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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山
这日天气晴好,苍凉山上因着温暖的日照,山顶腾起一片薄雾,却也很快就消散了。
苍凉山虽名苍凉,可是却不苍凉。放眼一片郁郁葱葱。
在这一片薄似纱的晨雾中,有一个蓝色的身影在树林中不断的起伏、跳跃,惊起无数鸟雀。
不过飞到半空中,见到来人,却似见怪不怪了,在空中拍了几下翅膀,又回到林里去了。
那个蓝色的身影在几个起伏后,在一块巨石上停落了下来。
那块巨石伫立在林子尽头的一个悬崖边上,往下眺望,满眼的青青翠翠,令人身心舒畅。
她站在巨石上,回头看向林子,吐了吐舌头,哎呀,一不小心,又扰鸟清梦了。
一头俏丽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发尾带点微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刷过纤细的脖子。
呃,短发?是的,你没看错,在这个女子以长发为美的大宣国,短发不得不说是异类,在街上走一遭,不知会有多少目光向你投来。
关于这一点,华箫,哦不,是湛蓝,算是习以为常了。
在苍凉山学艺的这几年,师父倒是经常带着她下山采购一些物品,山下城镇里的居民初见,纷纷投以不同的眼神,或是看怪物的,或是不可思议的,或是鄙夷的。
这只能怪她自己了,谁叫她当初练功时嫌长发太过累赘,一气之下就给铰了,反正师父也没说什么,他自己都离经叛道了。
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不是么?
至于微蓝的发尾,湛蓝就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听老陈头说,还在她把随手能拿到的东西放嘴里的时候,有一次趁他不注意,随手把路边的一棵草拔了就放嘴里,等发现的时候,那棵草已经被嚼得只剩草根了。
隔天一觉起来,头发就带着点蓝色了,一直到现在。至于其他的后遗症,至今还未发现。如今她倒是爱上了这蓝。
湛蓝站在巨石上,对天长啸一声,如黄莺,却更如苍鹰,动听也满是力量。
就地躺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翘着脚,摇来晃去,好不惬意。
嗯?被遮在手臂下的双眼倏的张开。“噗”的一声吐掉含在嘴里的草根。靠!又来?
不知从哪里穿来一把通身翠蓝的长剑,带着一身的寒气,随着它的来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浮尘猛地四散开去,伴着清啸,向湛蓝胸前直刺而来。
湛蓝却不给这个机会,一个翻身竟把剑压在身下,继续翻身,顺着剑滚去,抬起一脚向来人踢去。
来人不想弃剑,只能抬起手,硬接下了这一脚。当下就一手握着剑,一手与湛蓝纠打起来。
湛蓝一脚一脚狠绝地踢向来人的面门,不留情面。来人挡着攻击,觅得一丝空隙,抓住湛蓝的脚,想把她拖开。
湛蓝也就顺势起身,松开了对剑的压制,在空中翻身,另一只没被抓住的脚向来人狠狠踢去。
来人不得不松了手,湛蓝在空中转了几周,落地,从身后慢慢抽出一把同样通身翠蓝,寒气萦绕的匕首,与来人对峙着。
剑的压制松开,来人手腕一转,剑就气势汹汹的向湛蓝刺去,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直来直往。
湛蓝也不惧,迎着来剑,就用匕首这么挡着,划过剑身,嗤啦一声,隐有火花闪现。
剑势继续,两人错身而过,就这么一瞬间的事,湛蓝站在来人背后。来人背后空门大开,此为大忌。
湛蓝抓住这丝破绽,匕首在手中挽出了朵蓝花,向着来人后心刺去。
来人也不急于回身,剑势转了个方向,贴着自己的身子,向背后荡去,挡下了湛蓝的这一击。
来人也顺势回身,剑也就这么顺势的向湛蓝刺下。
湛蓝随即用匕首挡住,另一只手也一起抵在匕身上,以抗住这一刺。
两人因着这个姿势,拉进了距离。
湛蓝看着来人,咬牙切齿,“师父,用得着这么狠吗?还用上了青杀剑?”
来人笑而不语。
两人暗自用力,随即一震,同时弹开,来人只退了一步,而湛蓝却以脚抵着地滑出了数丈。
来人是湛蓝的师父,苍凉山良雪侯。十五年前被托付以小湛蓝后,便回了他的老巢苍凉山。
从没做过人家爹的良雪侯这次可是被整惨了,比起一般的新人父还不如,单就换尿布这一条,就经常“把他谪仙般的气质毁于一旦”。
这是自从将湛蓝抱过来后他最经常说的一句话。
偶尔在手里抱一抱,就被尿了一身,喂食倒还好,只不过就是小湛蓝吃多少,他就漏多少罢了。
晚上就不用说了,大了一些,半夜就经常哭闹,良雪侯保养良好的老脸上熊猫眼就经常出现。
“好嘞,我这谪仙般的气质算是真正没了。”后来他换成了这句话。
倒是他身边替他看守老窝的老仆老陈头样样熟练,换尿布、喂食、哄慰。
时常老陈头在干活,小湛蓝就在边上自己玩耍。
良雪侯见此也就不管了,倒是得了几年悠闲。因此从小,湛蓝就与老陈头亲厚。
于是,老陈头就担任了湛蓝的人生老师,教她认字,教她做人,教她人情世故。
老陈头也是可怜人,曾经苦读诗书,却只考了个秀才;娶了个老婆,难产而死;留下一个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长大,转头却遗弃了他。
晚年在一个小学堂教书也算安逸。但是却被那个遗弃了他的儿子成天上门要钱,没有就对老父拳打脚踢。
要不是有一次良雪侯路过,救了他,可能老陈头早就去找他那个早死的婆娘了。
良雪侯将他带上山,让他帮着看家。老陈头无事就种种菜,浇浇花,拔拔草,没了那个讨债的儿子,日子竟比以前过得好了。
等湛蓝再大了一些,能练武了,恢复了谪仙般的气质的良雪侯神出鬼没,心情好了就教教,要是不好了就经常如今日般偷袭,还下死手,美名其曰练习湛蓝的警惕性和灵敏性。
我呸。想起这些年,湛蓝不由得掬一把辛酸泪。
那个时候才多大呀,就经常因为这而成天整夜的提心吊胆,即使是这样还是常常被良雪侯的突然袭击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就算,就算老陈头说那些伤药是他拿来的,也是一样的令人讨厌。哼!
