略有生疏。”
阿暮立刻道：“魔山最擅长密林作战，陛下放心，这个就交给魔山。”
尹代壹点点头：“慕容将军即刻出发前往燕州督战，以防燕州守军临时哗变。毕竟整个北方，是尹落拓的根基，他在那里的权威，不是一朝一日就可撼动的。”
阿暮同慕容风行国礼，礼毕，两人转身出门，奔往各自的战场。
他们走后，尹代壹远远望着殿外一株已近垂暮的老槐树，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过了许久，只听他长叹一声，抬起略显沉重的脚步，向着太后所在的长寿宫而去。
挡了随侍的内监的通报，他径直往清心阁而去。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痛心疾首的哭诉声。
“纤月一向懂事，身为皇后，怎会做天理不容的谋逆之事？娘娘，您一定要明查，定是那个陆双生心怀悔恨，以此构陷纤月啊！”
“舅舅倒是自信，朕也想问问母后，皇后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尹代壹踏进阁内，同时森然问道。
沈淖听到是皇帝的声音，浑身一颤，立刻拜倒在地，口中高喊，“陛下，冤枉啊！冤枉啊！”
太后神色镇定，目光随着尹代壹的身体，从门口到殿内，旋即道：“陛下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尹落拓外逃，他的事陛下都处理妥当了么？”
早有内侍恭请皇帝上座，尹代壹却并未入座，只是负手站在沈淖面前。面对太后发问，他恭敬回道：“正是因为尹落拓的事有一事不明，儿臣才来母后这里寻找答案。”
旋即他将目光停在趴在地上的沈淖身上，冷然道：“皇后亲自拿着太后随身令牌进的王府，朕亲眼所见，舅舅既然想知道皇后是不是被冤枉的，朕也想问问母后，皇后真是被冤枉的么？”
太后叠放在膝上的双手攸然紧握，眼中闪过一抹凌厉。
她陡然厉声问道：“陛下这是怀疑本宫么？”
尹代壹盯着她的双眼，道：“孩儿不敢！只是不明白皇后手中为何会有母后贴身的令牌？”
太后气势极盛，但被尹代壹猎鹰一般的眼神盯着，她竟还是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但依旧盛气凌人，怒道：“贴身令牌本宫又不是时刻带在身上，什么时候到了皇后手中，皇帝你不应该问皇后么？反倒来这清心阁质问本宫，你这不是怀疑是甚么？”
趴在地上的沈淖陡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
当阿暮同他禀报说沈纤月是拿着太后的令牌进的王府时，他并没有怀疑太后，只以为是沈纤月趁太后不注意盗了令牌。但当他看到太后仅仅被他问了一句，而显得如此咄咄逼人时，他还是不得不相信，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一国之太后，竟会帮着反贼对付自己的儿子。虽然不是亲生，但这个儿子，总是要比尹落拓亲近的多。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竟连旁人都不如！
在她眼里，祖宗留下的江山，竟比不得她的一己私欲！
在她眼里，天下黎民的安慰竟比不上一个位子重要！
那一刻，尹代壹只觉心痛到了极点，他用悲戚的眼神望着太后，望着这个乾陵和烟暖的生母，自己的嫡母。
太后被他看的心虚，却还故作镇定，呵斥道：“皇帝不必如此为难，既然怀疑本宫，索性连同本宫一起打入死牢罢！”
尹代壹没说甚么，转身出门，“舅舅请回罢，皇后的事，朕会给母后一个交代。舅舅也请闭门思过，朕会随时传唤。”
出了长寿宫，尹代壹转身看着红墙金瓦，雕檐画栋，气派非凡的长寿宫，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转身对赶来的蒋玉沉声道：“暗中把长寿宫封了罢，但凡要见太后的人，一律拦下。太后若要出宫，也拦了罢，就说盘查尹落拓在宫里的耳目，让她暂时在长寿宫里好生修养。”
处理完太后这边，他又往天牢中去，看守天牢的典狱长见是皇帝要探监，便点头哈腰将皇帝陛下恭迎至关押沈纤月的天字号牢房。
沈纤月浑身伤痕，太医诊治过后，她便躺在牢房昏暗潮湿的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听到脚步声，她迅速抬起头，看到来的人是尹代壹，她显然还是震惊了。她没想到，皇帝陛下会亲自到这阴秽的死牢中来看她。
尹代壹屏退左右，就那般冷冷地看着她。
等沈纤月反应过来后，第一便是死死捂住伤痕累累的脸。继而缩进墙角阴暗处，默不作声。
尹代壹似乎也并不打算听她说甚么，只森然问道：“你把玉宸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
听到自己的夫君进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询问别的女人，沈纤月削尖的肩膀顿时抖动起来，继而猛的抬头，吼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尹代壹无心和她虚耗，再一次沉声问道：“玉宸人呢？”
沈纤月突然大笑两声，“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不回答我的话，我凭什么告诉你。”
尹代壹不想看她，转身负手背对着她，冷然道：“你费尽心机得来的位子，你应当珍惜才是，如今是你自己断送了它，朕也无法。”
沈纤月紧咬牙关，眼中喷出怒火，“是，我本以为你不在那里，我是打算向尹落拓告密后，立刻离开，她没有证据，你们谁也拿我没办法。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那么不放心她，亲自跟着去了，还在外头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都是她，都是她，我才会落的如今这个地步。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尹代壹瞳孔攸然收缩，他猛的转身，一字一顿道：“朕不许你这么说她！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朕当初说过，没有人能取代她在朕心里的位子。是你，要处心积虑同朕大婚，这能怪得了谁？朕也说了，你一心想要的位子朕给你，你好好收着它便是，可你不知足。是你占有欲太强，母后从小纵容你，但凡你喜欢的，不得到誓不罢休，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沈纤月，你应该好好反省自己，而不是在这里诅咒他人。”
沈纤月猛的起身，发狂似的大笑起来，继而问他：“你还没回答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尹代壹复又背过身去，冷然道：“过去当你是妹妹！”
“如今呢，如今呢？”沈纤月催问。
“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谋逆乃是何罪。”
沈纤月蓦然低头，踉跄几步，紧靠冰冷的墙壁，颤声道：“你，你当我是逆贼，是死囚！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费尽心机，得来的竟是一个死囚的身份。”她双眼陡然圆睁，似是失去理智一般突然喃喃道：“不，不，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令牌分明是太后给的，她分明说要等着你和尹落拓斗的你死我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可为什么她却好好在长寿宫，而我，却要在这阴秽、肮脏、冰冷的死牢里蹲着？这不公平，不公平！”
尹代壹再也没有心思听这姑侄两人互相撕咬，他陡然逼近沈纤月，用深不见底的眼神紧紧逼视着她，“说，玉宸在哪里？”
沈纤月对着他再次大笑，“哈哈，哈哈哈，玉宸，她死了，她被我活活折磨死了。不然你觉得她会告诉我那个贱人所谋之事么。贱人，贱人……”
尹代壹眼中陡然燃起滔天怒火，再也没心情听她继续说下去，森然转身，在她的咒骂声中向牢门外走去。
回到中室殿，乾陵在等他。
尹代壹轻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后坐下，道：“乾陵，找朕有事？”
乾陵脸色沉重，脚步也显得沉重许多，他跟着走过去，继而一提衣袍，竟是跪到了他面前。
尹代壹只好示意张恩泽扶他起来，乾陵却推开张恩泽的手，执意要跪着。张恩泽无法，只得垂手退后两步。
乾陵像是思忖良久，半晌后，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神极其复杂，有担忧，祈求，疑惑还有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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