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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尹代壹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头既好气又好笑，抬脚的一瞬间，陆双生又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尹代壹却径自往屏风后走，同时扔下一句：“朕对你没兴趣！”
陆双生便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收起防备，跟着他进了屏风后。
暖阁极其宽大，被大理石的屏风前后隔开，后头依旧大的很。阁中的地上放着一人高的瑞兽形香炉，里面拢着淡淡的梅香，亦如尹代壹身上的清香。暖阁上头是一张檀木雕的龙榻，明黄的锦帐上，绣着飞龙和白云，极尽皇家气势。而挨着窗户的墙根下，置着琉璃案几，案几上堆着厚厚的书册，案几下置一张软榻。在案几右侧，又是一几，上头置了十几样精美小菜并一个翡翠的酒壶和两只酒杯。
陆双生那日被尹代壹从孙成玦的婚礼上抱回来时，醒来后因为心如死灰，并未看清这里的一景一物，今日仔细看来，果然皆是皇家之致，极尽奢华！
然而，当她的眼睛落到那一桌子的菜肴上，眼神立刻直了！远远的一眼就看清桌上的菜，有西湖醋鱼，清炖蟹粉狮子头，蟹黄包，松鼠桂鱼等等等等，竟然皆是淮扬菜，还都是她打小就喜欢的菜。
陆双生毫不客气的咽了口口水，问尹代壹：“陛下您也喜欢吃淮扬菜？”
尹代壹道：“爱屋及乌罢了！”
陆双生：“……”
“朕叫张恩泽热了酒，你上次说要喝酒，却只有冷酒！”
陆双生也不客气，坐下来倒了杯酒，先去抿了一口，却惊讶的发现，“咦，这酒怎么不辣，反倒甜甜的？”
尹代壹也坐下来，笑道：“朕怕你喝多了又发酒疯，就叫他们特意给你弄了这果子酒来。虽然味略甜，但终究还是发酵而成，喝多了也会醉，你不许像那日一般猛灌！”
陆双生将一杯酒尽数喝了去，觉得味道确实好的不得了，是她生平从未尝过的，不免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陆双生将宜州之事大致向尹代壹禀报了一遍后，尹代壹夹了菜到她碗里，对她说：“我有好事要同你说。”
陆双生听他说的“好事”两字，立刻放下杯子，问他：“我进城后一路走来，听街上人人都在说兵部尚书王大人因为府上私藏兵器被关进大牢里了？”
尹代壹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碧绿的翡翠酒杯，眼神中略带了一丝凌厉，道：“那里本就是他该去的地方！”
陆双生一脸钦佩，“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下马了，想必尹落拓这个年无论如何是过不舒坦了！”
尹代壹停下手指来，看着杯中莹润的液体，缓缓道：“接下来，这样的日子，不会少，他应当早些适应才对！”
陆双生若有所思，点点头，心下沉吟：她也该加快步伐接近尹落拓取得他的信任了，一旦尹代壹尽数折了他的羽翼，也就是她动手的时候了！
中室殿外！
沈纤月一系鹅黄锦袍，外罩红色大氅，云鬓高耸，一身极尽奢华的配饰映照的她既明媚耀眼，又高贵艳丽！
那双莹白细腻的手中，拢着金丝手炉，身后跟着成群的宫女太监，好不气派的朝着中室殿走来。
张恩泽何等眼尖，遥遥就看见她，立刻一路小跑到院中迎接。沈纤月没有停下脚步来，边走边问：“陛下可在殿中？”
却不料张恩泽抢先一步，堵住她的去路，陪笑道：“沈小姐，陛下在里面批阅奏折，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
沈纤月眉睫微动，却看到侯在殿门口太监怀里抱着的青龙剑，那剑陆双生在中秋国宴上和申屠比试时用过，她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瞬间一股无名怒火袭来，但她咬着牙强忍住一腔怒火，脸上仍是贤惠得体的笑，“张公公，除夕夜，太后娘娘着我来替她看看陛下，有劳张公公让我进去，我好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呢！”
张恩泽依旧陪着笑，“太后娘娘的懿旨老奴怎敢不尊！”口中这样说着，身体却没动分毫，“但陛下的旨意老奴一样不敢不尊！”
沈纤月刻薄的嘴唇抖了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只是一瞬，她又回到那个温柔得体的模样，“张公公，请你体恤体恤我，就让我进去吧，我只看一眼陛下就走！”
张恩泽脸上的笑愈发深了，口气愈发恭敬了，“沈小姐，老奴区区一个奴才，哪里敢挡小姐的路！只是陛下三令五申，小姐应该体恤老奴才是啊！如果惊扰了陛下，老奴这脑袋可就得搬家了！”