嗯,湛蓝傲娇了。
湛蓝现在死死地看着眼前的良雪侯,心里骂个不停。
死老头,又来这招,真当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是吧,今天非让你见识一下。
想着,手中的千蓝匕在手中再挽了朵花,直向良雪侯冲去。
冲到良雪侯身前,身子一矮,千蓝匕在阳光下一闪,向良雪侯的双腿划去。
良雪侯双腿向后一抬,整个人扑到了空中,以剑支地,一个翻身落到了湛蓝身后。
折着身子又转了一周,青杀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方向是湛蓝的腰身。
湛蓝以脚蹬地,身子平平飞起,在空中急速向外翻转,躲过了这一剑。
落地后,湛蓝也不停歇,一刻不停的执起千蓝匕,向良雪侯刺去。
良雪侯将青杀剑挡在胸前,千蓝匕恰恰好就那么顶在那。
良雪侯剑身轻轻一弹,千蓝匕被弹回,湛蓝顺势后转,千蓝匕在空中画出了一个美丽的蓝色光弧,回身后,亦是挡在胸前,接下了良雪侯这一剑。
湛蓝被顶着退了数丈,手腕轻轻一动,剑尖划过千蓝匕,却没留下痕迹。
同时湛蓝与青杀剑错身而过,左手抵着右手反握着的千蓝匕柄,向良雪侯心口刺去。
就在千蓝匕的锋芒即将没入良雪侯的心口时,突然止住了去势。
良雪侯以两指夹住了千蓝匕,以难以使力的姿势,硬生生止住了千蓝匕的凶猛来势。
湛蓝一看,知道自己又输了,暗自懊恼的不行,想把千蓝匕收回,却被良雪侯夹得紧紧的,动弹不得,憋得脸颊通红。
“呵”良雪侯轻笑一声,手腕轻转,千蓝匕被挥出。
湛蓝正使力拔着呢,一个没注意,顺势跌了下去。
“不错,有点进步。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良雪侯看着索性就不起身,坐在地上生闷气的湛蓝笑嘻嘻。
“喏,这给你。”说着,就把手中那把通身翠蓝,与千蓝匕相似的青杀剑扔了过来。
湛蓝接了个手忙脚乱。要死啊,就这么扔过来,不小心伤到人怎么办?
“这把剑叫青杀剑,与那千蓝匕本为一套,那时候你还耍不动它,就只先给了你千蓝匕。”
湛蓝十岁那年生日,良雪侯也是这样,走进屋,扔下了千蓝匕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当然,顺手拿走了桌上几个湛蓝爱吃的炸鸡腿。
第二天,良雪侯又到湛蓝屋里,告诉了她的身世,告诉她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将她的名字改成了湛蓝,还给了她一个长命锁,可以打开的,里面刻了个箫字。之后她便把这个长命锁带在了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其实,她对她是宰相之女没有太大的感觉,对于自己还是天道之人之说更是觉得滑稽。
现在是太平盛世,一国统之,有谁会在乎。怕会引起战争?其实只是想要找一个借口震慑那位宰相吧。
华昌虽尽职尽责,但是也因为这样,天下竟有许多人只识宰相,不知皇帝。皇帝在敲打着,就算宰相位高权重,就算再得民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明天你就及笄了,下山吧,出去历练一番。不要给我丢脸,你现在的身手就连一流的高手也打你不过了。记住,速度至上。”
说完,吹了一声口哨,一只浑身羽毛通红,只在头顶有一撮黄毛的小鸟从林中飞了出来,落在良雪侯的手上,“这只火鹂鸟就给你了,好好养着。它爱吃葵花籽,喂它这个就好了。”
一说完,手一挥,火鹂鸟落到了湛蓝的肩上。转身也不知道从哪提了一缸酒,摇摇晃晃地向山下走去。
“美丽的花花姑娘哟,美味的烤乳鹅啊,等着我,我马上就来疼你们了……”
湛蓝看着良雪侯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突然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
其实师父还是疼她的吧,虽然以那个恶劣的方式教导她,却将她练到了连一流高手都不及的水平。
刚刚他说着让自己下山的话的时候,心里应该也是不好受的吧。难怪今天下这么狠的手。哼!
嗯,湛蓝又傲娇了。
正想着入神,耳边一身清脆的鸣叫将湛蓝拉回了神,“哟,小东西,怪我冷落了你啊。”
湛蓝将手掌递到它面前,它啄了啄她的掌心。
“哈哈哈,好痒啊。”湛蓝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
“既然你有一撮黄毛,以后你就叫小黄毛吧。”
将千蓝匕收起,拾起青杀剑,回望身后这十五年来一直陪伴她的美丽风景,摸着小黄毛,“再见了,我美丽的苍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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