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古代潜力股

　　“秋儿，过来！”

　　从马车上下来走了好长一段路，叶零秋原本还觉得晕晕乎乎，手里一堆东西也觉得累，听沈老夫人这一句顿时精神了，立时把怀里抱着的香油纸钱等物搁在地上。
　　微风拂面，连天的碧色浪潮此起彼伏，送来一段芳草香。

　　叶零秋细细找了一圈，一个坟包也没有见着：“太姥爷的墓在哪呢？”

　　“没到呢，把你急的。”

　　沈老夫人虽然年迈，今儿个的精神反比叶零秋还好，她，招手道，“头低一点。太姥姥都够不到了。”

　　叶零秋这才知道沈老夫人是想给她戴上在路上编的那只梨花花环。

　　她乖巧的蹲下，“对啊，才到沈家时，不过是个奶娃娃，我现在长大了。”

　　“那时候才寸把长的小脚丫，大了点又跟个男孩子一样皮。说到这里，不是特意叮嘱你好生打扮吗？”
　　沈老夫人语气颇为不满，叶零秋妆都没有怎么上，每回都是这样。
　　她打下叶零秋乱动的手，将花冠扣到头上，花下人发丝黑亮，雪肤酡颜，一袭素色衣裳，倒也还过得去。
　　老夫人略微调整了一番，终于满意了，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下，“我们秋丫头这模样就是皇帝的妃子也当得。”

　　“是太姥姥您手巧。”

　　沈老夫人没搭话，拾起拐杖。　　她的手可不巧，就只会编花环。

　　第一次编花环，那都过去八十年了。

　　想起那时，沈老夫人皱纹的沟壑间染上了温柔，“就你会耍嘴皮子。太姥姥还记得，在太姥姥和你这般年纪，每到清明，就和一群姐妹带着花环穿着新衣裳出门玩儿，你太姥爷就是那时遇到我的……唉，除了我，他们怕都是一把黄土了吧。”

　　觉察到老人家几分伤感，叶零秋挽住老人笑道：“诶呦，那我可得好生戴着，竟然比话本里哪吒的乾坤圈还好使，把我太姥爷拴了一辈子！”

　　“鬼丫头！”沈老夫人在叶零秋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就该好好戴着，也去找个称心如意的人！”

　　两旁的草让沈老夫人拿拐杖扫开。

　　叶零秋还抱着一堆东西跟着，沈老太爷喜欢清净，沈老夫人对老太爷又感情深厚。

　　这意味着——沈老夫人一个丫鬟也不带，一堆祭品都让叶零秋抱着。这一路上，她胳膊都要压断了。

　　“行了。”沈老夫人突然止住脚步，目光留在一片草色间。
　　春风得青草如浪起伏，依稀可以见到立着的窄窄木板。

　　叶零秋心下暗忖，那就是她那个半生宦海浮沉的太姥爷了，她爱看的那本书里面就有一句，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很应景。

　　“愣着干什么？叫太姥爷，蜡烛纸挂香，水果酒菜都摆好了……”

　　“噢，太姥爷好。”叶零秋如释重负，飞快的摆开祭品。

　　沈老夫人已经席地坐下，手拂过那方墓碑的青苔，“老头子瞧见没有，这是零秋。你还没有见过她呢。”
　　手底下纸钱投入火盆，燃成一团火焰，“你在这睡得好啊，你这一辈子，对我是真好，哪怕我没帮你养过孩子，可你纳妾的心思都没有起过，你是个好男人，你还是个好官……”

　　叶零秋只安安静静听着，沈老夫人好像在与人拉家常，眼底却被焰波朦胧出泪花。
　　“好了，夸也夸完了。”沈老夫人语气严肃了些许，她听了动作，“知道你不喜欢钱，可这些银子可不是给你的，你拿去贿赂天上的月老，让他也跟我们家秋儿安排一桩好姻缘，像你这样的。”

　　说到这里，沈老夫人目光装向叶零秋，一脸痛惜。“叶家那个样子，你在天上也看到了，咱家孙女已经受苦了。零秋……就是今年不嫁，明年再不嫁，可是要吃牢饭的。”

　　想到叶家，沈老夫人就犯愁，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叶家人大多数糊涂，叶零秋的父母，一个是惯会耍脾气的绣花枕头，一个老实巴交，都不顶用。
　　万一哪天……
　　沈老夫人简直不敢往下想。
　　可嫁给家中殷实的纨绔，难免花花肠子多，没钱的，她又舍不得零秋吃苦。

　　“老太太我这口气还留着就是为了零秋啊！”

　　“额，太姥姥你腿脚也不灵便，就清明来一回，就不要跟太姥爷说这些了，零秋现在很好，至于别的零秋自己晓得的。”

　　“这地方你外祖父我都没让跟来过，要不是为了你的婚姻大事，我怎么会带你？”

　　说到这处沈老夫人声音沙哑，“若我这样去了，我是死不瞑目的。”
　　一阵风恰巧起来，霎时扬起纸钱簌簌的飞，火盆里飞灰发四散。
　　叶零秋心下暗叹，应该文明扫墓的，火急火燎把沈老太太搀到一边。

　　好在都是新草，并没有折腾出大火，很快就灭了，两个人狼狈的在一边整理衣裳。

　　沈老夫人顺着气，“秋啊，你说不会是你太姥爷显灵了吧？”

　　叶零秋：“……”

　　“诶呀，差点忘了正经事了。”老太太拍了拍脑门。

　　“什么正事啊？”

　　沈老夫人拿着手帕替叶零秋揩掉脸上粘的灰，“我可是和李家约了正午过来相亲的。”