沈纤月见这哈巴狗一样的奴才软硬不吃，就跟一盘散沙一样，竟让她无处着力，不由得厌恶更深了一层。要不是为了中宫那个位子，她也无须向一个奴才装出一副宽厚大度，温良贤淑来。在她心里，这些狗一样的奴才，就该像狗一样用脚踩着他们，根本不配得到人一样的待遇。
陆双生听力极好，早听到殿外沈纤月柔弱娇嫩的声音，她脸上不由得升起一股不适来。
尹代壹看着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你这是吃醋了？”
陆双生冷冷道：“我一向喜欢吃甜的！”
尹代壹：“上次她给你下毒的事你早知道了？”
陆双生神色一变，脸上带着愤然和不公，“我和申屠比试，好歹也算是为国出力，可她却趁机给我下毒，差点害的我命丧黄泉不说，还间接造成了金华门之难！这种人，为什么还能活的好好的，而不是在天牢里度日呢？”
尹代壹去握她的手，陆双生却躲开了，眼睛一直森然看着窗外。
“上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陆双生陡然看向她，眼中带着极强的愤愤不平，“可是那些因她而死的禁军将士呢？他们又怎能甘心？他们的阴魂又该怎么安息？”
原以为她只是为自己愤愤不平，却没想到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些为保卫皇城而英勇牺牲的英魂！
“你昏迷那几日，一查出她是凶手，乾陵就让君莫问将她关进天牢了。但因为当时父皇归天，我登基。新帝登基，本就会牵动朝堂的动摇，再加上尹落拓在一旁虎视眈眈，为了稳定朝堂，我不得不迫于沈太师的压力，将她放了出来，以换取他的支持！”尹代壹向她解释完，继而眼中闪过一抹威严，“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向你，向那些因她而亡的英魂一个交代！”
陆双生却突然说道：“她不会就此罢休的！我能感觉到，总有一天，她会搅得风云大乱，掀得巨浪滔天！”她也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就突然冒出这么个极其不祥的意识来。
尹代壹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消瘦单薄的肩膀，深情说道：“如果天意如此，哪怕要天翻地覆，我始终会在你身后，替你顶住倾覆的天际！”
陆双生其实心里头也晓得此时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拿沈纤月怎么办。身为两朝太师，沈淖手中大权在握，影响力更是极大极广。一旦没了沈淖的支持，皇帝就像断了一只手臂的人，行动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到那时，不但尹落拓，就是来自朝廷各方面的压力，都有可能动摇皇权，引塌皇位。
陆双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老皇帝，这么多年了，不禁把朝政弄的千疮百孔，更是把这个烂到无处修补的摊子留给尹代壹！也幸而是尹代壹，他用自己超乎常人的沉稳和理智，平衡各方全权利，在一点一点将这个摊子修补完整！
“可能是我多想了，她一个女人，能翻起多大风浪！”不忍心让他为这样的事忧心，她有点后悔自己方才的脱口而出，只得安慰他道。
尹代壹却突然松开握着她肩头的手，继而一弯腰，双臂环住她纤细腰肢，略一用力，紧紧抱住了她，将头靠在她脸侧，柔声道：“谢谢你体谅我！”
陆双生早都楞在了那里，不知所措，尹代壹的呼吸在她脖颈和耳畔缭绕，弄得她脖颈和耳朵痒痒的。
冷不防，两片柔软温和的唇轻轻落在她修长细腻的脖颈上！
陆双生吓了一跳，陡然用力挣脱尹代壹的怀抱，跳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心还在“扑腾、扑腾”小鹿撞一般跳。
她干巴巴道：“时辰不早了，末将也该回去了！”
尹代壹看着她潮红的脸颊，却又极其警惕疏离的眼神，收起没来得及收的手臂，坐下来，端起桌上酒杯，一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答应过朕要陪朕守岁的！现在离天亮还早的很呢！”语气中是不容违抗的威严！
陆双生怕他突然又过来抱她，又向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我，我困了，我要，要回去休息！”
尹代壹继续喝酒，没看她，“你旁边就是卧榻！”
陆双生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龙榻，心虚的笑了笑，“末将不敢！”
尹代壹早就被她那疏离的眼神堵的心慌，此刻听她说“不敢”，他气道：“你果真不敢！若果真不敢，朕此刻就要了你，你是不是也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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