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其实是种病

　　寇小蔻推门而入，一眼看见靳西北坐在柜台旁边，抬眼朝寇小蔻微微一笑，然后站起身来，“你好。”

　　靳西北微微打量了一下寇小蔻，寇小蔻穿着宽松的黑色提花袍子，颈下一枚琵琶扣，在腰部两侧那里各嵌着黑色的纱，纤细的腰部隐隐约约。面前挂着一长串奇奇怪怪的项链，有的像木头、有的像贝壳、有的像石头、有点像种子。耳朵上依然戴着长的耳坠，像是一种树叶，左边是绿色的、右边是红色的，脉络分明。

　　靳西北不由得就想远了，自己这些年收集了好多各种各样的种子、羽毛，还有一些特别的石头、珠子，要是串成耳坠、项链，肯定不错。

　　寇小蔻已经转到柜台后面，“想买什么？”

　　自己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杯壁上一层细密的水珠，是冰咖啡。

　　靳西北举起自己手边的咖啡，在寇小蔻面前的咖啡杯上轻轻一触，“请你喝咖啡。”

　　寇小蔻疑惑地看着靳西北，自己刚和李之探讨了“我奋斗了十八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转身就有人邀请自己喝咖啡，这感觉略奇妙。

　　靳西北保持微笑，继续看着寇小蔻，寇小蔻轻咳一声，移开眼神，两人对视时间微微有点长，搞得像是凝视。

　　寇小蔻打开杯子，轻轻沾一下唇，就放下了，寇小蔻一般不喝陌生人的东西。

　　寇小蔻说：“谢谢。”

　　靳西北低垂了眼睛，这女孩心防怎么能这么重呢？

　　“这个周日，我要去参加一个餐会。在山里，有些正式但又不能太拘谨。”靳西北抬眼看寇小蔻，寇小蔻认真倾听。

　　“所以，我想请你设计一套符合这要求的衣服。”

　　寇小蔻在本子上记着，“今天是周一，时间有些赶，所以价位可能会贵一些。”

　　“只要物有所值。”

　　“那先量一下尺寸吧。”

　　靳西北走到小店的中间，伸开双臂，目光迎着寇小蔻。

　　寇小蔻走过去，有一种错觉，像是要走到靳西北的怀抱里。

　　距离靳西北两步远地方，寇小蔻眉间微蹙，“先把胳膊放下来。”

　　靳西北依言将胳膊放下来，寇小蔻才走过去，依次给靳西北量脖子、肩宽、胸围、胳膊、腰围、身长等，不可避免的，寇小蔻的手会接触到靳西北的身体。

　　室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声音在嗡嗡响着，愈加衬得室内寂静；室外偶尔有人声闪过，浮光掠影般。

　　靳西北一直低头看着寇小蔻，寇小蔻的头顶有个发旋，一般人是右旋，而寇小蔻的发旋是左旋，老人说，左旋的人特别倔强。

　　靳西北还看到寇小蔻的耳朵，好像能透光，在她动作时候，一红一绿的树叶耳坠就微微晃动着，像是有风吹过的样子。

　　靳西北想起自己在野外观鸟的经历，有时候躺在树上，微风吹来，树叶晃动，光影摇动，有暗香浮动。

　　靳西北轻轻吸一下，是寇小蔻身上的香味，很浅淡。

　　于是心旌也摇动。

　　寇小蔻敏感地抬起头，正看进靳西北低垂的眼睛里，靳西北没有闪避，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

　　寇小蔻面色淡淡的，又低下头。

　　靳西北微微笑了，他知道寇小蔻生气了，虽然寇小蔻面上不显，但靳西北就是知道寇小蔻生气了，像是看见寇小蔻竖起的盾牌。

　　所以，靳西北很愉悦，甚至是享受。

　　寇小蔻觉得气氛莫名的有点暧昧和尴尬，想说点什么，可是她和靳西北实在不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靳西北觉得这沉默非常好，适合酿造那点尴尬和暧昧。

　　寇小蔻很快就量完了，迅速记到本子上。

　　靳西北觉得很可惜，这么快就量完了，那点沉默和接触造成的尴尬和暧昧顿时消失无踪。

　　“那次跑完，我腿疼了一个星期，你呢？”靳西北这才说话。

　　寇小蔻心想，啊呀，我刚才可以说这话啊，怎么没有想起来了。

　　“还好。我能跑。”寇小蔻略微有点得意。

　　“本该打个电话问一下的。”

　　“没事，我第二天就好了。”

　　其实寇小蔻腿也疼了一个星期。

　　靳西北笑一下，“你电话是多少？我要取衣服的时候，好联系你。”

　　靳西北有寇小蔻的电话，那次由武臻组织的拐了七八道弯的相亲，靳西北这边的联系人给了寇小蔻的手机号。

　　可是靳西北就想从寇小蔻手里直接拿到她的号码。

　　“你给我个邮箱吧，因为我要发图给你看，好随时修改。”

　　“微信发图更方便。”

　　“我习惯用邮箱。”

　　寇小蔻婉转拒绝了。

　　“好吧。”靳西北留下邮箱号，“是不是要先留些押金？”

　　“不用，我和晋西南这么熟。你到时一起给我吧，六千八吧，放心，基本不赚你的。因为要找一个好的打版老师。”