　　相亲？

　　“好了，我们准备过去了，拐杖还忘在坟前，你去帮我找来。”沈老夫人也不打算解释了：
　　“快去啊，这可是你太姥姥的老脸，就算是拒绝，你也要看一眼再说吧？”

　　“行吧。”叶零秋不情不愿的折回去，拐杖就在草里，叶零秋很快就拿到了，正往外走，耳边忽然一阵噼里啪啦。
　　那是火星子溅到炮竹的引线上了，沈老夫人这次带的炮竹足够长，几乎把叶零秋困在里面。

　　眼见的自个外曾孙女被那些千子鞭围着，这要是炸个一下两下毁容了可不得了，沈老夫人一下子急火攻心，想往前头去，一下子栽在地上，“零秋啊……”

　　“小心。”

　　当爆炸声音起的时候，叶零秋脑子都是空的，只剩头皮发麻耳朵发鸣，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一个人飞扑在地上，护在身下了。

　　那人五官生的很秀气，一双丹凤眼，皮肤白皙，打扮一看便是个斯文的书生。书生起来后，理了理衣袍朝叶零秋作揖，声音润朗如环珮：“姑娘，事发突然唐突了。姑娘你不会伤到哪里了吧？需不需要小生扶你起来？”

　　叶零秋被他好模样震惊了一瞬，道了声谢，一骨碌爬起来就冲到沈老夫人身边，“太姥姥？太姥姥您没事吧？”

　　“没事，太姥姥没事！”沈老夫人细细查看一番，叶零秋倒没什么大碍就是衣裳上被烧出了几个洞，头发也乱了，“这个样子，相亲是去不成了。”

　　“去不成正好。”

　　“你这孩子、咳咳咳……”沈老夫人没说完，两眼一翻晕过去，却不知道怎么样了。

　　“太姥姥!”沈老夫人可是足有九十多岁春秋，人老了病痛是难免的，据叶零秋推测沈老夫人平日里血压高，血样高，心脏也不好，搞不好还有脑血栓，这下一摔，当下出门连个仆人都没带，她可犯了愁，只差眼泪没下来。

　　“姑娘莫急，把这个给老夫人送服下。”一颗药丸躺在手心里，是旁边那个书生。

　　见叶零秋略有迟疑，书生解释：“姑娘，这药是独门的，一般人大概没见过，老寿星年纪大了，心悸之类的病症，是很见效的。”

　　叶零秋也不再怀疑了，给沈老夫人喂进去，书生又递来一只水囊，“姑娘信我，读书人不敢妄言的。”

　　服下去不久，沈老夫人果真立时醒转，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叶零秋赶紧哄道，“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咱们先回家找个郎中看看吧。”
　　“这才对，我到时候派人去李府道个歉，另择个日子。”沈老夫人目光扫到一旁的男子，“真是老糊涂了，忘了谢过这位姑娘救我们家零秋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书生俯身回礼。

　　沈老夫人眼睛有些花，耳朵却还好使，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就是生的好看些，竟然误把人家当做女娇娥，不好意思道：
　　“恩人见笑了，老骨头了眼拙，别往心里去。”

　　书生礼貌的说着无妨。

　　一袭月色长袍，彬彬有礼，老夫人越看越觉得顺眼，这年轻人真是一表人才，年纪和叶零秋也差不多，看着倒很般配：
　　“请问恩公年纪几何？可曾婚配？家住何处？”

　　叶零秋立马拦住沈老夫人的心思，“太姥姥！你才给我安排了相亲，你……公子你别听她胡说。”

　　书生笑了笑，“看这天色，很快就要下雨了，二位赶紧回去吧。老寿星的身体怕还是要请郎中瞧瞧。”

　　叶零秋连忙称是，想了想现在离开怕是不容易，但凡看过的电视剧作品，十个书生九个觉得助人为快乐之本：
　　“今儿没带人出府，这儿路不好，马车就没驾进来，离此也尚有距离，我看太姥姥怕是走不到那去，小女子实在……能不能劳烦公子搭把手，帮人帮到底啊？”

　　叶零秋还没有说完必有重谢，书生果然道，“这是小生应该做的，只要姑娘不介意，小生当然愿意。”

　　.

　　“恩公留步。刚刚顾不上招呼公子，是我失礼了。”
　　方才书生帮人帮到底，只把叶零秋和她太姥姥送到了南塘镇沈府门口。
　　一时大雨，书生也走不了，府里太乱，叶零秋随口招呼一声，就把人晾在一边，好在人还没走远。

　　书生收住步子转过身，叶零秋立马拿伞追上来。
　　他方才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姑娘的衣裳竟然还没有换，头上也还带着那个有些枯萎的花冠。
　　心下不由得更确定了自己想法，这可不像沈家这种人家的姑娘该做的。
　　他不由心情大好，嘴角微扬，“姑娘一片孝心，小生没有介意。”

　　雨势虽然小了，却还是很密，叶零秋下意识把伞再度往书生那边倾了倾，“那就好。”

　　书生不着痕迹往外挪了挪，“青天白日共撑一把伞，对姑娘名声不好的。”

　　“青天白日不可以，难不成黑灯瞎火可以吗？”
　　这点叶零秋可完全没意识到，她出来的急，只拿了一把伞。

　　书生显然没想叶零秋会这么回答，窘的结结巴巴的，“姑、姑娘这话是何意，话可不能乱说的。”

　　见他面红耳赤的样子，零秋益发想逗逗他，凑过去道，“公子听不懂么，公子今日救了我和我太姥姥，我以身相许，公子若已娶妻，我便做妾，公子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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