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个匪

　　是周正先发现尸体的。

　　一大早，他早早起来准备饭食，还有母亲及妻子的汤药，忙活了半天，才敲了敲门，想喊二人和孩子起床。

　　谁知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他有些疑心，想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插上了，他顿时有些焦急，狂拍门板叫着夫人的名字。

　　正巧宋秦来找江柠，见此景忙问情况，听周正三言两语一说，宋秦二话不说后退几步往前冲，一脚踹开了封死的门。

　　两人惊呆了，他们看见晕倒在地上的江柠，和床上浑身是血，早已气绝的周正妻儿。

　　周正浑身无力，踉踉跄跄奔到床前，嘶吼着唤着自己妻儿的名字，泣不成声，外面的官差闻讯冲了进来，领头的是柳捕头。

　　宋秦一见眼前情景，暗叫不妙，昨夜一整夜都风平浪静，众人今早还在讨论这个问题，他刚想进来叫江柠回衙门，谁想这里竟然出了事。他半蹲着把江柠扶到怀里，怕了拍她的脸，可她不知是闻了什么熏香，竟睡得这么沉。

　　柳捕头立刻着人通知衙门，让他们即刻派人赶过来，同时让人拉住周正，不让他乱碰现场。

　　周正已然崩溃，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没一会钟稀谏便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侍卫。钟稀谏眉头紧皱，如此大费周章的戒严，竟还是让那杀人魔得手，他让人把周正扶了出去，环视现场。

　　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桌椅板凳规规矩矩摆在那里，门窗紧闭，房间里只有两名死者和晕倒的江柠。凌乱的床上，女人双眼直到现在还大睁着，目光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胸口中了一刀，这是致命伤。

　　而她怀中的几岁小童……着实很惨，让人不忍直视。

　　被褥上斑斑血迹，钟稀谏注意到有一处血迹与别处不同，别处都呈斑点状，而那处却被抹出了棱角，像极了平日用抹布擦拭尖利物品留下的痕迹。

　　应该是凶手杀人取心后，用来擦拭凶器留下的痕迹，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在现场做这些，难道不应该尽快离开？

　　钟稀谏对现场已有所了解，退到后面让仵作上前，这边宋秦掐了她半天人中，终于把江柠弄醒了。

　　“阿柠，你没事吧？”宋秦把她扶坐在地上，江柠伸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强睁开眼睛，一见屋里这么多人，又见自己坐在地上，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这怎么了？”

　　“周正的妻儿都死了。”

　　江柠顿时大惊，连忙手撑着地站起来奔向床前，仵作在验尸，她被后面的人拦住不能靠近，却远远见到了床上的惨状，登时脑子一黑，回身干呕起来。

　　第一次见到尸体，这反应也是正常，宋秦忙过来拍她后背以作安抚，钟稀谏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看起来好些了，才开口问道：“你昨晚一直在这个房间？”

　　江柠一直用手上下抚着心口，慢慢平静下来，点了点头：“怎么会这样，昨晚一切都好好的，后来我就睡着了，可是这事不对啊，我怎么可能睡这么死，竟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宋秦却不觉得奇怪，他解释自己的想法：“我刚进来的时候，你躺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我想应该是被什么迷香熏香之类的东西迷晕了。”

　　江柠没做声，心里一阵阵的难过：“都怪我，周正把妻儿交给我，可我竟一点都没察觉，让人钻了空子。”

　　一旁的柳捕头道：“你现在应该庆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杀人魔只是迷晕了你，并没杀你，你可算逃过了一劫。”

　　听完这话，屋里的官差们都点头，觉得柳捕头这话不错，能在杀人魔手中生还，也算是捡了条命了，只有钟稀谏神色有些凝重，盯着江柠不做声。

　　宋秦扶着江柠：“你怕是吓着了，我先陪你回去歇着吧。”江柠答应着，两人便想往外走。

　　忽然钟稀谏开口：“慢着。”江柠两人停下回头，不知他还有什么事。

　　只见钟稀谏转向窗子，摸了摸窗栓，沉吟道：“门窗紧闭，都是从里面反插，凶手是怎么悄无声息的进来，又怎么出去。”

　　“这等于是一桩密室杀人案，而这密室里，除了两个死者，就只有你江柠，现在还活着。”

　　宋秦明白了：“钟大人。”

　　“你先别说话。”钟稀谏看向江柠，“这条街上那么多人家，为什么偏偏这么巧，你来这儿‘保护’他们？”说着，慢慢向江柠逼近，江柠被他盯的紧张，连连后退，脚下一绊，跌坐在软榻上。

　　钟稀谏忽然弯腰，从她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那是鹿鸣送她的匕首，江柠急了，伸手想抢回来，却被钟稀谏灵活躲过，一把抽出刀身，仔细检查，果然在刀身与刀柄缝隙处，看见了鲜红的血迹。

　　他转头把匕首交给仵作，让他查验匕首形状与床上那块擦拭的痕迹是否一致，随后逼问江柠：“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柠有些慌乱，但心底却下意识想让自己镇定起来，不能被吓到，一定可以解释清楚的。她稳了稳心神，终于开口：“钟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凶手留了我一条性命，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匕首上会有血迹，我昨晚确实是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理由杀人，我也不敢杀人。”

　　宋秦也走上前，看了眼那匕首：“大人，光凭匕首不能给阿柠定罪，阿柠被迷晕，也许是凶手拿了她的匕首杀人也说不定。还有，我跟阿柠差不多同时来到武州，这凶手已经在三个月内连续杀了三个人，那时我们并不在武州，所以请大人明察，阿柠一定不是凶手。”

　　此时仵作回过身来：“大人，可以确定床榻上的痕迹就是这把匕首擦拭留下的，这匕首确是凶器无疑。”

　　钟稀谏点头，听了宋秦的话，心里也打了些疑虑，可江柠确有嫌疑，绝对不能轻易放走，思虑到最后，他下令把江柠暂时关到狱中，同时继续追查凶手。

　　周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想必再也不会有昨晚那般静谧安和的景象了，思奴打破这静谧，杀了人，把一颗热腾腾的心装到事先准备好的透明罐子里，连夜带去给师父。

　　思无涯就等在附近，他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两侧，思奴到了，跪坐在前面，双手举着罐子，微微低头：“师父。”

　　思无涯接过，小心握住罐子：“你杀了两个人。”

　　“她看见我了，我不得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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