　　靳西北想，晋西南还是我带来的，怎么就很熟了？！

　　不过靳西北也不恋战，来日方长。

　　第二天傍晚时候，靳西北就收到了寇小蔻的邮件，寇小蔻是这么写的：

　　靳先生：

　　你好！

　　衣服已经设计好，这是初稿，你看一下，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请你尽快反馈，我好进一步修改，尽快打样。

　　祝生活愉快！

　　寇小蔻

　　靳西北把这几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仔仔细细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话里话外没有任何暧昧和欲拒还迎。

　　其实穿什么，对于靳西北来讲真无所谓，靳西北有自信，就算自己穿件背心，也能像穿礼服般旁若无人、自信从容。

　　发展一段奸情，可能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场邂逅，也可能需要一场精心设计。

　　那么，爱情呢？

　　靳西北是这样回复的：

　　寇小姐：

　　你好！

　　你的邮件我已经收到，我非常喜欢你的设计，但是我觉得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讨论一下，能否当面详谈？

　　祝工作顺利！

　　靳西北

　　靳西北点击发送，忍不住勾唇笑了，内心对于马上要见到寇小蔻有些期待，靳西北知道，寇小蔻不能拒绝自己的要求，也无法拒绝。

　　靳西北吹了声口哨，像是一只鸟清脆的鸣叫，这其实是一种鸟求偶时发出的鸣叫。

　　靳西北沿墙倒立，双脚勾住墙上的一个栏杆，做仰卧起坐。

　　在栏杆的上方，吊着一盆吊兰，是靳西北在海边捡到的一根漂流木，靳西北将木头凿空，种上吊兰，吊兰长长的茎垂下来，开出细细的白色小花，花蕊是淡黄色的。

　　每次靳西北弯腰到吊兰的时候，就朝它轻轻吹口气，吊兰的小花就微微地颤抖着，不胜娇羞的样子。

　　等靳西北一百个仰卧起坐做完，收到了寇小蔻的回复。

　　寇小蔻是这样回复的：

　　靳先生：

　　你好！

　　我看店走不开，麻烦你到我店里来好吗？

　　谢谢！
　　寇小蔻

　　靳西北就回复了一个“好”。

　　靳西北快快洗了一个澡，就驱车赶往寇小蔻的店里，到了寇小蔻店所在的巷子口买了豆浆煎饼油条，非常随意。

　　寇小蔻门上挂了一个仿古的铜铃，一推门，叮叮当当地响。

　　寇小蔻抬头，看见靳西北，露出一个很客气的笑容，“靳先生，抱歉，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靳西北也笑一下，“下次，你亲自跑一趟到我那儿就好了。”

　　寇小蔻顿一下，“我觉得这次肯定就能改得符合你要求了。”

　　靳西北抬起手，“豆浆煎饼油条，巷子口那家的，怕耽误你吃晚饭。很简陋，寇小姐不要嫌弃。”

　　寇小蔻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来熟啊，还豆浆煎饼油条，还不要嫌弃。又被“寇小姐”三个字雷了一下。

　　“靳先生，你就叫我寇小蔻好了。”

　　“好的，你就称呼我靳西北好了。”

　　靳西北将吃的放在靠边的一个小玻璃几上，小玻璃几上一个陶的花插，插着一支长长的铅笔，铅笔上别着一个蝴蝶结。

　　靳西北在旁边的一把藤椅上坐下。

　　寇小蔻从小柜台里走出来。

　　今天寇小蔻穿了一件原麻色的没有腰身无袖袍子，一直到脚踝那么长，面前有绘图，从右边腰部伸出一枝遒劲的褐色枝干，然后在面前散开一片绿色的枝叶，有绿色枝蔓垂下来，有紫色的花垂下来。

　　寇小蔻将另一把藤椅朝远离靳西北的方向稍微拖了一下，然后坐下，很自然。

　　靳西北饶有兴趣地看着寇小蔻。

　　寇小蔻打开本子，给靳西北看设计图，“靳先生，你看，哪里还需要再修改？”

　　“我想要更符合山林气质的，自由的、放松的，但是有边界的自由和放松。”

　　在豆浆煎饼油条的香味中，靳西北看见寇小蔻右手四个手指上疤痕，斜斜的一条，延展过去，想是当年伤得很深。

　　靳西北眸色转深，手指在寇小蔻疤痕上轻轻一触，“怎么回事？”其实没有触到，将触未触的时候手就收回来了，寇小蔻感觉到微微的热量。

　　寇小蔻手一抖，但是没有缩回手，而是将手摊开，但是伸不直了，不在乎道：“小时候割草不小心割到的。”

　　“你是左撇子？”

　　“啊？”

　　“否则怎么会割到右手呢？”

　　寇小蔻将铅笔从花插里取出来，“不注意就割到了。”

　　“如果你想要符合山林气质的，可能要在细节上下功夫，比如说纽扣或是彩绘。”寇小蔻将话题转移上衣服上。

　　“像你身上的彩绘吗？”靳西北也顺势没有深问。

　　“是啊，你看怎么样？衣服材质肯定是采用棉麻的，我目前的想法就是原麻色的。”

　　寇小蔻稍微后仰了一些，让靳西北看自己面前的彩绘。

　　靳西北的目光落到了寇小蔻的胸部，虽然袍子宽松，但是仍然能看出胸部饱满圆挺，靳西北满意地点头，轻声，“很好，我很喜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