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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脱离
这两天我昏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小时候,那时候家里的宅子刚修好不久,什么都是新的.....我拿着那把断掉的木剑 ,边哭边在街上走....
我心里模模糊糊知道,要去一个街角,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
可是我走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他
天黑了,我只好回家....
然后,我走进院子,看到他背对着我,站在花架下
风吹过,花突然就谢了,纷纷飘落下来...
他回头,笑着看向我
然后,他对我说....他说......
“我再也回不去了”
死生之间的那条道路,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他提灯立于一旁,灯光摇摇曳曳,却从未熄灭过。
素色的长衫在灯下染上隐隐绰绰温润的光。
总有人从他身边掠过,或忧或哀,看他的眼神有好奇有不屑。
也会有人问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站在这儿?”
“我是.....”
我是谁?一具偃甲?谢衣?
怔忪回忆中他忽然了悟,含笑悠悠叹道:“这不重要...”
也许只有真正体会过陪伴与喧嚣,欢欣与相聚,方能知思念之苦,孑然之伤。
百年的隐居生活,他从未意识过体味过孤单与寂寞。
可短短十数年等待,他却无时无刻觉得这岁月难熬。
大抵是,有了牵绊吧。
——他的徒弟,乐无异。
回忆模模糊糊,从前总奇怪它被切成不完整的片段,后来他却明白了。
在这百余年沧海桑田中,流月城的始不属于他。
真正属于他的,只有这些年的人世浮游,以及短短的几月相处的徒儿。
不知那孩子近来如何了,不过应当是平安的。
他忽而微微阖眼,轻笑
“平安尚且不足,还望他喜乐无忧才好。”
犹记不知多少年前,彼时他亦停驻此地不久,蓦然回头却遇见了不多的熟人。
一行中有人执伞,有着与他无二的面貌。
谢衣。
那人微微一愣,眉间染笑,却并未停留。
他手中的伞缓缓转动,停留在一处从未离开过。
他们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擦肩而过。
衣袂相掠时他听见了那人心底的声音
珍重。
珍重。他回道。
他们早在时光的磨砺之下成为了不同的人。
各有所依,各有所喜,各有所忧,各有所牵挂。
他目送他们远去,颇有些感叹
看来是诸事皆了,尘埃落定,而无异.....
无异是个很好的孩子,纵使相聚时日不长,他亦能明白。
不为俗世点染,近乎执着地坚守本心,收他为徒,何其有幸。
他们不仅是师徒,亦是知己。
细想当初,只是为了他一句话,那孩子便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而如今,他独守此地几十年,只为在无异来时,不使其孤寂无依,提着灯,伴他走一段这漆黑长路。
这份师徒之缘,他与无异,都不愿早早舍去。
即便如此,他能为他那傻徒儿做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某日他身后突然长出了一颗纤细的树苗,生长的极快,待他肩上落了几片细碎的花瓣,他方才惊觉,回头看见一树繁花妍丽,泛着莹莹的光。
他想,真好,如此无异来了,就一定会看见他
他伸手接住一朵,那花瓣似乎极脆弱,触手便碎裂却并未散去,依恋地围着他
一些熟悉的絮语似近似远地传出
“师父师父!”
“师父,今天我到了昆仑,很大很冷,可是美极了,要是师父也能看到该多好….”
“师父!师父!我也做出了人型的偃甲!你看是不是和我很像?…”
“师父,听说思念是会开花的,我现在说的话,你听得到吗?我真的很想,很想念你...\"
傻孩子…
他笑的宠溺,眸中温柔的色彩似乎要满溢出来,不舍地看那些光芒消弭.
他仰首
“这是…..”
“这是无异的思念,谢前辈”
他身后,站着戎装的女天罡
执抢而立,意气风发,一如当年
“闻人姑娘”他有些恍惚,原来已经如此之久
“谢前辈在等无异?”
他点头“无异....可好?”
女天罡爽朗一笑:“他好的很,能吃能睡白白胖胖,现在还成了通天彻地的大偃师..”
“如此,那谢某便放心了..”
“谢前辈你..等了许多年...无异他若是早些...”
看着面前女天罡纠结不已的脸,他微笑
“如今谢某最希冀的,便是无异能来的晚些,再晚些...”
女天罡不语,抱拳深行一礼
他回礼“闻人姑娘,我送你一程”
无异,这浮生红尘,虽有别离伤悲,却也珍贵异常,盼你多看看才好
后来,这条路又走过了许多人,大多是不熟悉的,都向着远方的同一个归处。
他有时想,如我这般,本就与常人不同,更是留恋不去,不知日后会如何。
想着想着又不太在意了,能等待一个人,听见他每日的忧思与欢喜,便是永远驻留,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若是能够与无异如平常师徒,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点点学会自己的偃术,牵着他走遍千山万水,领略世间风物。
最后,与他一同....
“师父,我带你回去!”
彷如一场梦突然惊醒,他抬首,蓦然看见他日日思念的人。
那孩子头发长了些,用丝带束在脑后,却还似从前那样精神,蓝白长衫,琥珀般的眸子映着灼灼光亮。
一时身后树上的花纷纷卷起,细密的把两人包裹其中。
还未从喜悦中回神,无异便抓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向前走,道路不复黑暗,反而粼粼如星光地闪耀。
他有些莫名,却也止不住笑意。
这孩子,还是这般急急乍乍。
“这是...”
身旁忽而掠过一些熟悉的景色,静水湖的葱茏山色,捐毒的漫漫黄沙,最后,是盛夏的长安。
他正要问,无异却转头笑的灿烂,消失在前处,指尖空了,他有些慌,忽而发现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很久之前的面具。
他意识到什么,回身,前方有人从转角处走来。
抽抽噎噎地,一手拿着断了的木剑,脸上还因抹眼泪蹭上了几道灰印子。
走得有些慢,但每一步似乎都使这恍若画布的场景鲜活了起来。
日光斑驳,偶有虫鸟的鸣叫。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在这里遇见了一个人,然后....
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他情不自禁的蹲下身,擦了擦眼前人的脸颊,嘴角勾起温润的弧度。
“孩子,你是谁家的?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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